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团去各个铺子拿了账本回来,一回到丞相府,就听见丞相府里的下人有好几个聚在一块儿,正说着什么。

  “老爷未免也忒狠心了,三少爷好歹也疼爱了十几年,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话不是你这么说的,三少爷闯了弥天大祸,老爷自己管教总不会丢了性命,要是日后做出更大的祸事,别说是老爷跟夫人,搞不好我们这些下人也得跟着完蛋!”

  “不过还是令人唏嘘,那可是三少爷啊!”

  “三少爷又能如何?如今的皇后娘娘是咱们丞相府的大小姐,光耀门楣!”

  花团离得远,听不太仔细,便直接喊道:“你们几个,凑在那里嚼什么舌根子?”

  那几个下人一看是萧景身边的花团,立马就闭了嘴,垂着头齐齐跟花团打招呼:“花团姑娘。”

  花团柳眉一凝:“说,你们在议论什么?”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胆大些的,小心翼翼地对花团道:“花团姑娘,老爷要把三少爷给送回书院了,就这几日。”

  花团明了,心说萧链这也是活该,不过面上还是很严肃:“你们几个也不是头一天在这府里当差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应当也有些分寸,今日你们遇见的是我也就罢了,要是被其他人听见,仔细你们身上那层皮。”

  几个人连连称是,苦哈哈地听训,花团说得也没错,要是被老爷和夫人听见了他们几个敢在背地里议论三少爷,拿了身契打发出府去都算轻的,指不定还得挨顿板子,吃吃皮肉之苦。

  “散了,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花团道。

  几人立马散去,不敢再多舌。

  花团回了潇雨院,一回来就直奔萧景屋内,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知萧景。

  “侯爷,丞相大人过几日就要把三少爷送走。”花团道。

  萧景诧异:“萧链身上的伤还没养好吧?天气炎热,路上又奔波,我的好父亲这是要让萧链吃个大苦头啊。”

  花团猜测:“许是会给三少爷配个大夫,一路上也好照顾。”

  萧景“啧啧”两声,抚掌:“萧链也有今天。”

  当初他和姐姐在萧链手底下受的罪,没想到竟然是萧授给报了仇。

  果真是世事难料啊!

  “花团,把姐姐送我的茶叶给我拿上一包,我去问候问候我的好父亲。”萧景一下子人就精神起来。

  花团:“是。”

  周允枫好奇:“你要去再加一把火?”好让萧链死得更透彻。

  “非也,本公子只是去关心一下弟弟何时离开而已。”萧景理了理衣裳,很满意。

  花团在萧菁给的茶叶里挑了一包品质最差的,又拿了个锦盒来装好,捧着跟萧景一块去找萧授。

  萧景基本上不会主动踏足萧授的院子,因而萧授听见萧评说萧景来了,他都怀疑自己耳朵是否有疾,萧景上他院子来寻他,听着就离谱。

  离谱归离谱,萧授还是让萧评将萧景给请了过来,还吩咐了人上茶。

  “父亲正在忙碌,我来得倒是不巧,打扰到了父亲。”萧景一开口,仍旧没好话。

  萧授也没跟萧景计较:“你怎的过来了?”

  萧景扬了扬下巴,花团会意,把茶叶送上前,放到萧授一旁的小几上。

  “从姐姐那里得来的好茶叶,喝不完,送给父亲一些。”萧景淡淡道。

  萧授:“……”

  这逆子一天到晚也是想气死他。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萧授不会再对着萧景骂了,不仅不骂,还好声好气道:“你姐姐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就是。”

  萧景:“给父亲送茶叶倒不是第一要紧的,我过来是想问问父亲,打算如何安置萧链。”

  萧授狠狠地叹了口气,手握成拳捶在扶手上:“那个逆子!”

  萧景心道,他这好父亲还真是有意思,以前喊他逆子,现在喊萧链逆子。

  说不定啊,是逆子生了逆子,左右他也没见过祖父祖母,指不定祖父祖母就是被他父亲这个“逆子”给气死的呢。

  这么一想,萧景还觉得有几分合理。

  “再过三日我就让他回书院去,这书都没有读好,也不必去参加科考,平白丢人现眼。”萧授愠道。

  萧景都想给萧授鼓掌了,从前老爱说自己儿子在最好的书院求学,夫子们都很看重,夸萧链富有见地,文章作得好,如今却嫌弃人家丢脸,萧授就不应该取个名字叫萧授,端的是该叫禽兽,字不如,那简直妙极。

  “萧链身上的伤怕是还没有好吧?”萧景装作不知,一脸惊讶,“天气炎热,父亲也不怕萧链在路上出点什么意外?”

