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后, 这四百名进士,开始慢慢收到派官的圣旨。

  从下旨到赴任,朝廷规定, 不许超过四个月。

  若是任职地离得近, 那还好说,若是离得远, 从接到任命那一天起,就得准备启程。

  从这一天起, 国子监里处处都有不忍别离的哭声。

  昔日同窗几载,一朝科举结束,此去一别,天高路远,非意外不能再相见, 如何让人不心伤。

  正在准备行李包袱的监生, 白天收拾东西, 写信寄信,晚上便约上至交好友,不醉不休。

  已经要启程的监生, 只能默默留下几封书信,坐上远行的马车, 看着国子监渐行渐远。

  而还留在国子监里的监生们, 看着自己号房旁边,再没有那个熟悉的读书身影,心中惶然。

  有时候明知道好友已经不在,可还是会习惯性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李兄!帮我取一本书来——嗨, 敲我这个脑子,李兄已经去赴任了, 也不知现在走到什么地方了。”监生一拍脑袋,摇着头自己去取书了。

  “……张姐姐,张姐姐,这篇文章——”

  监生推开房门,看着空荡荡的号房,才想起来,张姐姐已经启程去赴任了。

  国子监里的树木绿了又黄,掉落又生新芽,万千学子步履匆匆,人来过,人又走。

  最后唯有这座国子监矗立此处,风雨不倒。

  大部分进士都已经启程,走得早的那些,说不定现在已经离京了。

  可周自言那几个小学生,还没收到旨意,这几个孩子急得天天等在国子监门口。

  “怎么还没来啊!”

  “怎么还没来啊!”

  “怎么——”

  周自言握好书卷,照着他们的脑袋,一人来了一下,“你们也不看看你们的年纪?个个十四五岁,陛下要怎么安排?肯定要把你们放在最后,给你们一人一个闲差,先长大再说吧!”

  “唔!”宋豆丁捂着脑袋,“夫子,你再打我,我真的要长不高了。”

  “可是我们学问又不少,平什么不让我们去做有用的官!”王小妞掐着腰,分外不服气。

  周自言看着他们几人气鼓鼓的模样,实在很难把他们与‘朝廷命官’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今天中午有烧肉饭,你们啊,还是去好好吃饭,尽快长大吧!”

  少年天才于读书人来说,是美名,但对敬宣帝来说,是个不小的难题。

  年纪小,能考上科举,证明学问真的好,但学问好,并不代表这个人就能做官。

  更别说这个考生年纪还小。

  这样的学子,不管安排在哪里都是个棘手的选择。

  所以周自言很能理解为什么敬宣帝到现在还没下旨。

  无非就是不知道怎么安排,既要不埋没这几个孩子的才智,还不能累着他们,吓着他们。

  难啊!

  等待派官的这段时间,周自言也没闲着,他抓来宋卫风,每天在和他回忆当年的舞弊案细节。

  宋卫风是亲历者,而他是监察者,两个视角共同回忆,总能把那些小细节补全。

  写着写着,周自言便用五张纸,写出一份诉状出来。

  除去卫家舞弊案这件事,还列举了一些卫家不大不小的毛病,最后又点出来卫家子嗣当年故意陷害顾大人长子的事情。

  宋卫风细细摸着这份诉状,“不知道哥哥知道后,会不会开心。”

  “对了,你知道你哥亲母现在在何处么?”周自言将诉状卷好,放入木盒中,准备改日呈给京兆府尹。

  京兆府看了,定不会过别人的手,而是直接上报给陛下,到那时,敬宣帝肯定会叫他们入宫。

  宋卫风点点头,“我知道她家,现在还在京中。但她好像回老家静修去了。”

  “修书一封吧,告诉她你的想法。”周自言写完诉状,坐下喝茶,“不管她同不同意,这件事都得告诉她一声。但她既与卫家脱离关系,她同意与否,也影响不到你。”

  “我知道了。”宋卫风点点头。

  周自言喝了两口茶,突然想到一件事,“陛下是不是还没给你派官?”

  “嗯。”宋卫风提起这件事也有点担心,“陛下是不是不知道如何安排?”

