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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31日晚。

  “现在统计结果已经出来了。”*

  “Black or White魔幻音乐季——男性偶像部门优胜者是——”*

  “——IDOLISH7!!!”

  小鸟游纺抱紧身边的世礼:“太好了!!!”

  自获得新人奖后又在黑白歌会赢了TRIGGER,这无疑开了一个好头。

  晚上11点45分,歌会宣布结束,世礼和事务所的大家一起度过一年的最后十五分钟,有人拉响彩炮,闪片和彩带像是烟花一样蹦出来,她一瞬间玩得忘我,抱着头小声尖叫,和小鸟游纺逃了出去。

  两人站在路边喘着气,哈出来的白雾一团一团升上夜幕,帮忙拿下对方头上的彩带。

  “藤原桑,”小鸟游纺问道,“后面有什么安排么?”

  “你指假期?”

  歌会后IDOLISH7有一小段休息期,世礼也连带多放假几天,她回忆行程:“明天就要去参加同学会呢。”

  “真的?玩得开心!是去温泉旅馆吗?”

  “不是,好像在一个乡下的小洋房里,不过里面有很多活动房、设备也很齐全,我们会待上两天。”

  其实具体的世礼也不是很懂,这个局是理绪提议组起来的,说过去自取自足,还能远离城市贴近田园生活,放松一下心灵。

  世礼抬头:“啊,开始了。”

  正对面高楼的巨大屏幕开始倒计时,两人默契地等待最后一秒——

  然后互相道:“新年快乐!”

  “经纪人!藤原老师!”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袭来,原来是剩下的人也出来了。天空下着小雪,站在前面的七人鞠了一躬。

  “新的一年也多多指教,新年快乐!”

  “我也是,”世礼笑得很开心,“新年快乐,大家。”

  世礼半夜回去匆匆睡了几小时。

  准确的说,同学会具体开始的时间是新年第一天的晚餐,饭桌子么,饭菜汤食咕嘟咕嘟的热气方便挑起气氛,大家也能扔下点尴尬叙旧。

  实际上理绪说的是:“如果有什么问题答不上来,就‘诶诶诶’然后假装夹菜忙得要死,不就好了。”

  而这个晚餐,也像是野餐那样大家各自带点吃的凑成一桌。小洋房厨具、食物一应俱全,后面就自己做。

  她醒了收拾好两天的行李,就去理绪家,有马一花早到一些,三人会和做好食物,打包去了小洋房。

  ……虽然整个过程里,世礼的贡献只能算上洗碗这一项。

  她的厨艺造诣到头了,没办法指望。

  去时小雪有渐渐加大的趋势,下车到小洋房的这么一点距离,世礼的脸都要冷得更白一些,连睫毛都变得湿漉漉的。

  小洋房早已开好暖气,一进去就暖烘烘的,她们发出喟叹。

  而后距离约好的时间越近,大家也都陆陆续续来了。

  都是青叶城西一年级的同班同学,看凳子的数量,拢共来了有十人。

  来的有男有女,女生对世礼学期末突然转学耿耿于怀,缠着她说了好多话。

  她坐在一侧排头第一个的座位,要见缝插针才能和身边的理绪一花聊上几句,一花问她,后来那个绯闻是怎么解决的?

  世礼:“算是恶意敲诈啦。”

  这事说来离谱又复杂,总之从前往后捋大概是这么个事:

  节目组主机位摄影师有个双胞胎兄弟是狗仔,两人联合,由哥哥透露圈内可挖的八卦,弟弟就去蹲守可趁之机,像是那天拦在路边故意引导录下争议视频——公司要是不好谈或者没钱谈,就给某周刊去供稿,两头赚。

  世礼那天关了摄影机,瞟过哥哥一眼,这才看弟弟觉得眼熟。

  绯闻本就子虚乌有,眯眯眼的社长难得睁开眼睛,去收集了下午茶的监控视频,等某周刊发出来再起诉,倒赚一笔赔偿费。

  世礼总结道:“还是出在这两兄弟太蠢了,下冈先生嘴严,他们也不知道环父亲背后是怎么样,还以为能来一波道德绑架。”

  “诶,说起来。”

  世礼隔着热气看向自己对面的空座位:“最后一个人怎么还没来,是谁呀?”

