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攻略冥王后我怀崽了【完结】>第49章 ◎笑一次,就亲一次,怎么样?◎

  地府中人来得很快, 度化的亡魂全都被地府接了回去。

  只有上官榆有些不同。

  按理说,上官榆昔年是自愿放弃飞升的,即便复活, 那也应该归于地府轮回,不可能有再选一次是否飞升的机会。

  可上官榆功绩太高, 如此投入地府,功绩在轮回之后便会清除, 这对上仙界来说又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诸位仙君讨论来讨论去,没有结果,便将此事上报给了帝君, 由帝君定夺。

  梓狐,也被一道扭送上仙界,交予上仙界裁定过错。

  以上种种, 本该是由苌舟和青毓处理的。

  可苌舟现下没心思管这些。

  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昏迷的青毓身上。

  青毓侧躺着, 背上的血止不住地流, 已然染红了床榻。

  苌舟语气焦急不已, “到底能有什么办法止血啊?颜侨你好好想想!”

  颜侨是被地府通知下界的。

  苌舟的发簪被梓狐扔了, 又没有灵力,联系不到颜侨,他让地府中人用他的名义与颜侨传信, 果然引得颜侨下了界。

  颜侨一来,就看见冥王大殿中昏迷不醒的青毓,还有急得都要哭了的苌舟。

  鬼医已经看过了, 青毓背上的伤很严重,混合着两道力量, 一道是纸伞, 那是地府宝物, 另一道则是仙骨之力,应该是梓狐后来往亡灵城中投入的灵力。

  纸伞之力,鬼医已经清除了,但仙骨之力,连梓狐本人都清除不了,所以一直止不住血。

  鬼医勉强用药吊着,只能让血流得缓慢一点,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已经在想了,你别着急。”颜侨一边施术,一边给株镜也传了信,他觉着冥王这伤势很棘手,靠他一人估计只能止个血,痊愈怕是……

  还是得拉着株镜一起才行。

  颜侨说实话,他可没有想拉株镜垫背的心思啊。

  颜侨侧眼看了看苌舟的神色,忍不住道:“苌舟啊,我给你的丹药你有吃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你去休息吧?冥王这里有我看着。”

  先前下界,颜侨特意嘱咐苌舟记得吃药,苌舟那时记住了,可实际上,自从下界后,很多时候苌舟都没想起来丹药这回事。

  吃倒是也吃了,只是不多。

  看着青毓背上的血,苌舟完全不想考虑别的,吃药休息什么的都先放一放,他摇了摇头,“我不去。”

  苌舟如此坚决的态度,搞得颜侨压力很大,他有一种要是医不好冥王苌舟就得跟他绝交的错觉。

  冷汗都快要冒出来了。

  他不过几个月没见到苌舟,这才下界查了一次案,苌舟对冥王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哪里是在上仙界那个被冥王气哭的苌舟?

  如此担心的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苌舟对冥王的感情不一般。

  颜侨抽了抽手,想抹一下自己额上的汗,虽然可能不多。

  苌舟盯着颜侨的动作,颜侨一动,苌舟的视线也跟着动。

  这紧张得……

  颜侨冷汗冒得更多了。

  大抵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感应到株镜的气息出现在大殿外,颜侨终于松了口气。

  他转过头,还没开口,株镜先是看了一眼苌舟,又看了一眼青毓,略显不满地道:“是冥王受伤又不是小苌舟受伤,你那么着急传信给我做什么?”

  颜侨那传信说得不清不楚,株镜还以为苌舟出事了,放下手头卦象就往地府赶。

  一路上遇见的仙兵连株镜残影都看不清,意识到是株镜的灵力后,仙兵们不禁哆嗦了一会。

  还以为三界大战要爆发了。

  颜侨冲株镜眨了眨眼,余光不住地往苌舟那处瞥,给株镜使眼色。

  株镜没太明白,“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医治……”

  侧方传来苌舟咬着牙,一脸不忿的视线。

  株镜顿了顿。

  颜侨眼都快眨瞎了。

  株镜目光投向苌舟,后者眼眶很红,还有些肿,一看就是哭过之后的模样,株镜愣了一愣,又从颜侨眼神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后……

  他诧异住了。

  来真的?

