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她本来就已经欠了他的医药费还没给,而且他这个人又这么睚眦必报,第一次见面她甚至还打过他。
他怎么可能会帮她?
双梨慢慢绝望了起来, 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
阿景看了眼双梨, 接着又看了眼陆源。明眼人都看出来小女孩压根赔不起这么贵的酒,王传金扯着这个事不放,是因为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失了面子,想从女孩的身上找回来。
现在酒已碎,价钱多少随便他说。
见双梨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被数落, 阿景的心中很是不好受,毕竟王姨平常待他不薄。他忍不住迈出一步, 又低声请示陆源。
“源哥。”
陆源沉吟不语,抽烟的动作停了下来。
瞧见双梨彻底不出声, 王传金拿着手机说道,“没钱是吧,那我可就报警了,你等着进局子吧。”
双梨咬紧下唇不出声,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冷静下来,不断地在脑海中回忆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
但--
除了她脚上的这双鞋子。为什么会这样的呢?明明昨天试穿的时候鞋子是很合脚的, 不可能凭空出现这种情况。
一定是有谁要陷害她。
加之刚才一直有人在旁边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推理到此,幕后黑手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再睁开眼睛时,双梨的眼底一片清明, 没有了哭泣之色,她掷地有声地对王传金说:“对不起王总, 我打打烂了你的酒,是我的错我承认。”
“但是,我也是被人陷害的,我的鞋子从今天一早就开始不对劲,我忍着痛穿了整整一天,刚才就是因为我脚痛到无法忍受了,所以才会不小心打翻酒的。”
事到如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双梨直接把鞋子脱了裙裙整里本文一五二-二七五二爸一下来,惹得参宴的人都往她这里看来。
高跟鞋一脱。
众人皆见到她的左脚皮肤细腻精致,毫无伤痕,可右脚的五个脚趾却鲜血淋漓,大拇指那块甚至脱了一块皮。
看着非常吓人,有些女孩子甚至吓得叫出了声。
他们能看到,陆源自然也能看到。他手指间点燃的香烟,此时已燃到了尽头,灰白色的烟灰簌簌落在他的手腕,染脏了表带。
双梨说话时语音清亮,但细细看她,就能发现她双肩都在微微颤抖。刚成年的小女孩硬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辩口利辞地反驳对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阿景心疼地抿紧了唇,再也看不下去,又请示道:“源哥,要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陆源一个眼神扫了过来,“她的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看上她了?”
这怎么可能!阿景否认,他把双梨当成妹妹看待而已。
王传金看了眼双梨受伤的脚,摸了摸鼻子,讽刺道:“你的脚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打碎了我的酒就是要赔,难不成你一句话说有人陷害你,这笔账就能一笔勾销?做什么美梦?”
咄咄逼人的王传金把双梨逼得咬紧了牙关。其实她大概率也能猜得到,王传金不会愿意在她脚受伤的这件事上多功夫,他想的是要她赔钱。
而如果说,在场这么多人里面,有人能帮她的,那一定是他。
双梨忍住胸腔的战栗,再次看向那边肆意张扬的男人,他依旧神色如初,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定了定神,紧张感充斥着双梨的脑袋,她能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嗡嗡作响。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呆了两分钟。
双目对视,陆源慵懒地用食指弹了弹烟灰。
他曾骂过她,也曾欺负过她。但无论如何,在今天下午她被人骚扰的时候,陆源还是愿意为了她用自己的影响力帮她解围。
打高尔夫的时候,她站在他的面前诚恳地为这件事道歉,他却不以为意。
或许、或许……
双梨紧张到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她深呼吸一口,一鼓作气,光着脚踩在草坪上,一步一步地向着陆源过去。
陆源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时,女孩刚刚好来到他的面前。他漫不经心地瞅着她,她一瘸一拐的,香肩一颤一颤,光是走来的这几步路就像是要了她浑身的力气似的。
她的胸腔起伏着,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说出来的话,音线微微哆嗦。
“可以请你帮帮我吗?”
