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女人拉住儿子的手就想逃,伴随着肖方良吼的一声“别让他们跑了”,一张大网照着二人铺天撒下。
“肖方良我恨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女人愤怒的声音很是尖锐,肖方良紧皱眉头大步上前,夺过旁人手里的棍棒,没有一丝犹豫对着女人的脑袋一棒子砸下去。
最后一个字被撕碎在徐风中,温热的鲜血从女人头上冒出,顺着她的脸颊汇集到下巴,留下一路狰狞红痕,再滴落,染红了素白的衣裳,女人急切喘息两下,两眼一番应声倒地。
“!!!娘——”
男人撕心裂肺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一个大义灭亲啊。
远处房顶上,大小不一的三个身影齐并而坐,将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还真下得去手啊。”小莺啧啧啧咂嘴,“瞧他那样估计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阿狼从瓦上站起,露出两颗尖锐獠牙:“没了护身符,我现在就去把他……”
话未尽就被夭七一只手给按回原形:“不,谁说没有了。”
夭七仰头看向一片湛蓝到广阔无垠的天空,天气很好,风也微凉,夭七的眼眸里却尽是阴霾。
天道……
杀掉一个凡人不难,可要他付出与夭夭姐同等代价却非易事,虽斗不过天道,但从它眼皮子底下钻空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夭七死死盯住肖方良的脸。
感觉到被注视,肖方良抬起脑袋目光扫视一圈,所及无他确定并无异样,便垂眸再度看向地上的血迹斑斑,吩咐道:“拖下去让乡亲们看看,告诉他们妖物已被我们肖府清除。”
昏暗的地窖内透不进去一丝光线,堆满杂物的箱子表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偶尔会传出一阵什么东西攀爬过的窸窸窣窣和老鼠的吱叫,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子难闻的霉味,湿漉又恶心,可见荒废之久。
然而就是这样糟糕透顶的环境中,李氏瑟缩在角落里把自己蜷成一团,这次怀里的脏布包换成了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布枕头。
李氏轻轻摇着手臂拍打枕头,低吟浅唱幼时母亲唱给自己听哄自己睡觉时的摇篮曲,但因为静,整个屋子荡着细细的声响,听不清却又听得见。
就在这时,墙壁上早已生了锈迹的灯架,落了灰的蜡烛“簌”地自动燃起,摇摇晃晃托着明黄的光线照亮这一小方天地。
突然亮起的异动让李氏猛地将枕头箍进怀里,死死勒住几乎要分成两段,她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睁开眼皮,小鹿受惊般转动那双依旧黑亮又好看的眼珠子打量周围。
直到瞳眸中印出那三道人影,但凡声音大点儿都能被惊到的李氏倏地瞪大眼睛,撇下当成儿子的枕头,大叫着飞扑过去:“神仙!”
依旧没能得逞,历史重现,李氏再度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撞倒角落的一堆空箱再狠摔到地上。
只不过这次的回报有些两败俱伤,静寂的灰尘受到惊动四下逃窜,尘埃飞扬迷了众人眼。
“咳咳咳……这什么鬼地方。”小莺拼命扇动手掌企图拂开铺面而来的灰尘,被呛的直咳嗽。
阿狼捂住敏感的鼻子,还是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就连夭七都眯了眼不禁夹起了眉梢,妖力一动,躁动的浮尘得以安静。
“是神仙!”李氏根本不在意夭七是如何对待自己的,非但不怪还兴奋地如获恩赐,挥舞双臂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跪到夭七面前,“神仙你来了?!”
李氏怀揣着希翼问他:“你是来把我的孩子还给我的吗?”
“不是。”夭七无情打破她的幻想,但又在她失落的时候说,“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
李氏歪着脑袋迷茫地看着夭七:“真相?”
夭七盯住李氏的眼睛与其对视,说话的嗓音悠扬空幻充满神秘:“知道为什么你会一次次地失去自己的孩子吗?”
李氏瞳仁一颤继而归于平静,两眼茫然顺着夭七的话问:“为什么?”
夭七道:“因为肖方良他得罪了神仙。”
“得罪了神仙是要受到神罚的,对不对?”