  “应该是想把你留在京中,但又不知道把你安排到哪里。”周自言心中有了数,“且等着吧,要不了半月,陛下就该召你们进宫了。”

  周自言说的信誓旦旦,仿佛已经看到陛下召见一样。

  宋卫风只能如周自言说的那样,先写信告诉了那位已经离京的夫人,然后在国子监里等着。

  可那周自言就是敬宣帝肚子里的蛔虫,十二天后,詹公公果然来请几位小公子入宫。

  顺便叫周自言入宫用膳。

  周自言一算时间,看来是要先决定派官,然后再用膳。

  御书房里,敬宣帝正喝着一盏金丝燕窝,不过即使是这样的补品,还是缓和不了敬宣帝脸上日渐严重的苍白。

  古往今来,做皇帝的人,就没几个人是安安稳稳度过晚年的,敬宣帝深知,他这条命,也要慢慢走到尽头了。

  所以,在大限将至之前,他要扫平所有能扫平的障碍,留给下一任大庆继承人一条康庄大道。

  周自言身后串着一群小学生,齐齐像敬宣帝行礼。

  “免了,都起来吧。”敬宣帝抬手,放下燕窝,开门见山道,“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想问问你们的意思,这科举也结束许久了,朕左思右想,觉得你们很是适合詹事府,如何,你们可愿去啊。”

  “陛下,詹事府……”周自言无需思考,只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绝对不行。

  詹事府,那可是辅导太子的机构。

  现在大庆未定太子,詹事府便直接负责几位年长的皇子皇女,其中派系纠缠,几天几夜都说不清楚。

  敬宣帝让这几个孩子去詹事府,这不是去竖活靶子么!

  “先别急。”敬宣帝一看周自言的抗拒姿态就生气,“你这臭小子,倒是先听朕说完!”

  “臣知错。”周自言嘴上从善如流地道歉,表情却还是拒绝。

  只要敬宣帝说不出一个正当理由,他仿佛当场就能带着学生们离开。

  敬宣帝慢慢悠悠地说:“现在天下已定,可朕还没决断好太子的人选。先祖立法,立贤立长立嫡,但朕的长子并无此意,且心性绵软。”

  “现在也到了该立储的时候了。”敬宣帝揉捏额头,烦得很,“可朕那几个皇子皇女,各有各的长处,也各有各的短处,你们若是去了詹事府,全当替朕看看,掌掌眼。”

  “你们几人根基不在京城,而且是跟着周爱卿时间最久的学生,心性和眼光应当也与周爱卿相似,你们去,朕才能放心。”

  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放心’儿子,敬宣帝对他们算是真的掏心掏肺。

  周自言稍稍放松了一些,也诚恳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他们还都是孩子。”

  “朕知道,朕只是需要一些别人的意见。”敬宣帝道,“况且从詹事府出来,便可直入翰林院,在翰林院再历练两年,到那时他们也到了弱冠年纪,便能安排正经官职了。”

  “你们的想法呢?”周自言转过身去,询问身后的几个孩子。

  敬宣帝提醒道:“宋学子稍等一等,朕另有安排。”

  宋卫风一听,默默退到一旁。

  宋豆丁他们弯着腰,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说真的,他们对这个詹事府那是完全不知……而且听陛下那个意思,他们在詹事府,还要和各位皇子皇女打交道,听起来就很麻烦。

  他们其实都不愿意,可谁都不敢直接这么回绝陛下。

  几个孩子偷偷用余光看看彼此,都在眼中看到了为难。

  敬宣帝见状,微微叹气,“怎么,你们可是不愿帮朕这个忙?”

  宋豆丁上前一步,恭敬道:“陛下,学生等人,苦学这么些年,为的就是能帮陛下分忧,能让大庆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陛下,相比较留在京城,按照规定的路子出将入相,学生更愿意去那些偏远的小地方,传达陛下的各项良政和圣人学说。”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宋豆丁说的如此认真,敬宣帝也认真起来,“留在詹事府,待不过五年,去翰林院跟着你们周夫子再历练两年,足以让你们进入内阁,成为天子近臣,掌百官之权。”

  “陛下,若人人都留在京城,那留在远方的大庆子民,又该由何人来教化呢?”宋豆丁弯下腰,用最郑重的语气道,“陛下,留在京城虽好,却与学生的心愿不符。学生只愿像周夫……周大人那样,以民为重,脚踏实地,为百姓做一些应该做的实事。”

  敬宣帝沉默良久,又去询问其他人,“你们呢?”

  敬宣帝以为,这么多年轻人,总不能都愿意往外跑吧?

  结果一个一个说完,都是想去大庆各个地方,做能庇佑一方百姓的父母官。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敬宣帝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遗憾。

  “朕还想着,你们若是能留在京城,便能和朕的子女一同长大,将来也好辅佐他们各项事情。”敬宣帝叹气,“看来你们之间没有这个缘分。”

  也是他的子女们少点运气,留不下这么好的纯臣苗子。

  敬宣帝瞥了周自言一眼,“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全都和你一个模子!”

  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怕苦不怕累,任着心中那点执拗的想法,便能无惧所有。

  可他们才堪堪十五岁啊,别家孩子,十五岁的时候还在家中撒娇讨乖呢,这帮小学子,便已经要去担起那份责任了。

  周自言……周自言!不愧是他最为看重的臣子之一,是个会教学生的!