  身侧的颜侨抽出手拍了株镜一下,株镜终于回过神,改口道:“我虽然不会医治,但我好歹灵力高强,那个,小苌舟你别急啊。”

  但这并不能缓解苌舟焦急的心绪,因为青毓此刻的血还是没止住。

  颜侨在施术的间隙寻了个空挡,让株镜帮忙,“你来,施展个近生阵。”

  株镜不解,“近生阵能止血吗?”没听过近生阵有这种功效啊。

  这厢苌舟不忿的视线再次投来。

  株镜认怂,“行,我不多话,我布阵,马上就布。”

  株镜往床榻靠近了些,推了推颜侨。

  颜侨正处于止不住冥王的血,即将面临苌舟对他医术水平的严峻怀疑中,心情烦躁,“你推我干什么?”

  株镜瞪了颜侨一眼,“让开点啊!不然怎么施展阵法?”

  颜侨怒了,但是不敢回瞪,株镜比他修为高,他打不过。

  让开位置后,株镜很快就布下了阵法。株镜的修为在上仙界九位仙尊中算是靠前的,施展这种阵法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只是阵法施展后……

  株镜看着染血的床榻,摇了摇头,瞧着血是流得慢了些,但并没有真正地止血,“看来近生阵对冥王作用不大,冥王这种体质,上仙界很多术法都对他不起作用,加上地府束手无策的话……”

  株镜未尽之意明显,他觉着苌舟还是应该站在长远的角度来考虑,“小苌舟啊,你说你何必如此在意一个冥王?他跟我们分处两界,灵力不一样,你看这阵法都不匹配,换作上仙界任何一个人也好,都不会如此棘手……”

  哪怕在意九位仙尊中的一个呢?

  只要苌舟开口,株镜就是绑也把人绑来。

  颜侨听不下去了,在苌舟心情更差之前,用肩膀拱了拱株镜,“你可少说点吧!”

  株镜正要发作,余光瞧见苌舟神情变化,忍了忍,“行,这是仙骨之力,又是纤雪狐所为,不好去除,不如用脱髓一术试试?”

  颜侨不确定,“那,试一试?”

  株镜揪着颜侨的头发,揪紧了,薄怒,“你会医术还是我会医术?你问我?”

  颜侨疼得龇牙,“放手!行行行,我会医术,你试就是了!”

  若不是相信颜侨和株镜的能力,苌舟此刻真的已经发火了,这二人相处,十句有八句都在互怼,苌舟听了数百年,从来没有今日这般生气。

  时间每过去一刻,青毓的血便要多流一些。

  苌舟心疼地触着青毓的侧脸,这样一碰,冰冰凉凉的,再也不似从前那样有温度。

  受如此重的伤,应该很难受吧?

  苌舟心间被一块接着一块的巨石压着,令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身后涌来株镜磅礴的灵力,如柳条般将青毓裹了起来。

  这种脱髓之术,苌舟是不会的,株镜总有一些特殊的术法在,他和颜侨有默契,苌舟却不懂,只希望这术法能让青毓好受一些。

  大概是苌舟的殷切期盼起了效果,脱髓之术施展后,青毓的血终于止住了,那些如柳条般的灵力还将床榻上的血洗涤后重归于青毓体内。

  如此,青毓即便苏醒了,灵力和修为也不会下降太多。

  株镜见术法有效,鄙夷地斜了颜侨一眼,“就你还自称上仙界医术前十?”

  都不如他一个不懂医术的。

  颜侨闭了闭眼,努力压制着不发火,“纠正一下,不是我自称,是众仙评的!”