  现在已经过了约好的时间,桌上的晚餐也已经摆好了。主角是正中间的寿喜锅,煮的差不多,汤料也沸腾起来。毫不夸张地说满屋子都是食物的香味——有些饿了。

  “唔,”理绪说,“应该在路上了吧。”

  同学会安排太紧促,世礼还不知道具体成员都有谁,可眼下高中时比较熟悉的同学都在面前,她也想不出有其他什么答案。

  世礼开玩笑说:“搞什么,不能告诉我啊。”

  有马一花却道:“这个嘛……。”

  用餐的地方就在一楼,这时,门口的密码锁传来机械无机质的解锁声。

  大家理所当然地把目光投向这个压轴而来的人,世礼也是。

  门打开时,雪与风就挤着门缝抢进来了,世礼坐在较里处,腿上竟然还能有一丝丝的冷,来者很快就把门关上。

  这人背着光,只模糊勾勒出一具成熟的身形体魄,等站在站在玄关下才看清他的脸。

  ——一个世礼从未想到的人选。

  一个本该在阿根廷的人。

  一个本该过着夏天,而不是像现在穿着寒服、肩上还有几颗没化的雪的人。

  “不好意思呀大家,飞机晚点了。”

  他抬起头笑,“应该也不是来得很迟吧?”

  啪嗒,世礼原本好好搭在盘子上的筷子滚落了一根下去,落在脚边。

  有人率先一步叫出他的名字:

  “这不是及川嘛!”

  同学开始起哄:

  “我们的明星球员,没想到你也会来啊!”

  “我看过你的比赛的,老实说真厉害。”

  “快过来坐,你来得正好,我们还没开始。”

  及川彻一边“你们可别乱吹了”,一边换鞋脱下外套挂上、把还带着寒气的行李暂时放在客厅。从行李多少来看,他似乎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脸上还有一层细细的汗,赶得很急。

  从客厅到餐厅也不过几步路,大家欢迎过后也不等他,继续聊自己的。

  他本来应该直接入座仅剩的空位。

  可走在桌前,及川彻蓦地停了下来,蹲下去——

  世礼仿佛才记起自己的筷子掉了,她慢半拍弯下腰,同样也晚了一步,筷子已经被他拿走了。

  她蓦地抬起一点头,对方也好像早有预兆,额前的发丝擦过,刹那间视线相对。

  距离好近,但……很熟悉。

  两人刚在一起时,少年的羞涩让他们不好意思坦言,于是安静地对视、直至相近到这个距离,就是想要接吻的暗示。

  没想到几年不见,暗示犹如依然刻在心底不曾抹去,都不用再唤起记忆,呼吸下意识就纠缠在一起。

  及川彻被雪与风浸透的冷意,几秒间就被世礼身上的温煦所驱散。

  餐桌之上,昔日同学的交谈声远去,让人听不清,桌下却额外寂静,能听见心跳和睫毛眨动的声音。

  像是两个世界,泾渭分明。

  世礼先一步侧过头,将距离拉远,呼吸也斩断。

  及川彻干涩地说:“……好久不见,世礼。”

  “好久不见。”

  “……谢谢。”

  她要去拿筷子,在手指碰到的一瞬间,及川彻却又收回手。

  及川彻说:“掉地上太脏,我给你拿新的吧。”

  世礼说“好”,以为这就是结束了,没想到他仍然不动。

  回身的动作暂停,不得已她再次与他相视。

  这一次及川彻的眼神变了,很难说,但还是熟悉。

  那套屡试不爽的、湿润的眼神,像是什么想求得一点零食、不计手段的小型犬,以前及川彻惯以此为武器,在世礼底线的边缘得寸进尺。

  他这次却问:“我可以坐在你的对面吗?”

  原来是多了微妙的恳求,世礼想,难道他坐哪里,她还能说不吗?

  可及川彻竟然是真的这么打算的:“如果你不想,我就和别人换位置。”

  “……算了吧。”

  他们在桌下太久了,世礼不想再纠缠。

  这令人窒息的熟悉感,真是没完没了。

  两人重新回到桌面之上,都像是变了个人。

  简称为:成年人的社交伪装。

  世礼听见及川彻和同学叙旧,熟稔得像是这几年天天见面一样,理绪还告诉他,他背后的那个柜子里有干净的餐具。

  而世礼则是“只要在场有比我更外向的人,我就会退居墙角”的类型,话题的主角早已不是她,她就坐在边上神游,思绪混乱,想些有的没的。

  ——及川彻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承认,冲击力太大,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远在阿根廷的人此时近在眼前”的事实。

  而两人时隔几年见的第一面的滋味也出乎意料。

  有期间邮件的平滑在前,于是没有耿耿于怀的矛盾争执,也没有恨不得割席的互斥,恰恰相反——暧昧、含糊不清,不止五官长开、身形也变了,却能从一秒纠缠的呼吸里,瞬间回到两个宅子间夜里宁静的阳台。

  被高楼遮挡的月亮和星星,猫咪般舔舐的吻,还有及川叔叔烟头的火星。

  就像是这几年的时间全部压缩,眨眼间跳跃至此时此刻。

  有些令人沉迷且分不清,但又很快清醒。

  世礼把一杯冷茶喝完,才调动起罢工的逻辑。

  回忆着最近两天的邮件,及川彻从未透露过他也要参加同学会的消息。

  也就是说,他是在瞒着她——为了什么?