女孩温声开口。陆源睨着她,蓦地笑了一下,“帮你,你拿什么来交换?小妹妹,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陆源的回答在双梨的预料之中。她没忘记陆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薄情寡恩,霸道强硬。
她没有任何等值的东西可以和陆源做交换。
委屈的泪水在双梨的眼眶中缓慢旋转,最终还是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侧过脸去,用手背擦去了泪水,随后微微嚅动了上下唇瓣,欲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她准备离开。
阿景忍不住,正想跟上去,就听见啪嗒一声,是打火机摔在桌面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是陆源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在了白瓷餐碟上。金属与瓷盘的碰撞,落在人的耳朵里声音尤为响亮。
“宁双梨。”
陆源忽然喊出声,依旧是连名带姓地叫她。双梨顿住脚步,陆源踩着她朦胧的视线,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跟前来。
他很高,双梨要抬起头看他。
她湿漉漉的眸子,此时此刻就像是一颗在黑夜中绽放的闪耀明珠,陆源口吻散漫地对着她说,“想让我帮你做主?”
双梨点头。以陆源的地位,只要他开口,那这件事就一定有回旋的余地。
陆源恣意一笑,微微低头对她说:“可以,如果你肯回别墅继续上班的话。”
“什、什么?”双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源。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陆源微微挑眉说。
双梨望进他的眼睛。陆源的眸底依旧是深邃的,冷然的。让她回忆起在陆家别墅时发生的不愉快的事。
只不过,对比起现在的情况,那些都不算是什么事。
就算答应他回去,她也待不了多久,下个月港大就要开学了,妈妈也会在那个时候回来。
两权相害取其轻。
电光火石间,双梨想了又想,随后对着他点了点小脑袋瓜。
双梨和陆源两个人在交谈什么,其余人不知道,只能看到他们在耳语了什么。不一会儿,晚会上的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猜测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恰在此时,严砾瞧准这个时机,跟张松和汇报道,“我查到这个礼仪小姐是陆源家保姆的女儿,平时她母亲没来上班的话她会去顶替。”
张松和一怔,忙问道:“这么说,那她可以自由出入陆源家?”
严砾点头。
张松和的心中瞬间就有了计较,马上计上心头。
双梨看着陆源,忍着呜咽说:“只要你帮我查出幕后真凶,我就答应你。”
陆源呵声一笑。还讲起条件来了?
王传金看着他们两人,心中猜测不停。陆源是今晚这个局最具权势的那位,如果他要出手护住这个女孩,那他百分百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于是他主动凑上前,试探道:“陆总,这位是您的……”
陆源瞅了他一眼,随即回到刚才的座位坐下,“家里保姆的小孩,作为长辈我替她做主,不过分吧?”
王传金讪讪地搓手,“原来如此。”
随后他又多看了眼双梨,心中暗想要不要跟这个小女孩道歉,缓和一下?毕竟他摸不准陆源对她有多大的重视。
在他还在考虑时,陆源又开口道:“不是说报警?快点,别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陆源的态度,摆明是要保下这个女孩,王传金哪里还敢报警,忙道:“既然是陆总的人,报警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源嗤笑一声。好一个见风使舵,刚才对着宁双梨就颐指气使,飞扬跋扈,现在对着他就像是拔了毛的鹌鹑一样。
他漫不经心地调侃:“那不行,这酒太贵了,我赔不起,赶紧叫警察过来。”
王传金的表情呆滞住了。
在港城呼风唤雨的陆源跟他说没钱,这是嘲谑还是在挖苦?
最终,王传金还是报警了,等待警察来的时候,阿景叫人保护好了现场,还把双梨脱下来的鞋子给收了起来。
双梨光脚站着,因为右脚受伤的缘故,她只能把自己的身体重心移到左脚上来,于是乎,她现在的站姿非常搞笑,整个人的身子都是歪着的。
被人陷害懂得叫他帮忙,现在脚痛到站都站不直,也不知道找个椅子坐一下。陆源瞟了眼女孩:“脚痛不知道找地方坐?”