  株镜更加鄙夷,“那也是你干预众仙的决定……”

  苌舟现下心情稍稍舒缓了些,已经开始无视身后颜侨和株镜的对话,他们二人说的话,没一句是苌舟想听的。

  苌舟只关心青毓的伤势,“他什么时候能醒?”

  颜侨满腔的气性忽然被什么噎了一下,“可能,一两个月,也可能……一两年吧。”

  “这么久?”苌舟视线垂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语气无不失望,“若是一两年才能醒过来,那他就看不到宝宝出生了。”

  苌舟握紧了青毓的手,好似这样就能让青毓感应到他,“颜侨,你医术那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让我暂时用灵力跟他传音?如果能听见我的声音,他不会无动于衷的,我想让他快些醒过来。”

  “这……”颜侨迟疑了片刻。苌舟的情况特殊,不是没有灵力,而是灵力被孩子限制了,即便给苌舟再多的灵力,也依旧是调用不了的,只能等孩子出生后。

  一旁的株镜沉默了一会,忽然出声道:“我这有一种丹药,你试试?”

  株镜给了苌舟一颗透明的丹药,特意用灵力裹着,颜侨想探查那丹药的药性,被灵力挡了回来。

  苌舟感激地接过丹药,服下的那刻,他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灵力。

  他再次握着青毓的手,借着那丝微弱的灵力传音:“青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如果你能听到的话,就答应我,别睡那么久了。”

  “在亡灵城的时候,你让我别哭,我现下做到了,我没有哭,可是我很担心你……”

  苌舟拉着青毓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你听,宝宝也很担心你。如果你继续睡下去的话,那我和宝宝要怎么办?还有你的地府,没有冥王,他们很多事都做不了,你要快些醒过来,所有人都等着你呢。”

  青毓的指尖很凉,苌舟起初被冰得瑟缩了一下,如今捂得久了,竟恍惚觉着有些温度。

  望着青毓苍白的脸,苌舟心中别提多疼了,他看了很久,又想起在亡灵城中,那日青毓熟睡,也与如今的模样差不了太多。

  只是如今,青毓瞧着更脆弱,脸色更差了。

  细细想想,一切其实早有预兆。

  青毓掩饰得太好,苌舟又时常不注意这些细节,所以才会一次次忽视掉青毓的异样。

  苌舟总以为,青毓是无所不能的。

  “他们都说冥王冷漠,但他们不知道,你还有不冷静的时候吧?那个时候,为了我进入亡灵城赴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苌舟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继续传音,“青毓,我跟你说过的,你以后不用独自承受,那句话我是认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仙尊,我也可以保护你。只要你醒过来,我答应你,你想听的话,我都说给你听。”

  苌舟蹭了蹭青毓的手背,在青毓手腕间吻了吻。

  他突然很想念青毓的怀抱。

  “青毓……”不知为何,困意滔天袭来,让苌舟的眼皮一瞬间沉了许多。

  苌舟费力地想睁眼,却不妨困意愈发汹涌。

  苌舟坚持了一会,没抗住,软倒在了青毓床榻旁。

  “这……”颜侨一脸不敢相信,在株镜和苌舟之间来回打量,“这就睡着了?”

  颜侨俯身下去,大概探查了一番,确定苌舟是真睡着了而不是身体有恙,才敢问株镜,“该不会是你给的丹药造成的吧?”

  颜侨是不太相信株镜手里有着能让苌舟短暂使用灵力传音的丹药,颜侨什么没见过,那种丹药大抵是不存在的,更何况,株镜在医术方面造诣几何颜侨还是清楚的。

  “是。”株镜坦荡地承认了。

  “这丹药只是让小苌舟好好睡一觉,没有别的效用,他之所以能被我骗过去,是因为我在丹药上附了一丝灵力,让他产生了错觉。”

  “再说了,冥王现下什么状态你不清楚吗?就算小苌舟能给冥王传音,冥王也听不见。”

  “小苌舟的性子你是清楚的,要不然你也不会不告诉他传音听不见这件事。你想啊,现下不哄着他,那冥王要是不醒过来他肯定不会去休息的,你看看他,这都瘦了,也不知道冥王怎么照顾的……”

  颜侨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你明明每次见到人都说瘦了。”

  “咳咳。”株镜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就不明白了,这冥王冷冰冰的,怎么小苌舟就非要栽他身上呢?”

