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温起言突然变得格外温顺。
莫青宁看他毫无焦距的眼睛，立刻让马夫加快速度回府。
他脸颊上的伤口愈发严重，脸上红肿一片，再加上上半身在水里泡过，发起了热，一脸两天，温起言都昏昏沉沉的。
莫青宁晚上搂着他睡觉，下朝回来也很有耐心的给他喂药，温起言拒绝不了，就着碗把很苦的药一口一口咽下去。
这几日，莫青宁简直温柔的过分了，他不嫌弃温起言会把病气过给自己，坚持与温起言同吃同住，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几天后，温起言的身体好转了不少。
曾经一直冷脸的莫青宁终于在温起言面前露出了笑脸，他亲昵的摸了摸温起言的脑袋，然后两个人一起吃饭。
温起言心惊胆颤的看着莫青宁的一系列行为。
事情都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出发。
温起言认为莫青宁所做的一切都有原因，他不敢接受莫青宁对他的好。
他的亲人从牢里出来了，满心欢喜地希望自己可以离开这个魔窟，不过短短几日，他又回来了。
晴朗的天空在他眼里也蒙上了阴翳，好像一切都没有了尽头。
那一个半月，温家从天堂跌落地狱，又从地狱重返人间，而温起言跌落深渊，再无宁日。
他的身体一天天消瘦，没有了吃喝的欲望，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躺在床上发呆，或者坐着窗户边观看外面的景象。
起初莫青宁觉得温起言在跟他置气，恶狠狠的说道：“你的父母亲人全都抛弃了你，我外面还有人虎视眈眈的找你寻仇，你只有在我身边，在王府里，才能好好活着。”
“不然你还想去哪？去外面送死吗？”
温起言扭头不去看他，而莫青宁就伸手将温起言的脸给拧了回来。
现在的莫青宁，才给了他一点真实感。
李兰茹被关在王府一角无法兴风作浪，得知温起言还活着，甚至很受镜王的宠爱，她的危机感来了。
温起言简直就是扫把星，遇见他准没什么好事。
她想过各种方式试探，可派出去的人都没能近温起言的身。
温起言日渐消瘦沉默，在莫青宁眼里，温起言变得温顺起来。
他最喜欢晚上抱着温起言，两个人胸口贴着胸口，什么都不干也让莫青宁内心平静，舒适。
两个人在床上也不会抱着被子纯聊天，莫青宁手伸进他的衣服内，温起言的寡言少语给了他一种错觉，让他认为温起言没有拒绝。
他认为温起言识相，而且很能认清现实，知道自己的处境，于是在情事上面作风温和。
两个人耳鬓厮磨，像一对爱侣一样。
当然，这都是错觉。
恍惚间，温起言以为他们相爱，那些噩梦般的事情全都没有上演。
莫青宁以为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温起言的身体在无声的抗议，他越来越瘦了，不管逼他吃多少东西，身体依然慢慢虚弱。
莫青宁看在温起言温顺听话的份上，很多事情都是他亲自上手做的，他似乎从中发现了新的乐趣，并且乐此不彼。
镜王府中的其他人都以为温起言会被折磨死，但谁也没想到温起言重新获得了镜王的欢心，甚至比以往还要宠爱。
让人滋滋称奇。
李兰茹屋子里的东西已经砸了两轮了，她想见莫青宁，但是莫青宁没有理她。
温起言一天可以做到一句话不说，在喜悦过后，莫青宁发现事情并未像他想的那样。
他想让温起言变成曾经那个翩翩少年，满眼都是自己，而不是现在眼神暗淡无光，好像一切都没有意义的温起言。
“你的父母都已经抛弃了你，但是我不计前嫌，把你留着府上，你可以出门玩，也可以去交一些朋友，我全都不阻碍，你为什么还这么一副死样子？”
莫青宁不解。
他从小到大受到那么多鄙视，兄弟姐妹都看不起自己，宫中的太监宫女也都看人下菜，不把他当一回事。
母亲把他作为争宠的工具，父皇嫌弃他出生低贱。可他都熬过来了。
温起言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将他当做弃子，离开温家难道不好吗？
他们也可以和以前一样，莫青宁已经慢慢接受了男人，可温起言却如此不知足。
“你爱过我吗？”
温起言沙哑着声音问他。
莫青宁不懂爱，他也很讨厌轻易脱口而出的情情爱爱，这是天底下最天真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母亲在宫中一辈子，只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
“没有。”