阿景从旁边抽了一张空着的椅子过来,直接摆在了陆源的身侧。
双梨也不矫情,坐了下来,对阿景说谢谢。
她坐的地方紧紧靠着陆源的左侧,远远看过去,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就像是陆源在罩着她一样。
宁楚楚在旁边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她悄无声息地进入人群,掩盖了自己的身影。
她没想到会把警察招来,她一开始只是想给宁双梨找点罪受。直到刚才端酒时,她发现脚下的草坪非常柔软,计上心头她才会故意停了一下,设计让宁双梨踩了那个坑,然后跌倒把酒给摔了。
宁楚楚的心中懊悔不已,警察等会来了,会不会把她做的这些事给查出来?应该不会吧?回想了一下,培训室那里没有监控,不会查到她头上来的。
这么想想,宁楚楚又放下了心。
找警察来,无非就是估价而已,到时候这个酒钱,该多少就是多少,宁双梨一样要赔,她就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警察一来,并不是去评估酒的价值,而是直接去查宁双梨的鞋子。
女警带着双梨去检查,出来之后,技术员已经对鞋子里里外外检查过了一遍。
“右脚的高跟鞋鞋跟被人锯短了一公分,所以才会导致走起路来不平稳,然后在鞋尖处,我们发现了一些热熔树脂,上面检测出了指纹。”
“这些树脂在加热后会形成液体,再填充进鞋尖就会导致鞋子的尺寸变小,且容易摩擦皮肤,导致脚步受伤。”
“初步判断,是有人恶意加害于这位小姐。”
沉冤得雪,双梨激动地快要哭出来,对着警察说谢谢。陆源看见眼泛泪花的双梨,一阵倦燥,谢什么警察,她最该谢的人难道不是他?
警察把情况公布之后,对主办人张松和说:“鉴于这瓶摔碎的酒价格昂贵,为了找到陷害人,我们想对在场的所有服务员进行指纹收录。”
对于这事,张松和自然没有异议,把所有在高尔夫球场工作的员工都召集了起来,一个个去做指纹检测,远离篝火的会场。
今晚这个小插曲渐渐落下帷幕。张松和松了一口气,为了使晚会又热闹起来,他赶紧开始颁发球局的得胜奖。
双梨是在阿景的陪同下来到做指纹检测的地方。她发现大家都很配合检测,只有宁楚楚咬紧牙关说这是把她当做嫌疑犯看待,是歧视,坚决不肯做。
动手脚的时候宁楚楚没预料到自己竟这么大意在树脂上留下了指纹。本来她只是想让宁双梨吃点苦头而已,没想到会把警察招来。
万一查到是她做的,她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宁楚楚极度不配合的态度已经引起了警察的怀疑了,他们义正言辞地要求宁楚楚配合,连续说了三次,宁楚楚都还是一脸抗拒。
双梨吃力地挪动着有伤的脚,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警察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现在大家都做了指纹录入就你没有,你觉得你这样做合适吗?”
宁楚楚不以为然,反而呛声道:“你自己的鞋子出了问题怪别人,还连累我们都像是嫌疑犯一样在这里接受检查,我还没找你要精神损失费呢。”
见她冥顽不灵,双梨懒得多费口舌,欲转身离开。宁楚楚嫉恨的目光如阴冷的毒蛇一般缠绕在双梨的身上。
宁双梨不让她好过,那她凭什么让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走?
看现在这个架势,她想安然无恙地从这里离开是不太可能的了,还不如找点事情引开警察的注意,来个浑水摸鱼。
宁楚楚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身后就是一个偌大的人工音乐喷泉,她假装走了几步,随即像是扭到了脚站不稳要找支撑,双手一抓抓住了双梨的手臂,一个囫囵翻转,双梨就被她的动作扯下了喷泉。
两人一同坠入了泉水中。
双梨触不及防,清凉的水没过她的口鼻,使她完全无法呼吸,就在她不断下坠之际,是阿景把她拉了上来。
“小梨,小梨?”阿景扶着双梨在地上躺着,焦急地确认她的呼吸还在不在,看到她的眼皮子终于动了一下,心中大石立马放下了。
双梨睁开眼,看到阿景因救她的缘故上身全湿透了。
“谢谢阿景哥。”
谁知她说完这个话,阿景却撇过眼没有看她,神色古怪。双梨怔了怔,低头看一眼,因为湿了水的缘故,身上的旗袍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露出了内衣的轮廓。
她吓了一跳,顿时满脸通红,赶紧双手环胸遮挡住。
忽然,一件黑白相间的不规则格子衬衫扔在了双梨的头上,宽大的衣服直接把她整个上身都罩住了。
而随着衣服落下的,还有那道痞里痞气的声音。
“闲的没事做,在这里跳水玩?”
