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大的踹门声传来,牢房门打开,容知颂就看清了牢房里的场景。

  顾肴一身血污,一把刀深深地插在了他的肚子里,“顾肴!”

  容知颂连忙跑到顾肴面前,他想碰一下顾肴,却发现无从下手,隐约中顾肴也察觉到了有人来了,他艰难地抬起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还是认出了来人是容知颂。

  顾肴接着露出解脱般的笑,声音很是虚弱,“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对……对不起。”

  直到再次闭上眼,顾肴也不知道他心里为什么对容知颂充满着歉意。

  顾肴的头就轻轻地歪在了容知颂的手中,容知颂知道,顾肴又死了……

  一直跟过来的刑部尚书见状,脸色苍白,他极为小心地问道:“太……太子殿下,臣……臣不知道这事啊!”

  而一旁被踹门声吓得坐在地上的官差,听到来人是太子殿下,脸上瞬间就没了血色,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已经死去的顾肴,情绪激动道:“是他自己往刀口上撞的!”

  官差连滚带爬地爬向刑部尚书,拽住刑部尚书的一摆,“小的……小的本意是将他从刑架上放下来,但是小的真的没想到,刀子一从他手心拔出来,他就直接朝刀……呃!”

  容知颂没有给官差再说话的机会,他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另一把刀,直接利落地甩向那官差的脖颈,官差瞪大了双眼,捂着脖子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吓的刑部尚书一个踉跄。

  而姗姗来迟的珞王容子巍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种场景,他不禁咬了咬牙,接着对着身边的侍从恼怒地说道:“去把蒋映那个蠢货找来。”

  容知颂也不想让顾肴再在这里多留,他没在管顾肴身上的血污,直接将顾肴给抱了起来。

  顷刻之间,顾肴身上的血污就染红了容知颂胸前大片的衣服……

  容知颂带顾肴回到太子府后,就直接去了他自己的房间,期间不准任何人进入,就连得到消息赶来的顾霁,以及容子川和骆长枫,都不允许进入。

  房内,容知颂将顾肴放到了床上,又打了盆热水,小心翼翼地替顾肴擦拭着身上的血污,越擦他心中的怒火就更甚一分。

  顾肴的身上布满了深深的鞭伤,两只手的手掌心也已经被捅穿,他的胸前有好几处烙铁的烫伤,甚至有的穴位上都被扎上了细细的银针,虽不会致命,却会令人痛苦万分。

  容知颂拿起沾了热水的手帕,将视线移向了顾肴的唇,那里还是红色的,只不过是干涸的血迹染红的,透过那干涸的血迹,容知颂能够看出顾肴的下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地满是结痂的伤口。

  握着手帕的手不禁青根暴起,连着心中无比的愤怒,容知颂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

  他……是真的喜欢顾肴。

  因为他现在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他明白那个官差没有说假话,也明白了顾肴死前对他说的那句话,顾肴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的,明明那么怕死的人……

  容知颂不禁看向了顾肴锁骨下的那个痕迹,只剩下孤零零的两片小叶子。

  如果……如果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杀死顾肴三次,那该多好。

  此时容知颂的心里充满了悔恨,他自认为自己这一生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但没想到却让顾肴悄悄地撞进了心房。

  他太自大了,他的自大或许已经成为了两个人之间关系再进一步的隔阂。

  “对不起……”

  容知颂低下头,轻轻的在顾肴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像是在触碰什么绝世珍宝一样。

  这次顾肴重新活过来的时间比上次在永州的那次时间又长了一个时辰。

  而容知颂就这样一直坐在床边守着,见顾肴身上的伤都消失了,容知颂就知道顾肴又活了,可是顾肴却一直没醒,像是做了什么噩梦整个人都在颤颤发抖,嘴唇没有了血色,还发起了高烧。

  怕顾肴再烧出问题,容知颂就让府里信得过的医师来给顾肴瞧了瞧,但没有通知其他人,毕竟顾肴身上的伤几个时辰全好了,任谁知道都会觉得怪异,若被有心之人利用,那顾肴可就危险了。

  “殿下不必担心,顾世子只是惊吓过度,外加身体虚弱,才引起的梦魇,按照这方子喝上几次,便能无事。”

  医师说完,看了一眼床上的顾肴又接着对容知颂说道:“顾世子现在离不开人,还请太子殿下在顾世子醒来钱一直照看着,避免顾世子他情绪激动,咬到自己的舌头。”

  “孤知道了。”容知颂替顾肴掖了掖被子,声音轻缓,像是怕吵到床上昏睡的人儿。

  医师见状也没再多留,就退出了房间,一出来,就被好几个人给围住了。

  容子川:“阿肴他怎么样了?”