  株镜说着,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看向颜侨。

  同时,颜侨也想到了他给苌舟的那瓶妖界丹药。

  这回轮到颜侨尴尬了,他噤了声,匆匆移开视线,弯腰将床榻旁的苌舟抱了起来,准备抱苌舟去侧殿休息。

  将人抱在怀里,颜侨才感觉到,株镜这一次真的没说错,苌舟确实是瘦了,还怀着孩子呢,一点肉也不见长。

  在下界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颜侨满脸的担忧。

  露出老父亲般心疼的眼神。

  -

  苌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他又回到了亡灵城。

  还是在食客楼前。

  他从青毓的怀里挣扎着下来,就要往客栈跑去。

  这一次,青毓拉住了他,将他再次抱回怀中。

  “做什么?”苌舟抓着冥王的一缕青丝威胁,“我真的要跟其余八位仙尊哭诉了!”

  青毓眉梢微挑,没说话。

  冥王那神情让苌舟有些口干舌燥,他受不了青毓这样挑眉,实在是勾人。

  为此,苌舟匆匆低下视线,强制结束了自己的遐想。

  青毓抱着苌舟走过很长的一段路,天色渐晚,一路上见不到多少凡人,三三两两的,皆对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

  青毓统统视而不见,怀抱一如既往地平稳与舒适。

  苌舟在青毓怀中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青毓停了下来,“到了。”

  苌舟揉了揉眼,窝在青毓的怀中不肯下来,环顾一下四周,才发现这是一座木桥之上。

  木桥不大,底下是蜿蜒的河流,两岸无人,夜空星光稀疏,月色皎洁。

  苌舟打量的间隙,月光投在苌舟面上。

  有些柔和。

  苌舟不禁伸出手,想抓住那一抹月光。

  “看上面。”青毓提醒道。

  苌舟于指缝间窥向半空,那里,炸开了一朵烟花。

  烟花的绚烂充盈了夜空,苌舟张开手,掌心好似将那朵烟花接住了,火星在指尖之外溅落,翩跹着,飞舞着。

  苌舟忽然想到了三百年前上仙界那场宴会。

  那时冥王出席,帝君让女仙在宴会场地中央起舞,隔着水袖与薄雾,苌舟见到了斜上方的青毓。

  青毓面前摆了一盏酒,酒杯空着,不曾倒酒,也不曾饮酒,神情让人望之寒山,望而生怯。

  有仙君起身,恭敬地向冥王敬酒。

  青毓的身形被那仙君挡住。

  苌舟轻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认识冥王的时候,冥王就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怎么还有仙君敢与冥王敬酒?

  苌舟不服气,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杯,两杯,三杯……

  苌舟记不清到底喝了多少杯,他只记得,那位仙君在青毓的位置前,站了很久很久。

  怎么还不走啊?

  冥王为何不赶他?

  苌舟无由来地心烦,青毓对自己可是冷漠的很,没道理对一个仙君青眼吧?

  他堂堂仙尊难道比不上那位仙君吗?

  这念头生于刹那,很快就被苌舟掩盖了下去。

  因为他喝醉了。

  夜空的烟花继续绽放着。

  绽放至最为明亮的一瞬,青毓低下头,吻在苌舟指尖,沿着手背一路吻下来。

  有些痒。

  末了,青毓轻轻地含了一下,留下一个印记。

  青毓的嗓音似是贴着苌舟耳廓滑下。

  “苌舟,我再问你一次,今后,换我来纠缠你,你愿意吗?”