双梨将头上的衣服拿下,果然看到了陆源那张俊脸。他站在她的不远处,裸着上身跟她说话,腰部以下是皮带扣着的西装长裤,脚上穿着黑色的德比鞋,微微露出一截脚踝。
陆源曲线分明的腹肌招惹了周围一片女观众的目光。穿着衣服时,他健硕的胸肌被完全遮挡,看着只是一个雄健一些的男人而已,却没想到脱了衣服竟是这么的强壮。
她明明是被人拖下水的,竟然说她在这里跳水玩。双梨不悦地鼓着嘴巴,丝毫不搭理陆源。脸红红地移开视线。
不过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倒是用陆源扔来的那件衣服披在自己的肩上,遮挡住自己。
而这时,一同掉进池子里的宁楚楚也被警察拉了上来,与双梨情况不一样的是,不管警察怎么弄她,她就是不醒。
双梨无语。其实宁楚楚的目标很明显就是不想做这个指纹录入,所以才来这么一出戏,想逃避。
不过好在身经百战的警察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叫来了救护车把她拉走,事后再处理指纹的问题。
陆源能出现在这里,说明篝火晚宴此时已经结束。阿景抹了把自己头发上的水珠,询问陆源下一步的安排。
陆源双手插兜,女孩已经披着他的衣服站了起来,长长的衣服直接遮到了她的大腿附近。
“还不走?”
双梨眉睫湿漉漉的,好奇地望着陆源,“我能走了吗,那刚才那个王总?”
那个王传金凶神恶煞的,事情还没弄个明白,他能放她走吗?
陆源毫不在意地反问,“我要带走的人,谁敢拦?”
他口气狂妄,脸色恣意潇洒。阿景明白陆源的意思,现在鱼饵已经下了,就再无必要呆在这里,他体贴地对双梨说,“走吧,我陪你去把衣服换掉。”
双梨点头,对阿景说谢谢。
相比起来,阿景比之前那个木头木脑的阿武好多了,为人处世处处细心,也难怪陆源会找他当随行人员。
双梨在更衣室里换好衣服出来,没想到阿景还在门外等她。
她以为他早就走了。
阿景瞧了眼双梨。女孩把头发吹干,换下了旗袍穿上自己的束腰半身裙,一下就从刚才的妩媚动人变成了清纯可爱。
“我送你回去吧,你的脚这个样子,也不好走动。”
双梨低头看了眼右脚。确实是,警察小姐姐只是简单地帮她把伤口包扎了一下,刚才又碰了水,怕伤口发炎,她还得赶紧回家拿上病例去医院检查一下。
所以她没拒绝,跟上了阿景的步伐。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S800停在了路边,像是等候多时。
双梨瞧着这车,很是眼熟,不由多看了两眼。咦,这不是今天陆源来的时候开的那辆车吗,她见过。
果不其然,阿景替她打开了后座车门,器宇不凡的男人就坐在里面。
双梨脚步一顿,正在思考要不要上车,男人等的不耐烦,手掌拍了拍隔壁的空位,“等我请你?”
现在夜深人静,巴士线路早已停运,高尔夫球场的地址又偏僻,打车也要花不少钱,现在有免费的高级豪车可以白嫖,双梨绊绊磕磕地上了车。
她对着隔壁的人礼貌道:“谢谢您。”
陆源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宁双梨,别忘了今晚答应我的事。”
双梨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回陆家做保姆一事。既然话已说出,她当然没想过要反悔,颔首应允。
“我记得得,明天就去报道。”
陆源轻微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眸休息。
双梨看了眼他。发现他换了一件新的海蓝色真丝T桖,衣服的裁剪很到位,隐约透出他健硕的胸肌轮廓。
又回想起刚才他裸着上身的样子,双梨微微脸红。手里提着自己的小背包,里面装着他刚才借给他遮光的衬衫。
但是被她弄湿了,她又不好意思现在还给他,打算回家洗干净了再拿回去。
双梨想解释一下这个事情,以免让陆源以为她是想偷拿了他的衣服。
可他一直闭着眼睛假寐,也不说话。在双梨认识他以来,印象中他穿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西装,很少见他穿这种T桖,忍不住看多了眼。
穿西装时候的陆源淡雅疏离,强硬潇洒,十足十的斯文败类。而现在的他闭着眼,浑身放松的样子让她没有了平时防备他的感觉。
就这样看着,他一点都不让人害怕。
“还想看到什么时候?谁教你这样盯着男人看的?”