  敬宣帝虽然觉得感动,但也不能就这么让这一帮十五岁的少年,真去偏远地方任职。

  最后,敬宣帝硬是把他们分成两人一组,分别塞到离京不远的县城里,许诺他们,若是他们做的好,等过了二十岁,便真的放他们离京去各处闯荡。

  这几个地方,都是敬宣帝亲手选的好地方。

  民风淳朴,关系简单,在那里任职的知县家境都清白,历年述职报告也详细,最适合让这几个少年熟悉公务,并好好成长。

  周自言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便领着孩子们接下这份圣旨。

  孩子们经过周自言解释后,也觉得陛下是真心爱护他们,并非要让他们拔苗助长,于是全都跪到地上,拜谢陛下。

  宋豆丁和王小妞以前便在一起玩,最为熟悉,今后还是一起。

  蒋庆庆是小哥儿,便跟着最身强力壮的庞大山一起行事。

  钟窍一本身便熟悉知县事物,且家境富裕,敬宣帝就让他和二棍一起。

  敬宣帝本以为他们会留在京城,所以还安排了晚膳,可现在不成了。

  詹公公只能亲自驾车带着他们离开皇宫。

  他们是这批进士中最晚派官的学子,今日领了圣旨,便要开始收拾东西,早日出发。

  而此时的御书房里,敬宣帝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朝下扔下一份诉状,冷声道:“周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周自言拱手作揖,“陛下,臣与宋进士,有冤屈要告。”

  “宋监生,可有此事?”敬宣帝想着诉状上的事情,“你可知,若是让朕发现你们合起伙来蒙骗朕,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学生不敢,但学生所说之事,字字属实,万望陛下明察。”宋卫风直接撩袍跪下,恳请陛下彻查这件事,“学生那兄长,年纪轻轻,惊才绝艳,却因为这件事,早早离世,学生心中实在不忍,现在卫家也没有在卫家宗族祠堂设立兄长牌位,学生真心为兄长叫屈。”

  敬宣帝盘着手中檀木珠,淡淡道:“你只为你那兄长伸冤,那你呢?卫家将你接回去,又将你抛弃,你心中可有怨?”

  “命该如此,学生不怨。”宋卫风声音清亮有力,“学生身边已有慈父幼弟,还有一知心人,学生此生足矣。现在唯有心中那点执念是为兄长伸冤,别的,再无了。”

  “好,朕便去查一查,看看这卫家到底做的什么事,还敢在舞弊案中搅混水。”敬宣帝将手中檀木珠串狠狠拍下。

  翌日,周自言便听说,三法司的人又被叫进宫里去,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而宋卫风的派官之事,因为这件事也暂时被搁置。

  至少要等卫家的事情查明以后,确定宋卫风没有欺上瞒下,敬宣帝才会正式派官。

  不过这样也好,宋卫风有更多时间帮孩子收拾行囊,然后再一个一个目送他们离开。

  几个孩子同时坐上要远行的马车,周自言和宋卫风站在官道边。

  宋豆丁这六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人,突然就在他们眼前变成六个小矮敦敦。

  那时候,宋豆丁每天都要吃两只糖葫芦,吃的满手都是山楂渣滓。

  任凭宋卫风和宋父怎么说,宋豆丁拍拍屁.股,记吃不记打。

  可现在的宋镇声,大袖窄护,衣冠楚楚,小小年纪已经初具君子风范,站在马车旁边,竟快和那匹马儿一样高了。

  王小妞,那个小时候,总追在宋豆丁身后跑的小丫头,儿时遭难,心性不移,现在正要像她的名字那样,向阳初生,亭亭玉立。

  蒋庆庆呢?总觉得自己不如其他小伙伴,可他在面对何青治的时候,还是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的理想,纵然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他也毫不在乎。

  周自言觉得,蒋庆庆一点都不比其他孩子差。

  二棍和庞大山小时候便喜欢在一起玩,现在虽然没有分到一处,可他们还是站在一起。

  高高壮壮的庞大山,现在变得更加憨厚可靠,二棍也从小时候那个无依无靠的穷小子,变成现在清秀聪慧的梁鹤飞。

  他们俩倒真像二棍的名字一样,马上要展翅高飞了。

  钟窍一是变化最小的一个孩子,其他孩子是从零到一的质变,钟窍一就是从一迈向二。

  只是变得比从前更坚定罢了。

  他始终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并将坚定不移继续走下去。

  “都装好东西了吗?别落下了。到时候可不能再回国子监拿了。”周自言像个操心的老父亲,絮絮叨叨完,又絮絮叨叨。

  宋卫风在旁边一言不发,也默默翻看孩子们的行李。

  只是他打开,又合上,打开,又合上,透着一股慌乱和不舍。

  宋豆丁按住周自言和宋卫风的手,‘嘿嘿’笑,“夫子,哥,我们都长大了,你们就放心吧!十五岁,别家孩子都订亲了,是大人了。”