  “我……”苌舟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他太紧张了,以至于本该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苌舟,我喜欢你。”青毓珍而重之地望进苌舟眼底,“答应我,好吗?”

  “我……”苌舟急切地想回答,张了张口,话音被什么截断。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他再也看不见青毓,看不见烟花,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他在原地找寻,急得哭出声来。

  “苌舟。”

  “苌舟?”

  他被人唤醒,猛然睁开双眼,不住地喘息,额上还挂着冷汗。

  “做噩梦了?”颜侨小心翼翼地擦去苌舟额上冷汗。

  苌舟缓了许久,方才平息心中后怕,摇了摇头,“没有,不是噩梦。”

  说完,苌舟觉着有些昏沉,他揉了揉头,看清四下环境后,很是陌生。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何处?”

  “这是地府偏殿。”颜侨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哄骗这种事,颜侨实在不便直言,只好跟苌舟模糊其词,道:“或许是你太累了才会睡着,我想着你在大殿休息不方便,就将你抱来了偏殿,现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倒是多亏了株镜那药,药劲很大,不然苌舟也不会睡这么长时间。

  不过多休息总是好的,在苌舟醒来前,颜侨给苌舟探查了一番,发现苌舟劳心费神,偏偏苌舟自己还不在意,若是任由苌舟折腾,这一个月指不定累成什么样呢。

  “一个月?”苌舟皱紧了眉头,“那青毓……”

  “你先别急。”颜侨拍了拍苌舟的背,“冥王还没醒,他的情况比之前平稳许多了,苏醒应该就在这几日。”

  颜侨的安抚没起到什么效果,比不得苌舟担心青毓,掀开被子就要往冥王大殿跑。

  好在侧殿离冥王大殿不算太远,苌舟没跑多久就到了。

  苌舟急切地推开殿门。

  “青……”

  话语卡在喉间,外殿空无一人。

  苌舟记得之前青毓是躺在外殿的,为何此刻不见人?

  苌舟又往内殿去寻,几乎将整个冥王大殿都翻了一遍……苌舟愣在了原地。

  殿内没有青毓的身影。

  随之而来的颜侨和株镜也诧异了好一会,尤其是株镜。

  那日苌舟睡着后,颜侨将苌舟带走,株镜十分不情愿地留下来看着冥王。

  碍于苌舟的面子,株镜守着冥王这活做得也算尽心,只是适才,为了上仙界的事务,株镜出了大殿给上仙界传信。

  再返回大殿,也就那么一小会的功夫,冥王怎么就不见了?

  苌舟率先回过神,不确定地道:“青毓醒过来了?”

  株镜和颜侨齐齐摇头。

  他们确定,最后一次见冥王的时候,冥王还是昏迷的。

  “既然没醒,那能去哪呢?”苌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

  苌舟第一反应是青毓被人带走了,于是唤来地府鬼差。

  守着忘川的鬼差告诉苌舟,并没有发现其他人进入地府。

  颜侨也觉着冥王被人带走的可能性不大,“我和株镜都在,若是有其他人潜入地府,我们一个在侧殿,一个在大殿外,怎么也会有感应的,我倒是觉着,冥王兴许是自己离开的。”

