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当天就如约回到横滨,独留长谷川凛一人接受rebron惨绝人寰的地狱式训练,期间,他还要时不时被科研部门拽去“试药”。

  个中辛酸苦楚按下不表,总之在到达彭格列后的第五天,刚刚从科研部门回来,得知自己明天就能解除诅咒回到横滨的长谷川凛,收到了一通来电。

  从科研部门回房间的这段路程,几乎是他在彭格列难得的清闲时间——哪怕是在房间内他也会时常面对reborn的突然袭击。

  毕竟,虽然身体变大了,但“兴趣”还像“小时候”,reborn似乎仍旧保持了他到处留门的好习惯。

  长谷川凛一边疑惑是哪个小机灵鬼这么会挑时间,一边拿出了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串数字,似乎并不在他的联系人里。

  他愣了一下,扫了一眼那串数字。

  一个名字跃上心头。

  他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这人会在这种时候给他打电话,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他推门进了房间,心情瞬间低落不少。

  陀思妥耶夫斯基锲而不舍,他挂一个,对方就打一个。

  幼稚游戏一直持续了二十三次。

  长谷川凛“啧”了一声,没好气地接通电话。

  他明明已经把这人拉黑了,对方却还是能不断地联系他。

  搞计算机的了不起哦?

  “干什么?”他关掉房间的灯,坐在床边,冷声问。

  “凛,我是来找你合作的。”陀思的声音一如既往,像是他们还是从前的关系。

  “合作?”长谷川凛眯起眼,不悦拒绝,“没兴趣。”

  他说罢,立刻挂断电话。

  紧接着,陀思的下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一秒不差,格外赶趟儿。

  “我说了我……”长谷川凛努力克制怒意。

  “凛,”陀思打断他,“我和白兰理念不合。”

  长谷川凛捏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你们理念不合,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正准备再次挂断电话,那端的陀思突然道:“听我说完,我就不再打扰你了。”

  “凛,你欠我的六个要求,我还一个都没用呢。”陀思说,“如果以后我们真的形同陌路了,你总不能,一个都不实现吧?”

  长谷川凛深呼吸,沉默片刻,道:“给你三分钟。”

  陀思轻笑一声,问:“一个要求只有三十秒?”

  长谷川凛挑眉:“你还有293秒。”

  陀思无奈叹了口气:“凛,我刚才说了,我和白兰理念不合。”

  长谷川凛没理他,他便兀自说下去。

  “你知道我渴求世界和平,而在这个梦想实现的过程中,异能者必然是最大的阻力。”

  “相信你也猜到了,在和白兰的这次合作中,我的目的仅仅是让横滨的异能者消失。”

  “我们一开始协商的很好,借用你和他的能力,让横滨的异能者数量超过饱和值,然后一切清零。”

  “可是你也发现了,这次的世界融合,多了很多非常规世界,比如,夜晚出现的那些生物。那不是我的想法,这些世界的融入,与我理念完全背道而驰。是白兰,他背着我,把那些世界拉入了‘大融合’体系。”

  “我想要世界和平,可他,想体验糅杂扭曲的世界,然后将其毁灭。”

  “凛,”陀思顿了顿,苦笑,“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这次似乎确实犯了个大错。”

  “我不能直接和他解除合作关系,那只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糟,维持这层关系,或许会降低他寻找其他合作者的可能。”陀思轻叹一声,“凛,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但我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只能向你寻求合作。”

  “说完了?”长谷川凛冷淡道。

  陀思应了一声:“应该……没到时间吧?”

  长谷川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我当然不信任你,你的话,我一句也不信。”

  “你是了解我的,凛。”陀思声音温柔,隐隐透出痛苦。

  “我不了解。”长谷川凛冷冰冰地说,“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我好像完全不了解你们。”

  “我们?”陀思似乎愣了一下,问,“还有谁?”

  没等回应,他自顾自猜道:“白兰?太宰治?江户川乱步?还是……库洛洛?”