  顾霁:“本侯的儿子……还活着吗?”

  姚方:“小世子他还好吗?”

  医师:“……”

  其实也不怪其他人如此焦急,从发现顾肴后,一直与顾肴有接触的除了容知颂,就是医师了,而容知颂将顾肴带回来后,就不准外人再看一眼,所以顾肴是死是活,没有人知道,如果顾肴还活着,情况到底如何,也无人知晓。

  医师清了清喉咙里的痰,想起太子殿下在他出来前的叮嘱,才一脸沉重地对着众人说道:“顾世子他还活着,只是身上的伤很严重,恐怕要过几天才能醒,这期间需要静养,不能有其他任何人打扰。”

  “本侯也不行吗?”顾霁满眼担忧,他是顾肴的父亲,他应该是可以进去看一眼的吧。

  “不行,除了太子殿下,其他人都不可以。”医师在心底里默默地对这黯然神伤的老父亲说了声抱歉,他其实也没办法,谁让这话是太子殿下亲自吩咐他说的,他不敢不照做啊。

  “顾世叔,吉人自有天相,有太子表哥陪着,顾肴他肯定会没事的。”容子不忍见顾霁失落,于是安慰起顾霁。

  “罢了。”顾霁勉强一笑,“太子侄儿肯定不会让肴肴有事的。”

  *

  模糊,模糊,还是模糊。

  顾肴又进入了之前的那个梦中,这次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两个小男孩,还是两个男人,而这两个男人似乎正在床上……

  虽然隔着一层模糊的质感,顾肴也能判断出,被压在下面那人的不情愿以及绝望,让他这个局外人看着都不忍心。

  顾肴想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怎样都动不了,等自己再能动时,已经是床上那两人完事,一直在上面的那人离开后的事情了。

  在那人经过顾肴身边时,顾肴通过那人衣服的穿着,判断出这是之前梦里将人推下的那个人!因为他的衣服是黑白搭配,看起来很是怪异和特殊。

  顾肴尝试着移动脚步,朝床那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越走顾肴眼中就越惊奇,因为他越靠近床,眼前的景就变得越清晰,这还是他在这个连续梦里,第一次见到这么清晰的场景。

  等完全走到窗前,顾肴眼前的场景就变得完全清晰了。

  床上之人扭过头,顾肴也看清了床上之人的面貌,心中忍不住惊讶。

  这不是容知颂视作珍宝的那副画上的……哥哥吗!

  这个“哥哥”的手脚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瘫软着,像是被人给故意挑断了一样,至于这样做的原因,应该是怕“哥哥”逃跑吧。

  因为“哥哥”的脖子上被套上了一个锁链,和之前罗子章的手法很像。

  床上的“哥哥”似乎看不到顾肴,他艰难地起身穿上了衣服,顾肴没看明白,但没一会儿一个小男孩就从门外跑过来,一把扑进了“哥哥”的怀抱,奶生生地叫了声“爹爹。”

  这是……容知颂的“侄子”?主要是容知颂唤床上这人为“哥哥”,这小孩唤“哥哥”为“爹爹”,顾肴便下意的认为这小孩是容知颂的“侄子”。

  因着“侄子”将头埋在了“哥哥”的怀中,顾肴看不清他的脸,他伸手扒拉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去了,根本碰不到人。

  而小男孩像是能察觉到顾肴的存在,猛然抬头朝顾肴的方向看来,接着颦起眉,仿佛在怀疑为什么没有人。

  顾肴被这“侄子”这动作给下了一大跳,但也借着这个机会看清了“侄子”的脸。

  这孩子绝逼是容知颂的亲“侄子”,说是“亲儿子”,他顾肴都信。

  因为这孩子简直就是和容知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他是容知颂的缩小版都不为过。

  顾肴还想继续打量一下面前的孩子,一股熟悉地眩晕就席卷而来,等在睁开眼,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这片黑暗像是一处狭小的空间,将顾肴困在了这里,顾肴尝试着出去,却发现跟本就没有路。

  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醒了,周边突然传来一阵鞭子与皮肉相接的声音,听得顾肴满脸发白,身体也忍不住发抖起来。

  这个声音还在继续,没过一会儿又变成了棍棒相接的声音,接着又变成了剑划破骨肉的声音。

  最后像是着起了火,顾肴觉得自己仿佛身处火海一样,被烧的身上每一处肌肤都在发疼。

  他不禁无比想念起容知颂,如果容知颂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