  青毓昏迷这一个月来,气息很弱,很多时候,就算是颜侨,都察觉不到冥王的气息,如果冥王自己醒了,离开大殿去往别处,他们发现不了,这倒是极有可能。

  “可他不是还没痊愈吗?他能去哪?”苌舟长出了一口气,不行,他不能急,一旦着急,就容易忽视细节。

  苌舟又唤来数名鬼差,让他们将地府所有角落都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冥王。

  青毓现下气息微弱,若是自己离开,大概率走不出地府。

  苌舟就不信,将地府翻个遍,找不到青毓的所在。

  除了鬼差,颜侨和株镜也在帮忙寻人,颜侨离开前,还特意告诫苌舟,如今孩子月份大了,让苌舟别乱跑。

  苌舟在大殿内等了一会,实在是坐不住,便无视颜侨的告诫跑了出去。

  跑了很久,到了岩台近前,苌舟才喘着气停下来。

  苌舟这时开始后悔,一直以来,都是青毓在护着他,迁就他,而他,瞧着偌大的地府,竟然连青毓平素喜欢待在何处都不知道。

  漫无目的地寻找,如同大海捞针。

  岩台那处,鬼差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手中长矛泛着阴气,既庄严又诡异。

  看起来凶凶的。

  苌舟后退了好几步,还是觉着不够,索性回过头,往侧方走去,一直将那些鬼差甩出视野之中,方才舒了口气。

  这口气没到底,眼前出现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

  “这是什么地方?”苌舟试探性地往前走了走,那条小路随着他的踏入亮起鬼火,苌舟略感新奇,“地府还有这种地方吗?”

  小路的尽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苌舟有些犹豫,青毓应该不会往这种地方钻吧?

  鬼火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零星几个萤火虫从尽头那里飘出,飞至苌舟身前绕了几圈。

  微弱的亮光,使得苌舟的视线忽然模糊了一瞬。

  苌舟腹中的孩子安静地转了个身。

  鬼使神差地,苌舟的脚步有些不受控制,往那条小路的尽头走去。

  耳畔不断传来低吟浅唱,鬼火照得这处阴森寒凉,苌舟双手抱着胸前,将自己拥紧了。

  这种寒气,让苌舟兀的回到几个月前,他初初来地府之时,被青毓凶的时候。

  有那么一点点生气。

  小路的尽头是一道无形的结界,苌舟根本没意识到,直接穿了过去。

  他看见一棵巨大的榕树。

  榕树的枝叶垂了下来,绿得发翠,几近与地面贴合,粗壮的树干十几人合抱都不足够。

  苌舟准确地瞧见了其间一抹墨青色的身影。

  长身玉立,掩在重重枝叶的榕树底下。

  “青毓!”

  苌舟眉眼逐开弦月,笑意满盈,朝那道身影跑去。

  青毓下意识地转过身,怀中撞入一个柔软的身躯。

  怀中人眼藏繁星,抬起头看向他,“我终于找到你了!”

  青毓神情微愣。

  “你怎么这个反应啊?”苌舟的欣喜大打折扣,“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跑这里来?地府现下都在找你,你乱跑什么?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万一你出了事……”

  苌舟劈头盖脸地说了一大堆。

  紧绷的心绪需要发泄。

  最好骂一顿冥王解气。

  可是冥王现下身体不好……苌舟突然止了声,他舍不得骂了。

  这一停下,苌舟发现青毓的神情稍显疑惑,苌舟在青毓眼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不说话啊?青毓,你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把我忘了吧?”

  话本里不都这么说嘛,什么重病之后将军失了忆,把家中小娇妻忘得一干二净。

  苌舟心中一急,就要往外跑,想去寻颜侨过来。

  被青毓握着手腕,拉回了怀中。

  “没有忘了你。”

  青毓的声音有些虚弱,他还没恢复,只是在想如何开口,并非刻意晾着苌舟。

  “此地有结界,你如何进入?”地府鬼差尚且不能穿过结界,苌舟灵力受限,青毓想不明白苌舟能进来的原因。

  “有结界吗?”苌舟趴在青毓怀中思考了一会,“我都没注意,直接走进来的。”

  大抵是青毓病中未愈,苌舟竟从青毓眼底看出了一丝温和,青毓道:“看来,连结界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这番话与苌舟的梦颇为重叠,苌舟可疑地脸红了一小会,“话说得好听是没有用的。”苌舟板起脸来,“你还未痊愈就乱跑,我很不高兴。”

  “抱歉,让你担心了。”

  青毓拥着苌舟,躺在榕树底下,望着榕树的枝叶,道:“我也不知为何来此,我醒来时,便在此地。”