陆源冷不丁地出声,惊吓到的不止是双梨一个人,还有前面的阿景和阿武。双梨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阿武也来了,开车的人就是他,阿景坐在副驾驶。
“你、你你……”双梨结巴着。昏暗的车内,陆源的眸子却像是一汪清泉,里头倒影着她小小的身影。
现在的小女孩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么问一下她,就被吓得语无伦次。陆源将要阖上眼,瞅见女孩拉开书包的链子,然后对着他敞开,露出他那件衣服。
“是这样的,我想跟你说,你的衣服我会洗干净之后拿回去给你。”双梨迟疑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刚才打扰到你睡觉,不好意思。”
她也是不懂,明明陆源是闭着眼睛的,怎么还能知道她在看着他?
陆源扫了眼衣服,又扫了眼认真的女孩。
这种弄脏的衣服他自然不会再穿,甚至都没想过要把衣服再拿回来,所以宁双梨此举动,倒是让陆源玩心大起。
他对着女孩坏笑一声。
“你怎么老是看着我?”
他这话让双梨羞了个大红脸,前面开车的阿武听到这个话,惊愕到差点踩错刹车,连忙看向一旁的阿景。
谁成想,阿景的表情跟他是一个样。
吃惊中带着点诡异。
源哥这是在调戏小妹妹?
“我没有老是看你。”双梨反驳,“这都是意外,我看着你的时候,其实是想跟你说话。”
陆源鼻哼一声。
他当然不会以为宁双梨是暗恋他所以才一直盯着她,只是闲的无聊逗她两句。谁知道她还煞有其事地解释一大堆。
铃铃。
双梨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三万的工资汇款。
她喜出望外,对着手机敲打下一行字发给严砾,说了句感谢的话。
这么晚了,有谁给她发微信?陆源侧目,女孩对上他说。
“陆叔叔,我赚到钱了,我把钱还给你,你告诉我卡号吧。”
陆源眯了眯眼,他的视力很好,女孩手机的屏幕没有熄灭,透过颠倒的字体他推测出了文字的信息。
“来做礼仪就是为了赚钱还我?”
双梨赶紧点头。她不想欠任何人的,而且陆源给她找医生看病已经是仁至义尽,她不能占他的便宜。
一时之间,陆源竟不知该作何表情,只淡淡地呵笑,拿出了他的打火机,他摸索着光滑的打火机表面。
三万块,连他最便宜的那款打火机都买不到。
这一点小钱,他就算是在街上看到都懒得弯腰捡。
而且,他讨厌用女人的钱。
一个男人得要没用到什么程度才会用女人的钱?
女人在这个社会上不管是体力还是其他各种规则之下都是弱势群体,他作为站在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如果用了女人的钱,这会让他感到非常积郁。
陆源微微探身朝前,拿着打火机抵住双梨的下颌,硬生生地将她的小脸抬起。
“宁双梨,是不是觉得你比我有钱?”
双梨皱着眉心,挪开下巴,“肯定不是啊,在港城谁敢说比你有钱,我这是不想欠你的人情,所以请你收下!”
她理直气壮地说,两人之间的距离靠的很近,互相之间能闻到对方的淡淡的体香。
陆源闻到的是一股子清雅的花香,就如同初见那天闻到的味道一样。
而双梨闻到的则是干净的皂香,估计是他这件新衣服的味道。
两人的鼻息也在互相交融着,陆源的视线从双梨的眉眼逐渐往下,灰暗的眸光又落到了她的红嘟嘟的唇上。
就这样看着她,她整个人小小的,五官小巧玲珑,可就是这个脾气,胆大包天,经常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换了其他人,他一早就叫他滚下车。
但这个小屁孩,为了还钱给他,怕得罪主办方,硬是忍着脚痛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就为了赚这来之不易的三万块。
陆源用打火机点了点双梨的脸颊,金属的冰冷触感让双梨瑟了一下,紧接着听见他说。
“就你这点钱,自己留着买零食吃吧。”
说完这句话陆源就收回了手,重新仰头靠在了靠枕上,闭目歇息。
双梨顿住,车内安静下来,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打破这个宁静。
车子行驶在市区。阿武默不作声地将车开到了双梨的出租房楼下。
下车时,双梨含糊着。
为什么陆源会这么精准地就把车开到她出租屋这里?她什么时候跟她透露过这个事了?