  世礼不知道及川彻大费周章回国,是要给自己惊吓还是惊喜。

  不过有一点线索倒是可以推测,世礼皱皱眉头,朝理绪看了一眼。

  同学会是理绪撺掇的,什么小洋房、叫谁来也都是她在忙活,世礼被通知时已经万事俱备,如果她不有意帮忙瞒下,及川彻绝对不会藏得那么好。

  正考虑今晚找理绪算账,还有含糊其辞的一花也算半个帮凶时,一双筷子就递在世礼面前。

  出于礼貌,世礼抬头道谢,庆幸寿喜锅火开得早,两人之间隔了几重热气看不清脸,有些滑稽。

  雾气虚焦了五官,世礼提提嘴角,拿走筷子。

  总归不是为了复合,专程回来这一次吧。

  ……等等!

  世礼僵住,想起这段时间以来邮件里宛如孔雀开屏的充分暗示,说不定是真的……?!

  明明没人问她问题,她瞬间有些无所适从,变成理绪玩笑中的那个人,世礼给自己找事做,笨拙地去挑寿喜锅里的菜,理绪按住她的手,茫然道:

  “还没熟呀?”

  世礼:“……”

  “都怪我,”及川彻不知道是对理绪说还是对世礼说,“让你们等太久,饿了好一阵了吧。”

  其他人当然要说:没有没有,不饿不饿。

  世礼看了理绪一眼。

  该说不说,多年朋友的默契十分合拍,后者几乎秒懂她眼神里的质问。

  借由说去冰箱看看还有什么配菜,世礼拉着理绪来到厨房。

  她把厨房门关上,小声质询道:“到底怎么回事?”

  理绪眼神游移:“啊这个嘛……”

  世礼:“不许撒谎。”

  语气到这已经是有点严重了,脾气好的人生气时最难招架,理绪吞吞唾沫,老实招了。

  “就是……那次你喝醉睡在我家,手机不停地响,我没打开看,只是那个消息提示一直在锁屏上面显示。”

  几十封邮件,就算只有第一行缩略,傻子也知道发的人是谁。

  那天半夜理绪笑得神秘莫测,原来及川彻这家伙还没死心。

  她性格向来有些小恶劣,后面看到世礼和四叶环的绯闻,就起了故意的心思发给及川彻,谁知道——

  “他当真了,还买了最近的机票——是真的着急啊。”

  但及川彻也很快意识到不现实,毕竟刚成为正选,意味着近期有比赛。

  他按捺住焦躁,终于等到新年和休赛期。之前及川彻就没怎么请过假,故而积攒了很多,连夜打报告说自己要回老家,再找到理绪。

  理绪知道是自己惹出来的事,看他这么拼也不好拒绝,好说歹说答应帮他凑了这个局。

  世礼……世礼只能叹气。

  她有些丧气:“搞这么突然,让我拿什么--”

  拿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如果时空尚有距离,世礼就可以一直装傻,把这个问题搁置、再搁置,直到想要面对的时候。

  可现在及川彻就在自己的面前了。

  “你放心,”理绪对世礼保证,“进了这栋小洋房,我就是站在你这边的。”

  世礼反问:“你要怎么帮?”

  理绪笑而不语。

  她很快就知道理绪是什么帮法了。

  两人从冰箱里拿了点青菜意思意思,刚坐下,理绪就揽住世礼的肩膀道:“说起来,世礼现在也是在工作了呢,我记得是跟明星打交道吧?”

  世礼一脸懵逼:“是的……?”

  “不是我说,”理绪意味深长道,“这行优质男人超多的,围在她身边的都有七个呢。”

  世礼:“???”

  你……你就是这么帮我的么!