  青毓摘了一小片树叶,放在苌舟掌心,“此地,是我诞生之处。”

  “啊?你是在这棵榕树里诞生的?”苌舟掌心的绿叶晃了晃,成了一缕极其微弱的灵力。

  那灵力光泽与青毓的灵力光泽一模一样。

  苌舟记得梓狐说过,青毓是在地府中自化的,所以没有前生记忆,原来青毓自化的地方就是这棵榕树。

  既然这榕树也有灵力,那青毓来此的原因就很好解释了,想来是青毓灵力不济,被榕树吸引而来吧。

  “先不说这些。”这些东西对苌舟而言没那么重要,苌舟稍稍撑起身,一只手掐着青毓的脸转了转,他怎么瞧着,青毓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呢?

  “青毓,你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你昏迷了很久,大概不知道,我将颜侨和株镜请下界为你治伤,你若是哪里不适都可以告诉我,我马上让颜侨过来。”

  “还好。”

  苌舟这个姿势,都快压着肚子了,青毓视线微敛,将苌舟的手握住,顺势将苌舟揽入怀中,让苌舟侧靠在他肩上,“不必担心。”

  苌舟额上挂着几滴汗,想来为了寻他,定是十分焦急。

  青毓低下头吻了吻,嗓音变得平缓,“想听,我的故事吗?”

  苌舟被青毓那一句勾起了兴致,心绪完全放松下来,乖巧点头,“想听。”

  青毓又摘了一片树叶,将树叶放在苌舟腹部,很快,树叶变成灵力,轻巧钻进了苌舟腹部。

  苌舟感受到腹中的孩子有些兴奋,因了那一缕微弱的灵力。

  这让苌舟也很舒适,不由得半眯着双眼。

  “我诞生之时,便幻形为人,但,不能开口。”

  苌舟有点好奇,“三界之中,除却人间,诞生即为人形的也不少,不知道青毓的人形,一开始是什么样子的?”

  “和现下,别无二致。”

  “一开始就能幻形为成人的模样?”苌舟抽出手来,捏了捏青毓的脸,可惜了,不能听到青毓幼时的趣事,以青毓这张脸,稚童时期该有多可爱啊。

  不知道他们的孩子能不能争气一把。

  像青毓就好了。

  苌舟捧着肚子,在心中跟孩子念叨,总之,别的可以不听,这件事还是要听一听的。

  “那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跟你一样,出生之后就是小大人了?”

  “不会。”青毓的态度莫名有些坚决,“他,最好像你。”

  “那可不……”苌舟话说一半,决定不跟青毓争这件事,反正孩子在自己肚子里,苌舟又道:“你继续说,你不能开口之后呢?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

  “百年后。”

  “地府阴气遍布,我初生时,无法适应阴气,不曾出此地。”

  此地并不是地府中人唯一的自化地点,数万年来,此地只孕育了青毓一个人,在那些不能开口的岁月里,青毓都是独自一人,躺在这棵榕树下。

  难怪青毓不爱说话……整整百年都不曾见到其他人,又不能开口,想来青毓习惯了这种日子,后来即便离开了此地,大抵也颇为话少了。

  至于无法适应阴气,苌舟倒是记得施詹同他说过,青毓可不就是因为适应不了阴气,才去人间的嘛。

  原来那么早,青毓就认识施詹了?

  “后来,我离开此地,此地便生了结界,很难进入。”

  “此后,我遇见帝君,提为鬼差……”青毓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顿了顿,“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施詹。”

  说起来,那时的施詹可是稚嫩多了,至少青毓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有幻化胡子这种癖好。

  “他……”

  苌舟连忙捂住青毓的嘴,“我不想听了,故事就说到这里吧。”苌舟实在听不了青毓这种稍显追忆的语气,这会让苌舟想到施詹身死魂消那一日,青毓惋惜的神情。

  第一个朋友,却死于亲近之人手中。

  青毓知晓真相那一刻多气愤,苌舟现下就有多心疼,回想他和青毓这一路,青毓好似也就施詹这么一个朋友。

  苌舟不禁握住了青毓的手,“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和宝宝。你不需要独自承受这些,痛苦也好,开心也好,你都可以让我知道,我会跟你一起承担的。”

  青毓回握住了苌舟,“你是在心疼我?”