转念一想,以陆源的身份,他要是想知道她住在哪里,其实也只不过是洒洒水的小问题。
折腾了整整一夜的双梨,累得不行,也不打算费脑子想这些有的没的,就想回家煮个面吃填饱肚子,然后拿上病例去医院看看脚上的伤。
阿武照常开着车在街上,余光看了眼后视镜发现没有异常之后,便快速在路口转移出去,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仓库,将迈巴赫换成了一辆及其不显眼的黑色轿车。
陆源也从迈巴赫下来上了黑轿车的后座。阿景紧随其后,并汇报道:“严砾说,张松和已经上钩,估计等一下就会行动。”
今晚这个局布置了这么久,终于要收网了,阿景和阿武的眼睛里都是泄露出来的兴奋。
陆源倒是神色平常,朝阿武点了点头。阿武开着黑色轿车开始原路返回,随即在双梨出租房楼下的对侧街道停了下来。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一辆不显眼的面包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双梨的楼下。
阿景用望远镜看出去,确认了来人之后,对陆源汇报。
“源哥,是张松和,他还带来了四个人。”
阿景不免有些紧张起来,担心双梨一个人能不能招架得住。杀人放火这种事张松和不敢做,怕就怕--
他回头看向陆源。
陆源没有下任何命令,似是一点也不在乎。
阿景这才想起来陆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薄情寡恩,冷漠疏离,宁双梨之于他,既不是情人,也不是爱人,他自然不会做过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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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梨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到厨房给做自己做东西吃,结果刚把锅洗干净准备烧水,就听见门铃响了。
她艰难地挪动脚步到门口那儿开门,微微打开一点门缝,发现来的人是严砾。
“怎么了吗?”双梨问道。
“你漏了点东西忘拿,我给你送过来。”严砾回答。
双梨没有过多防备,把门开了开,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从严砾的身后迈步上前,跨越到门槛那里,堵在双梨的面前。
张松和笑着对双梨说,“你好,小梨,记得我吗?”
双梨惊诧,不由把目光转向严砾,然后又把目光转回张松和。她的手紧紧握住门把手,紧张地说道:“您好张总,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张松和不由分说,微微抬手,后头便有两人上来把门口给堵住。他笑了笑说,“不要紧张,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双梨意识到不妙,正欲拿出手机打电话,却被严砾按住手臂,把她的手机取走,“张总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不用紧张。”
双梨愤怒地把手抽出来,瞪了眼严砾,他哄骗她开门,结果却是个幌子。房门被张松和的两个随从给关上了,他们一左一右地各站一旁。
张松和自顾自地在客厅的老旧木式沙发上坐下,严砾靠近双梨,对她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半逼迫地将她引到张松和的面前。
与此同时,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摸进裤兜,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阿景的手机响起时,他立马就开了扩音,将手机放在了车的中央扶手箱。陆源眸光宁静深远,车上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低了呼吸,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
“你想聊什么?”双梨冷淡地说。她估量了一下现在局势,她刚一到家,张松和后脚就来了,这足以说明他一直都在暗中跟着她,肯定是蓄谋已久,就是不知意欲何为。
而严砾,很明显就是他们放出来的勾子,也许从她那晚路过被邀请去做礼仪开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就是为了今天晚上。
张松和凝视着双梨,眼中戾色一闪,“我听说,你是陆源家的保姆,所以想请你帮我打听点事。”
这话说得十分委婉,但双梨也不是傻子。他的言下之意,是想让她当内奸。双梨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眉峰微扬,笑了一下,笑声里蕴含了嘲讽的味道。
“张总,您不会不知道陆源是怎么样的人吧?凭他今时今日在港圈只手遮天的地位,我一个小小的保姆,怎么能打听到他的事,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张松和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双梨,见她年纪虽小,但态度不卑不亢,他带着人来家里堵她,也没能让她有多害怕。
挺有胆识的。
“小梨。”张松和柔和了一下态度,打算来个怀柔政策,“我的要求不难,只是想让你帮我打听打听,陆源下个月索奈珠宝发布会上的新品珠宝设计图而已。”
“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张松和看了眼这小小的出租屋,“我可以帮你换一个大一点的家。”
打听打听?话说的这么委婉,双梨冷冷地看着他,直言道:“您这是要我当间谍,帮你偷设计图?”
