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27岁俱乐部【完结】>第91章 最不愿意面对的答案

  令都春和宁念明都颇感意外的是,宁骏打电话是要找一个人。

  ——【贰柒文玩】那位看风水很灵的柏叔。

  作为宁氏园艺的掌舵人,宁骏一直以来做的都是上游大客户生意,为企业、政府部门供应鲜花苗木,为护肤品公司、香水公司提供原材料。

  近来宁城开了青奥会,旅游和消费行业水涨船高,宁骏看到了市场潜力,打算拓展产业链,投资宁城特色的“花馔”,开一家鲜花餐厅,连店址都选好了。

  生意人多少有些迷信,他想找个靠谱的风水先生帮忙看两眼,听闻【贰柒文玩】柏店主的鼎鼎大名,想起当初宁念明受伤住院,在医院中,曾与这位文玩店的店主打过照面。

  侄子竟然和贵人交情匪浅,宁骏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宁念明长舒了口气,放松下来,因为刚刚哭过,他声音还略有些喑哑:“我是和柏叔挺熟的,不过他……”

  “怎么了?”宁骏在电话那头问道。

  还没能把柏叔已经关店回了京州老家的事告诉宁骏,都春却按住了手机话筒,轻轻地捏了下宁念明的虎口,示意他把主场交给自己。

  都春:“宁总,柏叔性子古怪,很少外出,真要硬请他,不一定能请得动,小宁会尽力试一试。”

  宁骏沉思片刻,算是接受了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他又问:“都春,今天怎么都是你在说话,念明怎么回事?”

  看着宁念明脸上手上的粉红风团,都春灵机一动:“他过敏了,说是嗓子里面发毛,不太舒服。”

  “我和念明不愧是一家人,”未料宁骏笑了,“这不是赶巧了吗,我也过敏了,刚才差点休克,现在正在医院打吊针。”

  宁念明如遭雷击一般,滞了两三秒,随即整个人开始发抖。

  都春知道他不是因为叔叔进了医院才惊讶,而是被那句“一家人”打击到了。

  如果真如宁嘉树在录音中所说,宁念明的母亲和叔叔是不伦恋、宁念明身份存疑的话,宁骏所谓的“一家人”,说者无心,却正好打到了宁念明的七寸。

  他来不及想这些,因为宁骏还透露了另一个重要信息:他也出现了过敏症状,甚至严重到了休克的地步。

  宁家先祖就是因为花粉过敏,得了“瘾藓”和“肺气不畅”,最终一命呜呼。

  如此看来,宁家先祖、宁骏、宁念明……宁氏一脉,似乎都是严重的过敏体质。

  都春此时又忍不住庆幸,好在自己在宁念明第一次出现花粉过敏症状的时候就发现了异常,此后又一直时刻留心,这才没有让宁念明的过敏更加严重。

  都春一边担心着宁念明是否会步入后尘,一边关切地问:“您还好吧?念明说他想去医院看望您。”

  宁骏连忙回答没事不需要,之后都春又和他客气了几句,双方和气地挂断了电话。

  ……

  本应是见过父母、确定关系的美好一天,却因为宁嘉树留在墓园的一张小小的TF卡,引出了如此多的事端。宁念明只囫囵塞了几口晚饭,便心事重重地回房休息了。

  都春放心不下,拿了瓶牛奶往楼上去。

  推开宁念明房间的同时,他被一把压住,陷入床中动弹不得。

  牛奶骨碌碌滚在地板上。

  宁念明吻住他不愿分离,黏黏糊糊地轻声喟叹:“给我。”

  又像是在央求。

  都春本来担心着他的过敏,但在宁念明的吻落下的片刻,理智乖乖缴械投降。

  爱是这样的,一旦互通心意,哪怕一丝丝接触,都是心照不宣的暗示。

  他闭上眼,任月色给脸颊镀上一层醉人的粉红。

  不消片刻,都春混着梅香的汗沁出,将丝绸枕巾浸透。他抓着宁念明,颠簸着,翻涌着,像溺水者在大浪中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只剩呼吸的力气。

  抚上宁念明的脸时,都春有些愕然。

  他摸到了满脸泪水。

  都春附在他耳边艰难地呢喃:“心里不舒服,就哭出来。”

  宁念明眼睫微动,但没有说话,只放缓了速度,无声地与都春贴在一处。

  云破月来,暗室生香。

  人影与花影交织,映在墙上,又被月光拉长。

  凌晨四五点的时候,都春被烧醒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不是特别高——这种程度的低烧,和宁念明有过几次后,如今他已经完全适应。

  他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却看见了宁念明以手做枕垫在脑后,人醒着。

  都春有些惊讶,却又隐隐知道宁念明为何会这样,哑着嗓子道:“想什么呢?天色还早,今天花店重新开业,赶紧再睡一会儿。”

  宁念明把他揽进怀中,在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口说道:“没什么。”

  都春意识到不对,挣扎着仰头看他:“你说实话。”

