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陆源挑着眉将烟头灭掉。
杨多米听到这样的回答松了一大口气, 连忙招呼着跟上他的车子。
陆源上了车之后,老卢发出疑问:“芙蓉靑都绝矿这么多年了,哪里还来的什么料子?”
“呵。”陆源薄唇轻勾, 露出戏弄之意,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杨多米在前面带路,走了很远,拐出了瑞丽的市区,一路领着他们来到一条人流冷清的街道,放眼望去, 这里全是做玉石生意的小店子,街上有许多开着小面包车过来采购生活物资的缅甸人, 有些是夫妻二人搭档用小斗车推着粮油前行。
车子在一间不起眼的店铺前停下,门口连招牌都没有。陆源刚一下车, 旁边粮油店铺的中年夫妻皆把目光转向他,一开始是好奇,待看清陆源的样子之后眼神就变成了不可思议,随即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陆源朝阿武使了个眼色, 悄悄离开跟了上去。
杨多米引着他们来到一处库房,打开门,十平米不到的地面上摆着几块黄不溜秋的石头, 老卢率先蹲下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所以然,便问道,“切开的呢?”
“这儿呢。”杨多米拿出一块切过的石头,老卢从兜里掏出家伙什认真对着切口看了起来, 只一眼,他就满脸无语地放下了, 说道,“什么破玩意,这跟芙蓉靑的种水相比差远了。”
陆源也拿起看了看,发现就是普通的花青种,根本不具备收藏价值。杨多米尬笑,“对不起对不起,那可能是我弄错了,耽误了你们的时间,这样,我请你们吃饭,赔个不是。”
老卢多看了眼这小子。自己说自己是做玉石生意的,不至于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吧?还吃个屁饭,陆源缺他这一顿饭吗?在瑞丽,想请陆源吃饭的人能从对面的缅甸排到瑞丽江岸。
奇奇怪怪,不知道打什么算盘,老卢眼露嫌弃,“吃饭就不必了,你小子,赶紧出门带路。”
“是是是。”杨多米点头哈腰,走到门外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说,“刚才接到电话说出市区的路被堵了,有辆泥头车在道上侧翻,还没处理好。”
陆源冷冷地看着他。
李文彬主动说道,“陆总,我去探探路。”
“嗯。”
李文彬把车开走没一会就回来了,告诉说路确实被堵了,所有车子都过不了。
杨多米又说道,“去市区的话只能走这条路,从别的地方绕道很难走,你们不如就在这里住一晚?但这边没有酒店,有个民宿是我自己开的,整理得还算干净,诸位不嫌弃的话可以在这里歇息。”
老卢看向陆源,现在是晚上的十点,如果绕路回瑞丽的市区估计得凌晨一两点才能到,他住哪里都无所谓,主要是看陆源意思,“阿源,你意下如何?”
“随便。”陆源淡淡应了声。
老卢见陆源云淡风轻,心中感觉诡异极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发生?唯一出去的路给堵了?
民宿是一栋自建的五层楼房,一楼摆着许多桌椅板凳供住客闲坐。李文彬和老卢随着杨多米去放置行李,陆源没有一起进去,而是慢慢悠悠地沿着路基一直走,阿武从转角处现了身。
陆源问,“怎么回事?”
“那对夫妻男方是缅甸木姐人,女方是瑞丽本地人,目前在这边做点批发的小生意,店铺就在前面。”阿武往那边指了指,“最尾端亮着灯的那家就是。”
“我问了他们,说是看您很眼熟所以多看了眼,后来发现是认错了,就这样。”
陆源拧紧眉心,“去看看。”
他到的时候,这对缅甸夫妻刚好要闭店离开,蓦地见门口堵了两个人,皆是惊讶,陆源笑笑,“你们曾经见过我?”
夫妻俩相视一眼,点头,但不一会又摇头。女方用中文说,“因为你长得很像以前帮助过我们的那个陆先生,但是仔细看了后发现,你比他年轻很多,不是同一个人。”
陆源问,“他是不是叫陆万里?”
“对对。”
此时男方狐疑着走近些看着陆源,昏暗的路灯下,陆源的轮廓格外立体,他认真地瞅了几眼,吃惊道,“真的很像,你该不会是陆先生的儿子吧?”
陆源拧着眉心,“陆万里当年来这里做过什么?”
夫妻俩异口同声说,“他没有来这里,我们是在缅甸的木姐认识他的。当年陆先生在木姐帮助了好多人。”
“我们以前都是在帕可坑口的矿民,后来山体滑坡把寨子都淹了,是陆先生出钱帮我们重建房子的。”
陆源走进了店里,阿武侯在门口眼观六路。
“那我父亲当年在木姐是做什么?”
“收矿石,当年有一批芙蓉靑的矿石就是被陆先生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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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源原路返回的时候,在民宿的一楼遇到了正在抽烟的老卢,大腹便便的他坐在藤椅上,看着像是要把椅子坐垮了。
故意堵在这条必经之路,陆源开门见山,“想找我说什么?”
老卢道,“阿源,你这次来瑞丽,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找芙蓉靑吧?”