张松和毫不知耻地点头。
这个计划他已经筹备了好几个月,绝不允许功亏一篑。陆源为人谨慎又孤傲,身边极少有亲近之人,那晚陆源遭人谋杀未遂住进医院,他安排了人假扮医生进去,就是为了一探究竟,结果没有成功。
而现在,却被他找到了一条漏网之鱼。
凭借今晚陆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维护这女孩,如果她肯出手做这件事,必定有所斩获。
想到这里,张松和忍不住露出阴鸠的神色。自从他入赘进到南星珠宝以来,所有人都看不起他,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是软柿子。
而陆源,在珠宝界做的如此风生水起,每年索奈出品的珠宝都被市场热捧,如果能偷到他的设计图,然后抢先一步做出成品往外界推出,到那时,陆源也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他自己的设计,因为他的首发时间比他要早。
可以打一个时间差。
这是一步险棋,但他必须要这么做,他忍耐到极限了,必须要扬眉吐气,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后悔。
双梨定定地站着,一口回绝,“这件事我办不到。且不说我根本不了解你所说的设计图是什么东西,就算是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帮你。”
“因为我没有你这么无耻。”她一字一句地讽刺说。
“小妹妹。”张松和抬起了头来,“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好好跟你说话,就不会拿你怎么样吧?”
宁双梨垂直的双手紧握成拳,“你还想干什么?”
张松和朝门口的两人招了招手,那两人立马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架住双梨的肩膀,将她控制住。
双梨吓得浑身颤抖,那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将她按在了沙发上,张松和走了过来,抬起了双梨受伤的那只右脚,威胁道:“小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肯不肯帮我?”
双梨气的胸腔直起鼓,秋眸渗出了愤怒的泪花,可她依旧是目光坚定地说道:“我是不可能出卖陆源的,你死心吧!”
陆源虽然为难过她,教训过她,但从没有伤害过她,在她生病难受的时候给她请了医生看病,今晚也曾当着许多人的面护住了她。
他虽然不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大好人,却是一个胸怀磊落的男人。
而且即使他真的是一个超级坏的人,双梨从未想过要出卖他。她的良心是热的,是跳动的,卖主求荣,她没办法做出这种事。
张松和冷笑,“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扛得住了。”
他捏住双梨受伤的脚踝,然后对准她脚上的伤口,狠狠用车钥匙戳了进去。双梨痛的眼泪直流,尖锐的疼痛让她剧烈地挣扎起来,口中呜哭出声
透过电话,车上的三人都清晰听到了双梨这句绝不出卖陆源的话,也听到了她痛苦的尖叫声。
阿景和阿武的心都被揪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望向陆源。
他却已经先一步下了车,高大的背影正朝着出租屋的方向过去。阿景和阿武也赶紧冲出。
双梨痛到双眼涣散,在即将晕过去之时,她声音颤抖地补充道。
“不管你再怎么折磨我,我都是不会出卖陆源的,死心吧。”
说完这句话的双梨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脑袋天旋地转,眼眸半阖之际,她依稀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高大伟岸,眉眼如锋。
然后,她就彻底失去意识昏过去了。
阿武一脚把房门踹烂,阿景把房门往里一推,身高腿长的男人从外面迈步而入,一眼就看到了晕倒在沙发的女孩。
此时此刻,她的右脚鲜血直流,原本不大的伤面硬是被戳破了口子。
漫无边际的怒火在陆源的心口中燃烧着。
张松和被这突然的动静惊到,人还没回过神就被陆源拽住了领口,左脸硬生生地挨了一拳,顿时口吐鲜血。
“张松和,敢动我的人,嗯?当我死了?”陆源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浑身的肌肉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力量骇人。被他拎着的张松和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小鸡仔一样。
“陆、陆源、为、为什么你在这里?”张松和口齿不清地问道。他的嘴角渗出血花,门牙也掉了一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