  长谷川凛握着电话,没有回应,片刻后道:“时间到了。”

  “凛!”陀思突然抬高了音量,语气急促,“库洛洛没有和我们合作,我不知道他在策划什么。”

  “如果他不在你身边的话,一定要小心他!”

  长谷川凛准备挂电话地手一顿。

  陀思又一次放柔了语气:“再相信我最后一次,好吗?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长谷川凛没有回应,挂断电话。

  他等了五分钟,对方果然如开始所说,没有再联络他的意思。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他仰面躺倒在床上,在心里警告自己。

  屋内笼罩着浓稠的黑暗,他眨了眨眼,只能隐约看清点在黑暗中变得狰狞的轮廓。

  挂断电话之后,房间内处于极度安静的环境。

  他看着吊灯的影子,脑内乱糟糟的。

  陀思和白兰理念不合,不像是假的。

  库洛洛是否真的和他们毫无合作关系,还是一个谜。

  不管透露的信息是真是假,陀思的合作邀请是完全不可信的。

  可是……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听见了某个角落传来细微的声响。

  合作,难道不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事情吗。

  他知道凭自己的智商去做这件事,在陀思眼里,无异于一个十足搞笑的小丑。

  可如果把现在的局面比作一盘棋局,他这一持方,未尝没有智商绝伦、可以运筹帷幄之人。

  屋内的灯“啪”的一下尽数亮起。

  他本就盯着中央的吊灯,这一下,被闪了个正着,立刻极其难受地捂住眼睛,偏过头。

  reborn把他从床上提了下来:“这种时候还睡觉。”

  长谷川凛自知理亏,默默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reborn一路把他拽进训练室,踹上门:“脑子不够就不要非走一步想十步。”

  长谷川凛一愣,缓缓地收拢思绪,低头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少年。

  “今天守护者们回来,完美结束在这里的训练,才是你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列恩变成了一根教棍,毫不留情地捅到他的肚子上。

  这么多天下来,这种程度的惩罚,对他来说都已经像是不痛不痒的“小触碰”了。

  他配合着哼唧了一声,握住教棍轻轻移开:“我知道了,谢谢。”

  “谢什么谢。”教棍上被他握着的地方突然长出了几根尖刺,冷不丁扎了他一下,reborn轻哼一声,“明天去横滨之后,还会做新的训练计划。”

  长谷川凛瞬间松手:“……”

  “好好准备吧。”列恩变回原样,安安静静地爬回帽檐,reborn转身走向门口。

  他拉开门,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阿纲已经和你那边的其他人说好了,明天开始,我们会对你们进行集体训练。”

  “我们?你们?”长谷川凛隐约升起不祥的预感。

  reborn背对着他,略一颔首:“横滨情况不容乐观,强者自然越多越好。”

  第二天天凌晨三点,科研部门的人就来拽人了。

  长谷川凛头天被十代目的一众守护者折腾地不清,还没彻底恢复过来,迷迷糊糊地跟在对方身后,一进门就被摁住扎了一针。

  注射器推进。

  一针下去,他瞬间就清醒过来。

  剧痛袭来,像是和被注入无惨的血那时重叠在一起。

  他弯下腰,蜷缩成一团。

  仿佛一个世纪,又好像只是过了一瞬间,疼痛感在霎那间消失殆尽,他却仍旧恍惚,像是那份感觉仍在持续。

  有什么人突然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抬手想去挡光。

  然后,他就感觉有人踢了自己一脚。

  那一脚踢得十分恰到好处,他的疼痛感瞬间彻底消除,整个人跳了起来,捂着腰去瞪身后那人。

  reborn还维持着抬腿的姿势,他挑了挑眉,道:“诅咒都解除了,外面天还黑着,你叫什么叫?”

