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源平生第一次说这么肉麻的话。但他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反而洋洋得意等待着女孩的回答。
结果--
双梨听到他这番话愣了愣,疑惑道:“什么B猪?你是在说我是猪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源咬了咬烟头,差点忘了, 这小孩是内地人听不懂粤语, 平常为了迁就她,他一直都跟她说国语。
“听不懂就算了。”陆源无奈道,这股劲过去了之后,叫他再说这么肉麻的话他说不出口,特别是女孩还这么懵懵懂懂, 搞得他有点情怯。
双梨不愿意了,陆源刚才说了那么老长的一句话, 肯定包含了很多内容,“我真的听不懂, 你再说一遍嘛,你用普通话再说一遍好不好?”
小女孩撒娇的声音从听筒传出,饶是陆源这般霸道的硬汉也瞬间招架不住,他可以想象得出双梨在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动作。
陆源对月叹了口气, 嘴上带着笑意,“真拿你没办法。”
他把抽完的烟摁灭,疏淡的磁音缓缓而起, “我也好想你,你乖乖在家等我回去,我们很快就会回香港的了。”
骗人!双梨继续说道,“你现在说的跟刚才那番话不一样,没有猪, 你快说你刚才是不是说我是猪?”
这要怎么解释?陆源笑着按了按自己的鼻梁,“你快要到港大上学了, 也该学一学粤语了。”
双梨从窗台下来回到床上,用枕头垫在自己的胸前,然后趴着打电话,“我也想学,可我不会啊,真的听不懂。”
她刚来港城的时候可以说是一点都听不明白,现在跟陆源呆久了,偶尔能听得懂一点点简单的,但像是又长又复杂句式的,她一点都理解不了。
“没关系,到时候我教你。”陆源依靠在女儿墙的围栏,侧眼一看,发现自己这个位置的正下方,正好是老卢的房间。
此时老卢一脸无语地从窗口探出头,跟陆源的眼神对视上,然后,他咵一下,把推拉窗关上了。
实在听不下去了,这小两口说的话太肉麻了,在这里虐狗呢。
陆源明显是在转移话题,双梨没让他得逞,继续追问,“你快说,你刚才是在说我是猪吗?”
陆源轻咳一声,左手握拳抵在唇上,不自然道,“没有说你是猪,我说的是BB猪,粤语的一种昵称。”
“BB猪不也是猪?”双梨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将通话的界面最小化,到浏览器搜了一下这个名词。
原来是对另一半的昵称,有溺爱的意思。
双梨抿着唇笑了,于是,她也学着陆源说这话时的语气,说,“亲爱的陆叔叔,我好想好想你呀。”
陆源被女孩的搞怪逗笑了。认识她这么久,他好像从未了解过她的过去,正色道,“你是哪里人?”
“苏州,你去过吗?”
“没去过。”
苏州这个词在陆源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江南水乡,看宁双梨软甜玉柔的,倒确实很像这座城市的给他的印象。
“想不想家?要不要等我忙完了带你回家一趟?”
双梨沉思了会儿,她不想家,对于她来说妈妈在哪儿家就在哪儿。但想起妈妈,双梨一下就慌了。
她要怎么跟妈妈说她和陆源在一起的事?
女孩沉默许久没有说话,陆源意识到她不对,追问道,“怎么?”
双梨咬着下唇为难道,“陆叔叔,你先不要在我妈妈面前暴露我和你在一起的事好不好?”
“为什么?我有这么见不得人?”
王姨在他家工作多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陆源对她的印象是不错的,性格上也跟宁双梨比较像。
“总之就是不能说。”双梨直言,“等有合适的时机我再跟她说。”
陆源没接话。
一来,他作为男人,见家长这一关得他自己过,跟宁双梨说不说,什么时候说没有关系。二来,他现在还得忙一段时间,暂时没多余的心思考虑这些事。
他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竟和小女孩打电话聊了一个多小时。
“快睡觉,脸上的伤好了没?”
“好很多了。”双梨盖上被子,关上房间里的吊灯,把小夜灯开启,侧着身跟陆源通话,手脚抱着被子,语气依依不舍,“那我先睡了,晚安,早点回来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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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
陆源起身下楼的时候,阿武等人已经准备好了,杨多米非常热情地端来了早餐。
餐桌上,老卢率先发问,“阿源,真的要去缅甸?”
“你想离开的话现在可以走。”陆源淡淡道。
老卢吃着东西一边说,“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缅甸现在全面内战,虽然口岸是开放的,但只有当地人才能办通行证,以游客身份现在去不了,想去的只能从芒市那边坐飞机去。”
杨多米一边倒茶,一边竖起耳朵,“陆老板,您打算去缅甸哪里呢,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陆源微微一笑,眉梢微挑,“去木姐,怎么,你知道捷径?”
