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楚楚害怕到浑身颤抖, 她这样的反应属实是不打自招。作为在业界摸爬滚打数年并识人无数的商圈大鳄,陆源一眼就看出她有猫腻。
他放缓了点语气,克制着他隐隐滚起的暴怒, 对宁楚楚略带哄骗地说:“你告诉我, 你把宁双梨怎么了,你实话实说,看在你们有血缘关系的面上,我不追究。”
陆源的步步逼近,终于使得宁楚楚情绪崩溃, 她哆嗦着肩膀,尖喊道:“妈妈!”
谢瑜神情糊涂地从里屋匆匆走出, 看到眼前的阵仗瞬间愣神。
自家门口围堵了好多人,全是清一色穿着黑西装的保镖, 个个身强体壮,像美剧里打地下拳的血腥暴徒。
谢瑜大惊失色,明白目前的处境之后,她护在了宁楚楚的身前, 摆出恶狠狠的眼神,“你谁啊,冲我们楚楚喊什么?”
这一晚上, 陆源算是忍到了极点,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发作,仅仅只是看在眼前的人跟宁双梨算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亲缘关系。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陆源身姿高大,站在宁楚楚的跟前, 单单影子就直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他盛气凌人,眉眼间积满深沉, 喜怒不定的语气更是放大了宁楚楚的惶惶不安,她只好抓住谢瑜的胳膊挡住自己,慰藉一下。
宁阳平虽然对现在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透过陆源的问话猜出了七七八八,囡囡应该是出什么事了,而且和这母女俩有关。
他压着气愤,问道:“你们两个到底做什么了?”
因为了解她们的秉性,所以宁阳平相信陆源的猜测。
“做什么做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关我们什么事!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谢瑜硬着头皮说。没证没据的事就算被人问到了又怎么样?她们现在情况就像是洗头洗湿了一半,总不能半道晾着,只能继续往下洗。
必须否认到底!
“好。”陆源直起腰来,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朝这二人的身上指了指,“机会我已经给过了。”
他的话落在宁楚楚的耳朵里,立即发麻发炸。在那晚的球局上,她亲眼见到许多不可一世的富商通通去巴结陆源,以他马首是瞻,可想而知他的地位是有多高。
意识到这点,惶恐不安席卷了宁楚楚的全身。虽然心肠坏,但终究还是年轻,陆源的疾言厉色吓得她忍不住想要和盘托出,谢瑜立即捏紧了她的手,示意她别乱说话。
“宁先生,方便进你家里看看吗?”陆源对着宁阳平道。
“可以。”宁阳平最后看了眼战战兢兢的母女俩,为陆源打开了家门。
陆源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手上摩挲着打火机,把烟点着。阿景领着人进去,不一会儿就快步走出来说,“源哥,在车子的后备箱找到了小梨的手机。”
猩红的火苗掩映在陆源的眸中,他冷声一笑,指尖夹着烟,走到宁楚楚的面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掐烟的食指轻轻一弹,还带着微微火星的烟灰就浮落在了宁楚楚的手背上。
宁楚楚被烫的叫出来声,畏惧地后退,陆源勾唇看她,说出了一句让她害怕到喘不过气的话。
“我从来不打女人,但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想破例。”
陆源的语气十分阴森,眼神冷漠,冰冷的视线就如同是一条毒蛇似的缓缓往上攀爬缠绕,渐渐收紧,最后夺走呼吸。自知再也瞒不住的宁楚楚后背紧靠着墙,哭着道:“我说,我说,宁、宁双梨在山上。”
“山上?”阿景看着宁楚楚,宁楚楚往今天上山祭祀的方向指去。
只见远方边际漆黑无沿,连绵的山峰就像是被一幅绵延无垠的绸缎给紧紧笼罩,毫无半点声息与亮光。
这么黑!根本没有肉眼可见之处。
阿景紧张的目光又转向了陆源。
“源哥。”
陆源望着那被黑色笼罩的地方,眉宇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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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梨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偶尔还能听到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尖锐叫声。
她动了动身子,四肢都能动,就是她的后脑,隐隐暗痛着。
发生了什么事?
双梨捂着后脑坐直腰,入目是茫茫的夜色,脚底下传来枯枝碎叶被撵动的声音,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在野外。
怎么会这样?
她尝试着站起来,茫茫夜色让她完全看不清自己周围有什么,不知道自己具体在什么地方,对未知的恐惧如洪水猛兽般威胁着她的理智。
双梨试探着叫出声:“有、有人吗?这里是哪里?”
但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双梨害怕极了,胸口鼓鼓地跳动着,她忍住紧张,强迫自己迈开步伐,走了几步路之后,发现四周忽有一点点影影绰绰的光线,她鼓足勇气朝那个方向过去,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挪动。
她走近了才发现,这些竟然是别人祭拜的烛火。
“啊啊啊啊!”