  对面同学的表情都八卦起来,目光炽热,恨不得下一秒就扒玩这所谓的一二三四五六七。

  而这些注视里,又有一道十分的令人在意。

  世礼僵着脖子,控制自己不去看向及川彻的方向。

  她有些无奈。IDOLISH7的确有七个人没错,但真相是她围着七个男人团团转还差不多,每次化妆都要来回转圈,跟动物园里动物刻板似的。

  嘶,等等,不管是7v1还是1v7好像都很劲爆。

  不过职业素养到底在这里,世礼不会乱说雇主的话,特别是男女相关话题。

  她正要糊弄过去,就听见及川彻声音清晰道:

  “七个?不是八个吗?”

  同学:“啊~”

  理绪:“啊?”

  在一场局里瞬间虏获众人关注就是这么简单,都在等着他下一句。

  果然及川彻又微妙道:“我记得还有一个是金融精英来着,难道是我记错了嘛……?”

  所有人都看着及川彻,世礼也转头过去,视线却下移锁定到桌上的菜。

  拜托,别那样看着她。

  那种该死的熟悉又来了,这样的感觉不是世礼想要的。

  仿佛稍微一顺从,就会回到还在宫城县的日子,她的圈子被及川彻束缚住,只能容纳下他一个。

  世礼忍不住在心里反驳:你是我的谁?以什么立场说这样引导的问题?

  ——你问了,我就一定要老老实实告诉你?

  她开始怪罪,是及川彻先这样的。

  刚才桌下秘密的暧昧一扫而空,反抗欲陡然升起,谁还管一时犹豫该用怎样的态度。

  不如就顺水推舟、乱吹几句,坐实这个“暧昧对象”,看他还能不能笑出来。

  世礼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一提起“金融精英”这四个字,眼前哪有什么双开门西装霸总,全是嘤嘤嘤抹泪的一米八壮汉,柔弱可怜且无助。

  听说把社长的领带都哭湿了。

  ……对比实在太过滑稽,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糟糕。她为了掩饰,又用咳嗽堵住笑声,但有些绝望:怎么连装都不会装,这几年都光吃饭了吗!

  顿时也不太敢去看其他人反应,却没想到她在第一层,大家直接站在第五层。

  同学们秒懂:“哦~”

  欲语还休、支支吾吾,那就是有情况!

  理绪也明显当真,她好兴奋,在桌子下面用胳膊肘狂戳世礼的腰,此肢体语言可以翻译为:你小子好样的啊!

  世礼:“……”

  歪打正着,也行吧。

  又默默往边上坐了坐,腰疼。

  而有人在八卦,就有人在慌张。

  及川彻控制不住表情一僵。

  世礼刚才绝对是真情实感的笑,及川彻心里紧张地推测。他承认,自己的确是有意激将的。

  大概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之前在邮件里虽然也大感威胁,但他一定要亲自证实。

  如果私底下单独去问,他没有信心世礼会告诉自己,又听见天草理绪故意挑起这个话题——

  故意的又怎么样呢?他还是忍不住上钩。心底里那点卑劣的嫉妒被刺激出来,用了点心眼,挑拨般点名具体的存在,让世礼不得不正面回答。

  如果世礼说什么“双开门西装霸总”,他肯定不会信,可她这么笑出来,明显是有真感情。

  也就是说,真的有这么一个男人围在她身边,而且对她而言是一想起那个男人、就会开心地笑出来的存在咯?

  结果不仅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还自损八百。

  及川彻焦躁地追寻世礼,发现她再也不看自己了,连方向也不施舍。

  话题转变得好快,她被天草理绪揽住,两人和旁边的同学聊起来,有人问她娱乐圈的八卦,某某演员是不是真的与一般人士隐婚生子?

  世礼听着荒唐,哈哈哈笑出来,另一个女生说:你落伍啦,这个演员刚公布自己是跨性别,最近蹭上了女装代言。

  那人当场上演脱粉,怪说不得演员家的阳台被拍到有女性内衣。

  然后大家一起唾弃占女人市场的家伙真是个坏东西。

  世礼笑骂着“坏东西”时,眼睛都眯起来,有种顽劣的小得意,脸颊有了血色,可爱得要命。

  及川彻呆愣住,意味到一个事实。

  世礼她……变了好多。

  以前在她的脸上,可看不到这么与他人热络的表情,也看不到和除了天草有马以外的人哈哈大笑,有一瞬间的五官与藤原薰重合,染上几分陌生的颜色。

  换句话说也就是……

  20岁已过的世礼,正成长为一个成熟的人。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她也不会让他那样对自己。

  十个人的聚餐,有一个人蔫掉了。

  世礼刚敏锐地注意到及川彻的状态,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注意他。

  她故意加入聊天,身体都侧向对角线,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厨房的寿喜锅煮好了,有人去端过来,他正巧和世礼对上视线,顺口道:“藤原,你能不能帮我去拿个汤勺?”