“我哪能知道什么捷径。”杨多米绿豆大小的眼睛咕噜转,说道,“边境线都是双层的钢丝网架边境墙,谁也不能长翅膀飞出去。”
“不过,我倒是在木姐认识点人,您要去的话,我可以帮忙做做向导。”
老卢此时将目光转向了陆源。陆源垂着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凌冽的眸光,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那就麻烦你了。”陆源对着杨多米说,“该给的费用,不会少你的。”
“谢谢陆老板关照!”杨多米嘿嘿笑着。
老卢看着杨多米的背影冷冷一笑。
因为口岸不对游客开放的原因,陆源是从芒市坐飞机前往缅甸,最后落地在曼德勒国际机场。
下机后,阿武动作迅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牧马人越野车,底盘很高,通过性一流,行驶在坑坑洼洼的乡路上毫无障碍。
进到矿区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帕可坑口已在数十年前绝矿,周围十分荒芜,车子走到这里的时候,阿武停下车稍作休息。
杨多米立即从车上跑下来,在路边狂吐。
老卢拿了一瓶水过去,用瓶身戳了戳他的脖子,“欢迎 加入 要无尔而七屋耳爸一 Qqun喂喂,没事吧?你不是说你对木姐很熟的吗,这才走这么一段路就受不了了?”
杨多米吐了会儿,双手支在膝盖上,喘着气,“太、太久没来了,路又陡峭,我晕车。”
老卢懒得多说什么,直接给他扔了瓶水。
陆源依靠在车头的位置,看着远处的矿山。虽然帕可场口是绝矿了,但旁边的矿场依旧有所产出,许多缅甸人正在山头处凿凿挖挖。
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一刀换别墅,是赌石届的顺口溜,围绕在矿区生活的人们,都做着一刀富的发财梦。
为此他们甘愿吃苦受累每天在这里风吹雨打地捡石头,站在命悬一线的悬崖上。翡翠之所以昂贵,除了物以稀为贵这一点外,更重要是开采的人力成本相当高,一块顶级原石在落到珠宝市场之前,基本都经历过激烈的人力哄抢。
“还有多久能到?”陆源对着李文彬发问。
李文彬看了看卫星定位图,“我们已经到了,只是还没进到矿区里面。”
老卢上前对着杨多米说,“你小子,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杨多米赶紧把水喝完,上了车,“从这条道进去就是了,这条寨子我有认识的人,跟他打过招呼的了。”
阿武朝着杨多米说的方向开车过去,不多时,在他们刚刚停车的位置,一辆不起眼的货车也停在了这里,开车的人看了看地上杨多米留下的痕迹,也朝着他们的方向过去。
陆源下车的时候,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这是建造在半山腰上的寨子,房子都是用非常简易的木板搭建而成,顶棚用镀锌钢做横梁,然后在上面铺设蓝色波浪瓦做屋顶。
很简陋,只能用来遮风和避雨,甚至也不能称之为房子,只能算是木棚。一排一排的木棚在半山腰上错落而起,脚下踩着的是开采出来没用的矿石。
陆源将墨镜收了起来,挂在衣服领口,双手揣兜来到杨多米所说的地方。
眼前这间房子对比起其他的木棚来,显得“阔绰”不少,起码是用砖砌起来的墙体,甚至门前还有一个小地坪,两边搭着避雨棚。
一位皮肤黝黑,看上去二十岁上下的男青年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陆源后,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他说的是缅甸语,李文彬翻译道,“他说欢迎我们到来,已经准备好给我们住的地方了。”
陆源拿出钱包,非常大方地给了这位男青年一笔丰厚的小费。
男青年低头一看,发现是厚厚的一沓美金,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摆手拒绝。杨多米见状跑着上来,从陆源的手里将美金拿过,快速地抽了几张出来揣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才把剩下的交给男青年,对他说,“陆老板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男青年不好意思地笑笑,把钱卷起来放进裤兜里,用中文介绍自己,“我叫曼多,是负责在这边照看场口的。”
在矿区,每个场口都有自己的老板,但通常这些老板生意繁忙,没时间经常来矿区,于是就请了专门看场口的人为他做事,或者是让他们帮忙寻找自己需要的翡翠原石。
陆源伸出右手与曼多相握,“打搅了。”
曼多引着陆源一行人进到屋内,客厅的木沙发上坐着一位老者,他在看到陆源的第一眼,立马整个人都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