双梨吓到失声尖叫,双手紧握到发生痉挛,立即条件反射想要逃跑,结果慌乱中被脚下的树枝一绊,摔倒了,整个都趴在了地上。
枯枝落叶堆满了她的身子。
双梨呜哭出声,害怕到地上缩成一团。
好可怕,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她脑子里最后的画面是和宁楚楚在一起。
周围一直有奇奇怪怪的声响,双梨不知道是鸟叫声还是其他什么声音,非常可怖,周遭一片漆黑,睁开眼就是茫茫的夜色,就算有条蛇在她旁边,她也什么都看不见,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双梨深呼吸着,鼓足勇气坐起身,一通胡乱摸索,终于摸到了一旁的老树来支撑自己。
要冷静,不能害怕。
既然周边会出现祭拜用的烛火,说明不久之前有人来过,今天又是祭祖大典,一定是当地的村民祭拜的时候留下的。
说明她现在距离村子不远。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到这里,应该是宁楚楚或者谁把她扔到这儿的。
毒妇!
双梨超级生气地捡起地上的树枝扔出去,发泄着。
她闭上眼睛缓和心中的恐惧。现在她之所以害怕是因为自己处于未知的地方,荒郊野外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听说有些地方还会在山上扑兽夹。
现在天黑的完全看不清脚下的路,盲目起身自己找路离开反而是弄巧成拙,最明智的举动是坐在这里等待天亮,天亮之后就能看得清方向了。
虽然心中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双梨从小到大从来没试过在野外过夜,惊惧袭来,她抱紧自己的双膝蹲在地上,簌簌的眼泪缓缓而落,打湿了衣领。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诡异的鸟叫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人声,还有一道一道白色醒目的灯光晃眼而过。
听着声音,好像是朝着她这边来的,而且声音还越来越近了。
是、是有人来找她了吗。
双梨惊疑不定地抬起了头。
很快,在她的不远处,似乎亮起了一盏白色灯。灯光的穿透力很强,刺眼的很,双梨甚至得眯着眼看过去。
得益于这道灯光,她瞧见了前方有一条小路正是通往光亮之处的。
一定是有人来了,有人来找她了。
双梨抹了眼泪,兴奋地站起了身,跌跌撞撞地朝光亮的地方过去,踩着地上的枯枝,小跑着。
光晕很大,双梨走出小路尽头,抬手遮住点眼睛,离得近了她才终于发现,原来是好几辆车停在那里,最中间是一辆黑色的路虎越野车。
所有车子的车灯全开,亮的这里犹如白昼。
双梨惊愕着,这么多的车,全是清一色的粤港澳三地车牌,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动作一顿,放下遮光的手臂。
黑色的路虎旁,一个穿着深蓝色纽扣衬衫的的男人正依靠在车门旁边抽烟,她所熟悉的阿景就站他在不远处的身后,七八个保镖在旁边打着手电筒。
抽烟的男人动作优雅,不知道是太热还是因为什么,他领口往下的三个纽扣都被解了开来,柔和的晚风拂过他胸膛,衣炔翻飞。也许是过于奔波,他的大背头发型耷拉下来了几缕头发,慵懒加疲惫的气息裹挟而来。
双梨怔在了原地,眼神里有不可置信,她静静地望了两秒,男人那霸气冷然的气质她太熟悉了,是陆源。
就在她怔松的片刻,陆源也瞧见了她,他随意地把烟灭掉,一步一步朝着她过来,“宁双梨。”
陆源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眼前的女孩立马流出了两行清泪。湿漉漉的眸子里倒影着他的脸,两边脸颊红扑扑,哭泣起来委委屈屈,天真又可爱。
经历了一晚上的孤独惶恐就和绝望之后,双梨再也绷不住了,小跑两步来到陆源的面前,双手抓住他两边的衣襟,鼻子红红,眼睛也红红。
“陆、陆叔叔你来找我了,太好了!我、我以为我要在这个鬼地方呆一个晚上,我好害怕,真的好怕,那边、那边全是坟包,旁边还有燃烧着的蜡烛,还、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怪叫,真的好恐怖,我好怕有蛇,我蹲在地上,动都不敢动,我想强迫自己睡觉,但是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很多可怕的事。”
小女孩被吓坏了,哆嗦着小嘴一股脑地说着。平时根本不敢过多接触陆源,结果现在就差扑他怀里哭了,双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生怕他跑了。
阿景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遣退保镖,他自己也随之开车离开,留下他们二人。
女孩浑身颤抖不止,头发乱七八糟,长长的发尾纠缠着许多枯叶,身上也满是灰尘。陆源低头盯了她半响,最终伸手捏住了女孩的下巴,把她的嘴巴往中间捏,像是金鱼状。
“我很忙,你能不能别让我担心?”
双梨流泪的眼睛睖睁着,木然了会儿才回过神陆源说了句什么。
担心她?陆源竟然也会担心她吗?
她睁大了湿润的眼眶,想对上陆源的眸子。他眼中的红血丝泄露出了他的疲惫,深邃的眼神宛如一汪幽泉,清冷,凌冽,非常符合他唯我独尊的性格。
双梨完全无法想象这句话是出自他的嘴里,甚至以为自己在幻听。
陆源捏着双梨的脸蛋左右摇晃了下,发现这小女孩不知怎么回事,看他看的入了迷,眼睛一眨不眨。
他上下瞅着她,“疼不疼?”
双梨点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