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乱步嘴里还叼着半片薯片,微仰着头,面无表情。

  站在门口的中原中也安静了片刻,然后——非常有礼貌地清了清嗓子,敲了敲被他踢开的门。

  长谷川凛一咬牙,在江户川乱步半睁开的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睛中缓缓地垂下头,咬住露在外面的一点薯片。

  中原中也不想放弃,他又清了清嗓子:“那个……”

  长谷川凛抱着江户川乱步软软的身体,心里却感觉到了一股油然而生的凉意。

  江户川乱步向上抬了抬帽檐,眼睛微微睁开,警告的意味昭然若揭。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眼一闭,长谷川凛大义凛然地将薯片咬断,直接吻住怀里的青年。

  中原中也:???

  江户川乱步:……

  在感受到怀中的青年气愤地咬破他的嘴唇的瞬间,长谷川凛想,自己的脑子或许是被罗生门吃了。

  中原中也尴尬地再次清咳一声,打破了焦灼的静默:“我来找个人。”

  他为什么还不放弃?

  长谷川凛被江户川乱步咬的嘴唇疼。

  他曾经一度特别欣赏中原中也的执着,但是现在,这份执着害惨了他。

  长谷川凛没法说话,他只能……

  心如死灰地发出响亮的接吻声。

  中原中也周围的地面突然就陷进去了。

  他显然已经气到动用了异能,长谷川凛敏锐地察觉到大事不妙。

  他立刻松开了江户川乱步,把人稳稳地放回地面,对他可怜兮兮地卖着萌,希望对方能帮自己一下。

  江户川乱步盯着他被咬破的嘴角,轻轻地“哼”了一声。

  长谷川凛没有办法,只能小声地恳求:“乱步哥哥,我给你做点心,你帮帮我好不好?”

  江户川乱步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歪了歪头对着中原中也道:“这里没有你要的人。不要打扰我和我的男朋友。”

  一路追着中原中也的下属此时堪堪赶到,刚好把这句话听了个完整。他弯着腰偷偷瞄了一眼屋内,然后目瞪口呆,一路赶来本该是气喘吁吁,现在却是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了。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港黑一直流传着一个八卦——

  武装侦探社的名侦探先生找了个男朋友,背影像极了长谷川先生。

  据说那个男友的旧爱是中原干部,他骗了中原干部的钱,骗了中原干部车,然后转头勾搭上了武侦的名侦探。

  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的港黑群众:这人竟仗着自己有长谷川先生的背影在那儿胡搞!渣男biss!

  虽然那已经是后话了,但此时此刻,长谷川凛真的觉得他离去世只有一步之遥。

  因为中原中也看上去并不相信他们。

  他仍在一步一步地靠近,伴随着地面的塌陷。

  长谷川凛一咬牙,一手揽着乱步,一手撩开了他腰侧的衣服。

  横竖都是一死,被江户川乱步整死,总要好过被拎回港黑搞死。

  他停下动作,喉结动了动,吐出五个字:“先生,请离开。”

  很明显,这话是对中原中也说的。

  这声音和他的本音不像,他虽然不擅长伪音,但只是五个字的话,还是能够骗一骗人的。

  ——感谢他糟糕的异能让他有幸碰到过那个叫黑羽快斗的小朋友和他的神仙父亲。

  中原中也停下脚步,半眯起眼,死死地盯着他。

  长谷川凛心虚地吞了口唾沫,只觉得背部仿佛在灼烧。

  半晌,另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郁的寂静:“中原先生,您这时候打扰兴致正高的情侣……不好吧?”

  是与谢野晶子。

  他松了一口气,配合地低下头,再次把唇凑了上去。

  不过这次终归只是做做样子。

  乱步的腰是好摸,乱步的唇也的确软,可他的命也是很脆的。

  与谢野非常合时宜地补了一句:“像归像,可终究不是。这可是乱步先生的男友。”

  装鹌鹑的某位下属不知怎么,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中原先生”,然后马上闭嘴低头。

  中原干部昨天晚上刚刚完成任务从外地飞回总部。明明前几天一直没休息好,但知道长谷川先生的死讯后他愣是一宿没睡,把自己关在长谷川先生的办公室里关了整整一晚。然后今天早上,又突然疯了一样地冲了出去。

  他与其擦肩而过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中原先生充血的眼睛,担心出事才跟了过来。

  毕竟中原干部一直深得下属的心。

  但是现在,他后悔极了。

  这位下属咽了口唾沫,心惊胆战地偷瞄屋内的几人,左手悄悄地摸向上衣口袋——实在不行,他或许可以试着联系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现在的场面的。

  恰在此时,被压在墙上的江户川乱步突然动了。他推开长谷川凛的脑袋,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中原中也:“你应该还有事要处理吧?耗在这里也没有用。”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

  房间内只余呼吸声。

  长谷川凛突然间有点心疼了。

  从声音就能听出来,中原中也现在明显状态不好。

  他皱了皱眉,正准备回头开口,与谢野却先他一步出声:“请回吧,中原先生。”

  “先,先生……”被晾在一边的下属支支吾吾地挤出几个字。

  中原中也垂下眼睑,转身离去。

  长谷川凛松了一口气,放开乱步,虚脱一样坐到了最近的一把椅子上。

  “真糟心。”他仰头盯着天花板感慨一句。

  “你不应该感谢我这个名侦探吗?”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如果不是我,港黑的太宰治可是也要过来了。”

  长谷川凛舔了舔嘴角的伤口,做出劫后余生的感动表情:“乱步哥哥真好!”