莫青宁看不起轻易说爱的人，所以曾经温起言轻易对他表达爱意很愚蠢无知，过去了这么久，他竟然还把爱挂在嘴边。
“我和你谈论其他事情，不要把这么没用的东西挂在嘴边，爱一个人是最愚蠢的行为。”
温起言自嘲的笑了笑，不管莫青宁如何恼怒。
莫青宁终于看不下去了，带着温起言出门散心。
京城中祥和安宁，任何事情都打不破它。
郊外风景优美，但温起言兴致缺缺，提不起一点兴趣。
莫青宁强行拉他下车，也不过是拉着一个毫无灵魂的躯体。
无论风景再美，温起言都没了欣赏的能力。
他的手腕异常纤细，莫青宁拉了一会儿，竟然留下一个深红色的银子，看着像是遭遇到了非人的折磨。
这一天并不愉快，莫青宁想让温起言开心一点，不要板着脸，不吭不响。
而温起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无人知道他到底再想什么。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莫青宁有些受不了。
夜间，莫青宁动作粗暴，想让温起言脸上露出不一样的神情，出声呻吟求饶，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温起言粉红着脸，紧紧闭着眼睛，被逼急了会死死咬住嘴唇，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莫青宁不死心，动作愈发快速凌厉，终于，温起言受不了的推他，像是小猫给主人挠痒痒一般。
莫青宁看到这个动作，露出了一抹浅笑。
结束后，伺候的人快速收拾好床铺。
莫青宁慢慢睡着了，而在他怀里里温起言，眼睛一直睁着。
他已经完全不需要睡眠了，整晚整晚的愧疚，随后自我厌恶。
几天后，李兰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出来了，她一早知道莫青宁不在，立即跑到温起言的院子里来。
彼时温起言正在发呆，李兰茹的到来没有让他动一下。
而李兰茹看到这样的温起言，现在满脸诧异。无他，温起言实在太瘦了，好像是受了什么虐待，十天半个月没有吃饭似的。
“王妃来了你也不来行个礼。”
李兰茹一把抓住他，想让他跪下来。
“你一个小小的男妾在我面前还没有不跪的资格。”
温起言抵抗不了李兰茹的力气，被压倒在地上。
温起言依旧毫无反应。
“王府里我才是女主人，你一个罪臣之子，即便现在温家被释放，你依旧是卑贱的妾。现在王爷喜欢你，等他腻了你，我会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我的厉害。”
李兰茹喋喋不休，温起言迟钝的听着，慢慢的笑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李兰茹即可笑又可悲，跟一个没有心的男人谈情说爱。
这好像曾经的自己。
当初莫青宁跟哪家的公子小姐多说了几句话，他都会长个心眼，生怕莫青宁会喜欢上他们。
“你笑什么？”
李兰茹见温起言还有心情笑，怒道。
随后李兰茹又平静下来，看着脸颊凹陷双目无神的温起言，很难把他同曾经漂亮鲜活惹人注目的温家小公子联系起来。
李兰茹有感觉，他活不了多久了。
一个将死之人，李兰茹对死人大方，但温起言恶心了他那么长时间，还害得她被莫青宁关在小院子里，甚至会被莫青宁厌恶，她就恨的不行。
“温家人入狱是莫青宁找人弹劾，让皇上忌惮温家最后出手的，他很厌恶你，京城中乞丐都知道的事情，好像就你不知。”
“你身边的小五，是我拖着王爷，让他没有第一时间把人救出来，当然，一个低贱的下人，死了就死了。”
温起言的手攥紧了。
“其实王爷知道我的心思，但是他还是把小五留在了张家。”
“我成亲当日，王爷亲眼看着宴修进了你的院子，也知道他会带你离开京城。”
温起言的眼皮动了动。
李兰茹说了很多耀武扬威的话，心情舒畅了不少。
她看着地上的温起言，拍了拍他的脸，打算放过他，明天再来。
温起言一副短命鬼的样子，李兰茹也不想他死那么快，打算有空没空来看看他，也算消磨时间。
“你知道宴修来找我，你全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阻止，又为什么要杀了他。”
晚上，温起言罕见的张口说话了，但是内容让莫青宁很不满意。
“一个死人，你还惦记什么。”
“他真以为镜王府好进，还想着带我的人出去。给他一个教训而已，王府不是谁随便进的。”
“你可以打他一顿，为什么要他的命？”
温起言情绪激动，狠狠瞪着莫青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