  “是啊……”苌舟拖着长音,“心疼怎么了?我今日就承认了,我就是心疼你,担心你。我见你受伤,我也有种自己受伤的感觉,见你难过,我也会难过。”

  苌舟空着的那只手往青毓脸上戳了戳,笑道:“冥王长得这么好看,不允许我心疼吗?”

  那一戳似是触发了某种机关,青毓眼神缓和下来,唇角浅淡地一弯。

  很轻的笑。

  苌舟捕捉到了,他双眼微微睁大,眼中绽出光亮,“你笑了!青毓,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时候,比不笑更好看!”

  苌舟又戳了戳青毓的脸,单手将青毓半边唇角往上提,“你以后要多笑一笑知道吗?我想看你笑,如果你不习惯的话,那这样,你笑一次,我就奖励你一次,怎么样?”

  苌舟说着,立刻往青毓脸上亲了一口。

  苌舟觉着自己特别像话本里的昏君,为了博美人一笑,使出浑身解数。

  “只有这个奖励?”青毓拉下苌舟的手。

  “你还觉得不够呀?”苌舟佯装恼怒,却见青毓再次弯了唇角。

  冥王的笑淡淡的。

  很好看。

  苌舟败下阵来。

  “那……”苌舟认真思索,“那这次的奖励先欠着,我也不知道要奖励你什么,以后,你想要什么……不行不行,还是等我想到了再说吧!”

  万一冥王想要什么异想天开的东西,那苌舟怎么做得到?

  博美人一笑的代价不能太高了。

  不然苌舟不干。

  “嗯。”青毓很好说话。

  苌舟作为昏君,今日见到冥王笑了两次,他心情甚好,决定为冥王的未来减负,道:“我想了想,你如今身体尚未痊愈,最好还是静养,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地府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就在内殿休息吧。”

  苌舟甚至还可以让颜侨在内殿设个结界,这样就算有人来禀报事情,也不会吵到青毓休息。

  苌舟将手抽出来,很是大方地又亲了青毓一口,“地府的政务和上仙界虽然不一样,但是我处理过上仙界大大小小的事务上千件,只要你教我,不用教很久,我一定能学会的。”

  苌舟也不想让青毓太累,稍微教一下就好了,这样以后就算青毓痊愈了,苌舟也可以替青毓分担政务。

  青毓没有告诉苌舟,重要的文书,地府中人是不接受除冥王以外的人批准的,百官各有职务在身,如果苌舟没有名分……

  思及此,青毓眼底晦暗了一瞬,他的视线在苌舟面上研磨,一分一寸,直看得苌舟脸发烫,低下头,方才淡淡地道:“有妻如此,我何其荣幸。”

  “你!”苌舟脸更红了,他心间涟漪乍起,没有地方可躲,只能钻进青毓怀里,好让青毓看不到他的神情,“谁是你的妻了?我还没同意呢。”

  苌舟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你别忘了,你之前凶我,还用灵力将我推出大殿,我可都记着呢!”

  苌舟伸手随意指了个方向,“喏,就那个方向,你自己让我出去的,那日我回上仙界,哭了好久,我现下都没消气。”

  青毓将苌舟的手捉回来,放在唇边吻了吻,“那,怎样才能消气?”

  苌舟不过是转移话题,没想到青毓竟还认真考虑了,苌舟一时被卡住了,抬起头,迷茫地眨了眨眼,“嗯……我想想,这个……嘶!”

  苌舟忽然觉着肚子一疼。

  作者有话说:

  冥王:推了老婆一次,哄了几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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