  江户川乱步嫌弃极了。

  有人轻声道:“那个……请问,结束了吗?”

  长谷川凛直起身看向声音来源。

  肉色头发的少年从门口探出半个头来。

  “……结束了。”他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你看到了多少?”

  “从接吻开始吧。”与谢野替少年回答了。

  长谷川凛沉默着,沉默着把脸埋进掌心。

  他对不起这孩子,一来就让他看到了这么糟糕的一幕。

  “凛。”江户川乱步叫了他一声,向他伸手,“点心。”

  “我过两天给你送过来。”他抬眼看过去,顿了顿,一边冲那少年轻轻招了招手,一边补充,“三天……不,一周份的。”

  “初吻!”江户川乱步皱眉,似乎对这个份量很是不满。

  “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嘛,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再说了,”长谷川凛狡辩,点了点自己的嘴角,“我又没伸舌头,你还把我嘴咬破了!”

  ——语气还有点小遗憾。

  或许是因为嗜甜的缘故,乱步的唇又软又甜。

  长谷川凛不自觉地视线下移,盯着刚刚被自己吻过的部位,眨了眨眼。

  大概是有一种初恋的味道。

  江户川乱步非常冷漠地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

  耳尖泛上了一点点红色。

  在一旁看热闹的与谢野晶子莫名抓住了一个点:“所以你不是初吻?”

  猛然回过神来,长谷川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对着乱步伸出了两根手指——两周。

  江户川乱步冷哼一声,按掉他一根。

  “一个月!?”长谷川凛瞪眼,“我哪有时间做那么多?而且做了你也根本吃不完,都会坏……”

  江户川乱步半睁开眼睛,斜着眼看他。

  他声音一滞,举手投降:“好吧好吧,一个月。我三天之后带来给你。”

  江户川乱步:“分期付款。”

  长谷川凛无奈点头。

  已经走到他跟前的小少年尴尬地低着头,安静地待在一旁。

  “你好,我叫长谷川凛。”长谷川凛假装无视发生,整了整衣服,摆出职业式的笑容,轻声问,“你呢?”

  “锖兔。”小少年声音柔软,他抬起头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两个字——渣男。

  不可能读不出小朋友的意思,长谷川凛心里苦。

  他美好的初印象啊,就这么毁了。

  他还想听小朋友可可爱爱地叫他一声“哥哥”呢。

  “是这样的锖兔,你听我解释。”

  “刚才那个红头发的其实是个大怪兽,我要是不这样的话就会……”被他吃掉了。

  锖兔:“我十二岁了。”

  语气里充满了嫌弃。

  长谷川凛下意识道:“哦呼,我十八。”

  锖兔的眼神更奇怪了,除了像在看渣男,还像在看智障。

  长谷川凛没有办法,只能把事情原原本本给人解释了一通,外带这个世界和他为什么会到这里的说明。

  锖兔是被他强行带过来的,他总要负责到底。刚好别墅足够大,住两个人仍空得很。带他回去暂时和自己住到一起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和与谢野及乱步告别后,他牵着锖兔,站在街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送你回去的!”他摸了摸少年的头,“信我!"

  锖兔犹豫道:“谢谢您,长谷川先生。”

  “不用那么生疏,你可以叫我‘凛哥’呀。”他歪了歪头,冲锖兔笑笑。

  “……凛哥。”颇有一种寄人篱下,不得不为的无奈。

  长谷川凛权当是满足了。

  再被人唤一声“哥哥”是他多年以来的愿望,可惜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也就比他小了两三个月,他和他们还有一层上下级的关系。任凭他怎么努力,他们都坚决不松口。

  倒是他被迫叫了两个人不少次的哥哥。

  现在能听到身边这小孩儿叫一声“哥哥”,就算是这个语音语调不是那么的可爱,他也可以有一种此生无憾的感觉了。

  “凛哥。”锖兔又叫了他一声。

  “哎!”长谷川凛高高兴兴地应,笑眯了眼。

  然后他就听着小孩儿踌躇着问了一句:“我们怎么……回你的住处?”

  长谷川凛顿时笑容一僵,他沉默地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看着对面空空如也一辆车也没停的马路,半晌,憋出了一句:“坐电车。”

  而后他一掏兜。

  “……你等一下,我回去讨点零钱。”

  锖兔:这哥哥看上去傻傻的,初吻不知道给了谁,还早恋。

  就很担心未来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长谷川凛:我不是我没有我都十八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