  萧授:“我会找大夫一路跟随,备好所需药材,这逆子到书院前伤自是能好。”

  萧景抬眉,还真让花团给说中了,真带着大夫一块走。

  只是萧链如今怕不是离疯魔不远了,他还真担心大夫的安危。

  不如……

  正好一报还一报。

  “既然父亲自有打算,那我也就放心了,父亲一向办事周到,我跑这一趟也是多余。”萧景连萧评送上来的茶水看都没有看一眼,也不跟萧授告辞,说走就走。

  “不叨扰父亲了。”走得异常潇洒。

  ……

  过了三日,萧授说到做到,一大清早,天才蒙蒙亮,就命人把萧链给送走。

  萧景愣是前一晚多番叮嘱周允枫,让周允枫务必要把自己给叫起来。

  他得去送一送萧链,以尽兄长之谊不是?

  清晨,正是聚了一夜寒气,朝阳未升之时,萧景起来还感觉有点冷,遂披上了一件披风。

  萧景赶到丞相府大门时,其他人都到了,萧授在训话,余氏扯着手帕小声啜泣,萧筝在安慰余氏。

  “哟,都在呢,我来晚了。”萧景一撇披风,迈出大门。

  萧链一见萧景,目眦欲裂:“萧!景!”

  萧授一巴掌就甩到了萧链的脸上:“混账!岂可直呼你兄长名字?”

  萧链捂住被打的那一半脸,敢怒不敢言,父亲已经失去了理智,非要捧萧菁萧景姐弟,无论他说什么都无用。

  “父亲可别再打了,这出门在外的,被人瞧见不好。”萧景手背抵了抵唇,他怕萧链肿成了个猪头,吓着人。

  萧授:“你看看你兄长还为你说情!”

  萧链紧紧咬住牙关,仇视着萧景,萧景就是祸害,当初他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杀了萧景,怎么偏偏就没有下定决心动手?

  萧授不耐地挥手:“行了,该出发了,不要耽搁。”

  就这样,萧链被自己父亲给赶出了家门。

  萧链被护卫近乎拖着上马车。

  余氏终于忍耐不住,挣开萧筝扑了过去:“琏儿!”

  萧链眼神软化下来:“母亲。”

  余氏痛苦不已:“我的琏儿啊!”

  萧授:“来人,把夫人送回去歇息,筝儿,你陪着一起。”

  萧评带着人把余氏跟萧链强行分开,萧筝蹙着眉看了萧链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搀着余氏往回走。

  萧链望着余氏的背影,往前了一下子,被护卫挡了回去:“少爷,莫要耽误时辰。”

  萧链闭了闭眼,转身上了马车。

  萧授请的大夫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四个护卫跟随出行,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萧景看完了热闹,也就不奉陪了,打着哈欠往回走。

  起得太早了些,他得回去再睡一会儿,补补觉,否则白天定要无精打采。

  回去后刚好遇上周允枫在晨练,萧景难得早起,还是第一次看萧景晨练。

  萧景也不急着回去睡回笼觉了,驻足观看起来。

  周允枫不愧是多年行伍出身,拳风凌厉,凶得很,跟外边那些杂耍班子的花拳绣腿全然不一样。

  这是一位将军在打拳。

  等周允枫打完拳,立马去了萧景面前:“萧链出发了?”

  萧景:“是啊,出发前还被扇了一巴掌,啧。”

  周允枫:“他活该挨打。”

  两人离得有些近,萧景能感受到周允枫身上蓬勃的热气。

  更能看清周允枫汗湿的衣衫下,纹路清晰的肌肉。

  萧景莫名脸热,别过了头,不敢多看,周允枫此时的模样,让他很想……做点什么。

  “你还困不困?困就回去睡,早膳我再叫你。”周允枫道。

  萧景木木点头:“嗯,是要去睡一会儿。”

  正要往卧房走,萧景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去问周允枫:“周允枫,你手上可否还有人能用?”

  周允枫抹了把汗:“有是有,你要做什么?”

  萧景:“我出银子雇他们帮个忙,在萧链回书院的路上,找个机会,给我打断他的腿。”差点忘了这事儿。

  萧链曾试图放狗咬他,威胁他若是不在自己身上割两刀,就放狗咬断他两条腿。

  萧景为了保住腿,划了自己两刀,那两道刀伤,至今还留在他的身上,大腿上一道,手臂上一道,即便这许多年过去,也还留着痕。

  他牢牢记着萧链对他做过的一切,不该忘记一星半点儿,今时今日这账也该叫萧链还上一还。

  “萧链那般喜欢蹦跶,打断一条腿怕也能像只蟾蜍似的蹦来蹦去,不如将他两条腿都给打断。”周允枫沉沉道。

  萧景不会无缘无故对付萧链,能让萧景如此报复萧链,那只能说明萧链没少对萧景做过分的事情,甚至是危及了性命。

  若非萧景没有主动提及要萧链的性命,他取了萧链的性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萧景伸出手指,戳在了周允枫的下巴上:“周允枫,你处事越发有我的风范了。”

  周允枫喉结滚了滚,低低“嗯”了一声。

  萧景触电般地收回手指,佯装淡定:“做得不错,本公子奖励你一壶好酒。”

  “那就多谢……”周允枫顿了顿,旋即笑着点笑意道,“先生。”

  萧景呼吸一窒,火速逃回卧房。

  周允枫这样是要勾谁?啊?

  作者有话说:

  不要、不要、不要……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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