“是又怎么样?”陆源在他的旁边坐下。
老卢听了他的回答连烟都不抽了,直接扔在地上捻灭,语重心长道,“芙蓉靑已经绝矿了,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放着香港那么大的生意不做,跑来这里吃苦受累?卢叔是过来人,找矿寻石这种事一点都不简单,况且芙蓉靑不产自瑞丽,一直以来都只产自于缅甸的帕可坑口。”
陆源笑了笑,“我就是打算去缅甸木姐看看,你要是想跟我一起去,我可以额外给你一笔佣金。”
老卢惊呆了,“你没发烧吧?现在是什么时势你去缅甸?”
陆源扫了眼身后,接着若无其事地转开眼,挑了挑眉梢,“关于芙蓉靑翡翠,我已经找到了一点线索,要不要跟我来,你自己决定。”
说完他就上了楼,老卢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寂月无声,夜影暗淡。
谁也没注意到旁边的灌木丛忽然闪现出一团黑色的身影,他轻车熟路地走在小路上,走到一处不起眼的街拐角上了一辆轿车,低声跟里面的人汇报,“陆源已经到民宿了,他这次出行只带了一个保镖,还有两个随行的人,我偷听到他说他要去缅甸的木姐,而且已经掌握了芙蓉靑的线索。”
一旁的赵长虎听了这话,眼漏凶光,被陆源打了的那半边脸依旧火辣辣地疼,他蛮悍道,“干脆现在就动手吧!趁他现在没有保镖保护。”
车后座穿着唐装的老者此时慢悠出声,问杨多米,“你确定陆源是这么说的?”
杨多米点头,“确定。他跟那个老卢是这样说的。”
唐装老者沉吟不语,“你继续打听他的动向,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好。”杨多米下了车。
周海强把这场对话全数听了去,也明白了唐装老者的意思,应该是他也想找到芙蓉靑,但现在知道陆源掌握了线索,所以先按兵不动,打算利用陆源找到芙蓉靑之后再把他解决,坐收渔利。
只是不知道他和陆源到底有何过节,要这样算计他,最后还要灭了他。
不过这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只要陆源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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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整天,现在才有时间捋一捋思路,陆源站在顶楼吹风,对面的山峰传来隐隐约约的炮火声,一下又一下,炮弹的呼啸声与炮火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宣示着战争的残酷无情。
这里是边境线,他能听到,说明家里的女孩也同样能听到。
不知道她会不会感到害怕?
他掏出手机来想给她打个电话,结果手机适时响了。
敷了一天的膏药之后,双梨在晚上洗澡时把药膏都洗了下来,膏药很管用,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小脸,已经基本看不出有什么痕迹了。
她躺在床上,原本在追剧,结果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脑子想的都是陆源。在想他现在在做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好听听听他的声音。
明明陆源才刚离开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双梨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想他,不管自己在做什么事都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真的好想好想。
以前一直不理解,怎么会有相思这种病?
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思念到极致是这样的,真的会心疼的。
窗外,炮火声连绵不断,虽然知晓自己在国内,边境线上有无数的人民子弟兵在守着他们的安全,但双梨还是忍不住担心,想怕陆源会有什么意外。
不行了!
双梨从床上坐了起来,小手揉搓着自己的长发,她根本一点都睡不着,今晚必须要听一下陆源的声音。
电话接通的时候,陆源依靠在露台的栏杆,看着远方,静静等着女孩出声。
双梨也走到窗边的位置,坐在窗台上,怀里抱着靠枕,“陆叔叔,你到缅甸了吗?”
“我还没出发。”陆源单手按动打火机的滑轮,咬着烟头点火,“怎么还不睡?听到炮火声睡不着吗?”
双梨无声摇头,小手揪着抱枕的角,酝酿了很久很久,急促地呼吸着,继而一鼓作气地说道,“我、我好想你,想你想到睡不着。”
女孩大胆热烈的话让陆源一整天的阴霾都散了不少。他有点意外小女孩竟然会这么说,毕竟平常她害羞的不行。
“我也很想你。”陆源低声浅笑,猜测到女孩听到连绵不绝的炮火声担心他的安全,于是补充了一句,“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双梨抱膝坐在窗台上,看向外面的明月,夜空无云,月亮皎洁宛如一颗璀璨的珍珠,“可是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
女孩嘟着嘴巴,陆源真是太忙了,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其实她好想跟在他身边,不管他去哪儿她都想跟在他的身边。
即便是去烽火连天的缅甸,她也想跟着去。
但是,陆源却把阿景哥留下来陪她,说明已经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他是真的不希望她跟着去冒险。
“想说什么?”陆源很有耐心地低声哄着。他对宁双梨是有亏欠的,他选择和比他小这么多的女孩在一起,却没能抽出时间陪她,甚至还连累她。
他也想将她带在身边,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但现在缅甸战火连天,他不想让她也一起冒险。
男人抽了几口烟,看向天空中的明月,柔和的月光表面似乎映出了女孩的笑脸,一如她平时甜甜的模样,他浅笑着,声音自带蛊惑,“其实我都好挂住你,BB猪,你乖乖啲等我返屋企,我啲好快就会返香港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