  天际一抹清辉透过窗户,将宁念明的脸照彻,也将他的思绪彻底唤醒。

  “我还是想去问问宁骏叔叔,我想知道真相。”他有些口渴,想起都春睡前拿来的牛奶,掀起被子要去摸索牛奶瓶。

  都春和他心意相通,翻身下床,在房间的角落中找到那瓶可怜兮兮躺了一夜的牛奶,递给他。

  宁念明手上残存着汗,玻璃瓶忽然在掌中滑了一下。眼看着整瓶牛奶就要喂地板了,都春眼疾手快地接住。

  “就像我们白天所说,你现在去问你叔叔,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你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答案,就是真相。”都春看着他手中的奶瓶,话中有话,“你想要知道玻璃瓶掉在地上会不会碎——那么,它就一定会碎。”

  宁念明摩挲着奶瓶,失焦的眼珠小频率转动着,流淌着复杂的眼波:“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能让爸妈死得不明不白。”

  起床后都春照例试了试灵术,这是他发现自己出了bug之后,每天早上雷打不动要做的事情,当然结局大多以失望告终。

  然而今天,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他用传音术和正在打扫卫生的白皑皑打了个招呼,对方也回了句【早上好啊神君,昨夜没累着吧】。

  灵术……回来了?

  都春兴奋坏了,哪里还能顾上白皑皑的揶揄,又把幻术、遁术……都试了个遍。

  他秒速飞到白皑皑面前,用力摇晃着小百合的双肩,确认这一切不是幻觉。

  灵术真的回来了。

  白皑皑被他晃得脑仁都散了,看着都春情愫未退的脸颊:“神君,您的手怎么这么烫,您烧还没退呢?是不是烧糊涂了?”

  她不过是无心之言,都春却听者有意。

  一瞬间,脑子里仿佛有两块木头靠拢,啪嗒一声,合成了一具榫卯。

  都春豁然开朗:“发烧,对,发烧。”

  灵术第一次出现问题,是在整形医院救宁念明的那天。彼时他想要教训那个绑住宁念明的医生,对着满屋的人,他捻动指尖,却怎么也施展不出幻术。

  因而都春心中一直有个没能说出口的推测,那就是灵术与变梅一样,都与“人气”有关。

  灵术就像一只社恐的猫,越是人多嘈杂,就越会藏在暗处,让他无可奈何。

  随后他进了医院,烧了退退又烧,灵术也时好时坏。直到他和宁念明第一次之后,发了一场高烧,灵术才又回来。

  都春继续回想——和宁念明亲密,然后发烧,灵术继而复原——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比四时花期还有规律。

  还没能从“灵术”与“发烧”之间理出一根明晰的线,另一个问题又缠上了他的大脑。

  明明是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为什么每次都会发烧?

  剪不断理还乱,都春下意识按住太阳穴,正思忖着,听到宁念明下了楼。

  白皑皑做百合时在花店待久了,很有几分察言观色的能力,只略微瞥了一眼宁念明的神情,便默不作声地躲到了都春身后。

  觉晓花店的店主,脸色微红之中又透着铁青,铁青背后还含着几分煞白,在“我见犹怜”和“神挡杀神”之间反复横跳。

  空气几近凝固,白皑皑摸了下脖颈,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硬着头皮出来活跃气氛:“小宁先生,等下花店开张,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宁念明的神思去冥王星绕了一圈,隔了许久,才事不关己地淡淡道:“随便吧。”

  天儿被彻底聊死,白皑皑噎了一下:“……什么都不准备?”

  宁念明没有说话,看不见的双眼下意识冲往门口。

  只瞬间的动作,都春却还是捕捉到了。

  他下定决心了,对着宁念明的后脑,一个下劈手刀。

  宁念明身子一软,晕倒在他怀里。

  白皑皑身子前倾,瞪大了眼睛,仿佛一只尖叫土拨鼠:“神君要做什么?”

  “小宁需要休息,我扶他回去睡觉。没事,我练过的,伤不到人。”都春架起宁念明的一条胳膊,自嘲地笑,“什么幻术遁术,到头来都不如手刀好使。”

  宁念明瘦削但骨架大,都春架着他有些吃力,便道:“小白,来搭把手。”

  白皑皑忙跑到另一边托住人:“我的意思是,您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让小宁先生……”

  都春:“你看不出来?我要是不打晕他,他马上就要和他叔叔拍桌子了。”

  “小宁不是第一次这样。”他又道。

  单枪匹马去找前男友季楠,又头铁地独自一人去整形医院营救宁嘉树……

  每次,都春都是后知后觉。

  走了几步,白皑皑气喘吁吁地问:“神君,您今天可以打昏小宁先生,可不能每天都搞偷袭吧?小宁先生有几个脖子给您劈手刀啊?!”

  都春正吃着劲儿扶宁念明上楼,听闻此言,脚步一滞。

  他是高处不胜寒的花神,身边无伴,很也能理解宁念明这种凡事不和人商量的独立性子。

  白皑皑接着道:“我在宁家待了二十多年,我明白的——小宁先生自小失了父母,自小便独立,知道指望别人、依靠别人,根本就是无用的妄念。”

  独立听起来是一种美德,长辈表扬“孩子懂事”,同辈羡慕“情绪稳定”,但内里却透着不为人道的心酸。

  换个角度看,独立其实是一种依赖无能。

  闻言,都春心中长叹,小宁啊小宁,现在你有了我,可你为什么不愿意依靠我一下呢?

  作者有话说:

  在该寻求帮助的时候,还是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