  长谷川凛摸了摸鼻子:“……条件反射。”

  “走了,去横滨。”reborn扫了他一眼,转身出门。

  长谷川凛跟在他身后,到了中庭。

  外面齐刷刷地站了一排人。

  他挨个望过去,小小地为横滨那些尚且蒙在鼓里的人点了个蜡。

  虽然训练惨无人道,可不得不说,效果真的奇佳。

  或许其中也有世界融合的缘故,总之,他现在异能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

  要是放在以往,这么一堆人一起传送,长谷川凛肯定要掂量掂量,但是现在嘛——

  他弯了弯嘴角,抬起手,从左到右,虚空那么一划,轻松道:“走啦,老师们。”

  六位彩虹之子,六个守护者——当然,雾守是库洛姆,而非六道骸,外加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跟过来的瓦利安的小青蛙弗兰,再加上他自己,十四个人,“唰”地一下出现在他别墅的草坪地上。

  来了个整整齐齐、“五光十色”的亮相。

  一排人瞬间出现,震撼效果十足。

  长谷川凛满意地笑了笑,看向正前方。

  一个以反科学速度飞驰的排球朝着他的脸砸了过来。

  他笑容瞬间就是一僵。

  下一秒,那排球在他面前,突然从正中分开,裂成了极为对称的两个半圆。

  然后,才是刀声响起,那两个半圆的球瘪了下去,落在地上。

  全场寂静。

  草坪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搭起了一个极为正规的排球场,他亲爱的“舍友”们站在球网两边,齐刷刷地扭过头,和“老师”们对视。

  山本武收起刀,挠了挠头,爽朗地笑笑,道:“抱歉,条件反射。”

  长谷川凛默然。

  虽然但是。

  同样是条件反射,为什么差距那么大呢?

  锖兔被长谷川凛盯久了,无奈清了清嗓子,代表众人解释:“最近压力有点大,大家……难得放松一次。”

  长谷川凛叹了口气,突然感到一道有些可怕的目光。

  他转过头,预料之中地和reborn对视。

  “既然大家都很精神,”reborn作为“教研组长”扫视一圈,道,“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横滨现在正是黄昏末尾,天有些发黑,这些人打排球,都得靠夜视能力。

  长谷川凛和沢田纲吉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同情。

  reborn布置了任务:“正好,用今晚来做能力测试。”

  长谷川凛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reborn看了他一眼,突然问:“房子抗震吗?”

  “不……”长谷川凛被reborn盯着,吞了口唾沫,改口,“不要紧,随便震,不怕塌。”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就一个字,惨。

  彭格列教研团队水平极高,白天超越极限哀嚎连连,晚上却让他们仍旧有精力出去打怪。

  简直是要把学生们压榨到一滴也没有。

  他也终于知道弗兰小朋友是来干嘛的了——用幻术伪造房子还能住人的假象。

  长谷川凛蹲在看上去像是椅子的废墟上,含泪啃了口手里的饼。

  痛苦是真的痛苦,但进步也的确是显而易见的。

  半个月的时间艰难流逝。

  长谷川凛正在楼顶和云雀恭弥对练,远处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巨响。

  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手上动作一滞,转眼就被云雀一拐子扫下了楼。

  他倒着向下坠。

  远方,港黑大楼也在滚滚浓烟中,和他一起下坠。

  下坠的时间,漫长到仿佛要落入深渊。

  他睁大了眼,茫然地盯着那半截建筑。

  他们开始,消除横滨的黑夜了。

  落地的前一瞬间,身体下意识做出了自我保护,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咳出一口血。

  港黑。

  他撑着地,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踉跄着向前。

  他坠落的地方很巧,刚好是在别墅的正门。

  他离门口只有几步之遥,可他离港黑的那几座大楼,却像是有一个世界那么远。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对森鸥外说过的话。

  那是他的家啊。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听见了中原中也的怒吼。

  他要用污浊吗?

  不行,不可以……

  长谷川凛恍惚了一下,迈出一步,直直地向前倒去。

  预想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他没有摔到地上。

  有人扶住了他。

  他艰难地抬起眼。

  扶住他的人的胳膊上,缠着一圈绷带。

  他有些迟钝地抬起头。

  穿着淡棕色风衣的青年,低头看着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他轻声说:“凛酱,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