李氏呆滞点头。
“理应如此,但是,”夭七俯下身,“但是肖方良却施了诡计逃避了本应降至在他身上的神罚。”
夭七探出手温柔地拂开挡住李氏面庞的凌乱头发,撩至耳后,怜爱道:“所以他的神罚便降在了你的身上,神仙收走了你当母亲的资格,所以你才会一次次失去地自己的孩子。”
“不,不,”李氏摇头,“不该这样。”
她是无辜的。
“你的遭遇我都看在眼里,很是同情,”话虽如此,表情却没见变几分,“我也觉得不该这样,清清白白却要受这无妄之灾,何其无辜,倘若不消除神罚这辈子都将与你的孩子无缘,所以我来了,来帮你清除神罚摆脱诅咒。”
李氏问:“我要怎么做?”
夭七微笑:“其实很简单,只要纠正错误,让规避神罚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就好了。”
他召出一把销铁如泥的匕首放到李氏手上,托着她的手收拢五指让其握牢握紧匕把,低声蛊惑:“杀了他,杀了肖方良,清除神罚,这样你失去的孩子就能回到你身边。”
李氏点点头,两只手握住了匕首,缓慢从地上站起,路过夭七他们朝夭七为她打开的出口走去,边走边重复念叨:“清、除神罚,孩子……回来……”
处理好无关紧要的人,夭七目送李氏进了肖方良所在的院子,手上指甲极速生长变成,化为利爪。
他抬起右手,尖锐指甲抵住自己的左臂手腕,一点一点缓慢有效地割开皮肤,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挤出,争先恐后、源源不断,每一滴血都浸染着浓郁的妖力,如水流一般落下注入地面。
也在这时,阿狼和小莺仿佛受到引诱,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流淌出来的血液,脸上各自显现出兽性,若隐若现到险些维持不住人形。
香……好香啊……想要……
哪怕渴望到如同饥饿即将濒死的人在绝望之际见到可口食物的那种程度,二者还是依靠强大的意志力勉强控制住满脑子无止息叫嚣的欲望。
否则一旦失控扑上去企图掠夺这些诱人力量,夭七不会犹豫易不会手软,会让他们比肖方良更先一步步入地府。
落到地上的鲜血如存在生命力般自绘成一副血色法阵,法阵红光闪了闪,最后隐入地面不见任何异端。
夭七红润的唇色顷刻间白了几度,但他的神色至始至终未曾变过分毫,连眉毛都没皱过一下。
肖方良坐在书房的书桌旁,看着那双摊开毫不受控制颤抖的双手,到底是个平常人,对妖动手和对人动手在他看来还是有点不同,今天的事要说毫无影响是假。
他深呼吸一口气,吐出,连续数下症状才得到稍许缓解。
“咚咚咚——”有序的敲门声在这时响起,突兀且异常清晰,肖方良心脏一跳猛地看向门口,着实有被吓到。
“谁?”肖方良小心询问。
无人应答,敲门声依旧。
如果是下人们有事来寻,是绝对会出声通报的,而不是现在这般只会一味地敲,还是在他做出大义灭亲的举动之后,并且一点儿打算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气氛逐渐诡异。
丝丝恐惧升起自心头萦绕,肖方良有些害怕了,只能大着胆子冲门口嚷嚷:“谁啊!谁在外面?!”
“咚咚咚!!!”敲门声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加快,仿佛在不停催促他把门打开。
肖方良整个人抖了一下:“!”
难道是他们母子二人的冤魂找自己索命来了?
可是,可是是他们先背叛他的,自己素来待他们不薄,好吃好喝供着,是他们不仁在先,如何怨得了别人!
“哐当当——”门外的人暴躁起来,敲门改成摇晃门,晃地木门一通乱响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不过肖方良终于听到了除此以外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开门!开门……”
是他那个疯了的儿媳李氏的声音。
听出是谁搞的鬼肖方良如释重负,吐出憋在喉咙里的一口浊气后就没那么害怕了,低骂一句“疯子”,重拾家主威严站了起来。
一直留着这个疯子到处发疯也是个麻烦,总得解决,不出现都还想不起来,儿子是别人的,儿媳自然也不属于他们肖家,李氏的存在在肖方良看来跟那母子二人一样是肖家的污点。
既然是污点,断没有除掉两个留下一个的说法,再者既是夫妻理应成全才是。
肖方良顺手拾起桌子上的砚台,掂量掂量手里的重量,放心去开门。
然而打开门尚未看清门外李氏,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先一步朝他刺过来。
“唔啊!”肖方良大叫一声用砚台抵挡。
匕尖撞击发出一道脆响,肖方良往前一推连退数步,也看清了持刀的李氏。“疯女人!”
肖方良怒骂,后悔当初就不该让她进肖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