  世礼应了一声。

  她站起来才记起,放餐具的柜子在及川彻的正背后。

  一两秒的迟疑,及川彻也站起来,“我——我去吧?”

  世礼绕过他:“不用。”

  不管及川彻表情如何,她紧紧盯着柜子走过来,正要拉开抽屉,头顶的灯闪了两下。

  像是偶尔的频闪,谁也没在意。

  轻松闲散的叙旧,偶尔杯具、餐具相碰发出的清脆,还有一桌美食混合的香气,合在一起定下今夜同学会的基调,没人会不满意,并沉浸在这氛围中,放下多年未见的生疏和警惕。

  世礼拿出汤勺、推回抽屉时,顶灯已经有频率地闪了有五六次。

  有人开了一瓶酒,于是能喝酒的人吵着要干杯。

  世礼不属于这一列,她绕着桌角打算回到自己的位置,这时他们正站起来,高举杯子要碰一碰。

  大笑着:“再干杯——”

  ——嘭!!!

  杯壁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诡异地和另一声惊响合在同一瞬间。

  眼前骤然被黑暗笼盖,鼻尖一股烧焦的气味,还有颇具威胁的火花,有星子掉下来,女生被吓得发出尖叫。

  所谓美好怀念的范围被暂停,随之而来是沉默的死寂。

  过了半晌,才听见有人道:“这……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短路?”

  “应该是整个房子的电都断了吧——”

  还有理绪和一花担心的声音:“世礼?你没事吧?”

  隔了几秒世礼才道:“放心,我没事!”

  在顶灯短路炸开的一瞬间,有人扑过来抱住她,把她完全纳入怀抱之下,杜绝了危险。

  ——是及川彻。

  世礼的心咚咚地跳,她说不清是原自短路停电的惊吓,还是说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距离。

  她张张嘴,竟然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找到了陌生的地方。

  几年没见,及川彻居然能毫不费力地将自己全部遮盖住,这和少年时的拥抱感觉不同:骨骼、肌肉的增长,重铸了他的轮廓,他的手指擦过世礼颈间的皮肤,连指腹都粗粝许多,微微刮着人。

  她的背与他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悄悄泄露了些许荷尔蒙。

  这提醒着世礼,他和曾经的少年也不同了。

  怀抱的双手有些用力,这个男人甚至不想放开。

  但这对世礼而言却是及时的清醒,这股成熟的陌生让她隔绝了一整晚不断被撩拨起来的亲密习惯,终于能撇开所有被影响的,以完全客观的状态对他说话。

  世礼推开他,平静道:“谢谢你。”

  暖气也因断电停止运作了,室内温度慢慢地下降。

  及川彻被推开时,怀里蓦地一空,好像是世礼的感谢,拉锯开两人的距离。

  他身体很好,不该觉得冷,可还是打了一个冷颤。

  “求你……别这样,世礼。”

  他察觉到什么,小声地请求着,可怜极了。

  这章写了好久,希望能写出想要的感觉hhh↓↓↓

  好几年都没见面,连对方的照片都不刻意去找(虽然大王是时空因素+没渠道),就凭着邮件,再见面时可以顺滑地接受成熟后的对方吗?

  不断被挑起的少年时的暧昧和熟悉,在某一个瞬间被打断,从而意识到对方的陌生,世礼的成熟让及川更着迷了,可及川的变化却让世礼清醒。

  毕竟是错过好久的时间,

  这里是一个【小剧场】。

  我觉得很带感,但根据剧情走向不一定能在正文里出现,所以先写出来,不然好遗憾qaq

  及川彻忍不住想,她和周刊绯闻上的那个男人是在约会吗?

  约会的话,会牵手吧,会抱在一起吧,那距离那么近的时候,也会……接吻的吧?

  他感到嫉妒、无法忍耐,事实上,嘴上也的确贸然地问出来了。

  他凝视着世礼:“你和他……会接吻吗?”

  世礼瞪大眼睛,似乎是被吓到了。

  她后退一步,阻止及川彻伸过来想要摸索脸颊的手。

  “你疯了?”

  及川彻说:“回答我。”

  世礼反问他:“会又怎样?不会又怎样?”

  “——那就是会了。”

  及川彻欺身向前,蓦地抱住她,世礼紧张地耸起肩膀,见他没有动作,才心有余悸地放松下来。

  就在她以为只要忍耐这一刻就好时,及川彻悄悄在她耳边问道:

  “你和其他男人接吻的时候,会想起和初恋接吻时的滋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