  “可你们要离京……我还是不放心。”宋卫风握住宋豆丁的手,手心渐渐被汗濡湿,“到了那里,一定要先写信回来。小妞,二棍,你们也是,一封都不能少。”

  “少一封,夫子连夜去打你们屁.股。”周自言‘恐吓’他们,眼中却满是伤感。

  几个孩子齐齐单膝跪地,拱手作揖,拜别他们生命中极为珍贵的两位长辈。

  “夫子,宋家哥哥,放心吧。”

  “豆丁(小妞、庆庆,二棍,大山,窍一)这就要走了,此去任职,吾等必将坚持夫子的教诲,脚踏实地,以民为本,定会让更多人明白读书的珍贵。”

  “时不待人,路远难等,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万望……万望你们珍重身体。”

  言辞说到最后,都带上隐隐的哭腔,令人难受。

  周自言看着面前这一排低下头的黑脑瓜,还是没忍住眼里的清泪。

  他仰起头,把眼泪逼回去,不想在孩子们面前丢人。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也得好好互相照拂,遇到困难就多互帮互助,想想夫子说过的话,耐心一些。”

  “……”宋卫风鼻腔声渐重,“到了那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是有哪里不行,记得写信回京,我和你们周夫子,都会帮你们的。”

  马车夫扬起马鞭,“几位公子小姐,咱们该出发了,再耽搁下去,要出不了外城了。”

  孩子们扑到两人身上,狠狠拥抱了一回,然后决绝地转身上车。

  再不转身,他们怕自己走不了了。

  马车帘放下,马蹄踏着地面‘哒哒哒’远去。

  宋卫风抽噎一声,“我还以为他们都会留在京城,和你一道……”

  周自言望着渐渐消失在官道远处的马车,“我原先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我忘了他们皆有自己的思想,并不会按照我设想的道路走。现在的结果挺好,至少是他们自己选的,而且也证明,他们真的记住了我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不管官职高低,不管官职在京城还是小城镇,都得做一个好官,让百姓放心,让朝廷安心。

  他还说,希望远离京城的小地方,也能涌现出更多读书人,让大庆人人都能读上书。

  现在这帮孩子,就是把他的理想,和自己的理想归拢到行囊里,背上出发了。

  他该开心才是。

  可这心中,怎么觉得空落落的呢?

  宋卫风挽上周自言的手,“周大哥,我们回去吧。我想躺下睡一觉。好累啊。”

  “走吧。”

  周自言和宋卫风不约而同,再回头看了一眼。

  却只能看到空空荡荡的一条官道。

  三法司有什么风吹草动,外界都能知道。

  近日三法司不知道犯了什么浑,居然整出来一个清查条例,要把过去十五年的案子都拿出来再看一遍。

  三法司审案,不管如何,被提审的人,都要去刑部大牢走一遭。

  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

  卫家更是慌乱。

  因为卫家最大的舞弊案,正正好好在十五年之内。

  “摆明了是冲卫家来的!”卫家老三狠狠摔了手中茶碗,“该死的宋卫风,我就知道,他一朝得势,就绝不会让卫家安稳!”

  卫淙也恨道:“可恨他一直住在国子监,平日根本不出来,我们没机会找他谈谈。还有那周大人,整日跟在他身边,我们的人也不好下手。”

  “现在再说也来不及了。”卫家老三沉思,“三法司有这个动向,肯定是宋卫风向陛下说了什么,三法司这是领了陛下的旨,不然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幸好当年做的够隐秘,除了咱们自家人,没人知道当年的事情。”

  卫淙担心道:“可还有那与四叔叔和离的——”

  “她现在都不在京城。听说她一直在道观静修,为他那早死的孩儿祈福。”卫家老三想了想,觉得不行,“还是派人去看看,她若是有动静,就想办法让她不能回来。”

  卫淙领命,“是。”

  当夜,卫家的人便骑马飞驰而去。

  同时,有宋卫风帮忙,另一队更快的人,同时从刑部出发,刚刚好比卫家之人更早一步找到那位正在道观里静修的夫人。

  夫人早就收到了宋卫风的信,只是信中只是一些问好之意,并没有提及这件事。

  现在一听宋卫风要为自尽而亡的长子翻案,立刻拜别道观道姑,随刑部之人赶往京城。

  在路上,夫人听完这件事的起末,忍不住问道:“那……那个孩子现在如何?”

  那孩子与她,只有半年多时日的母子情分,她早就不记得那个孩子的样貌。

  没想到,竟然是那孩子一手促成这件事。

  “您说宋监生?”领头的侍卫笑着说,“宋监生现在好着呢,整日在国子监里,与周大人一同教书,只等这件事了,便能领旨赴任了。”

  “好……好啊……”夫人点点头,捻着手中珠串,慢慢放下马车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