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子,坐。”方刺史倒了一杯茶放到桌子前。

  顾肴心头一惊,方刺史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这么说来,那他们是不是就知道容知颂是太子了?

  这么说来,容知颂有危险了!顾肴眼中不禁升起一丝警告。

  不过方刺史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们只知道他是顾世子,而不知道容知颂是太子,顾肴不由得送了口气。

  毕竟容知颂虽然是太子,但看这方刺史的架势,太子他都有可能杀,更何况是他这这个小小的世子

  顾肴和方刺史一直僵持着,还是没坐,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只有刚才他和方既白偷听隔着的那个窗户和书房门,就没有其他能出去的地方了。

  “薛瑶瑶是你们杀的。”顾肴质问道,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明白一些。

  “可能吧,叫瑶瑶的太多了,本官也记不清了。”方刺史像说一件很小的事情,却使得顾肴心中的怒气再次爆发。

  “你也配为官?”

  方刺史轻嗤一声,看向顾肴如实道:“可本官如今就是官。”

  顾肴拳头都硬了,他实在没忍住,想上前将这个百姓口中所谓的“好官”打一顿,却被一旁的王叔给拦了下来。

  王箜一张击在了顾肴左肩,直将顾肴给打飞,直直的撞到了一边的书柜上,又重重地摔下。

  “咳咳……”顾肴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脸都被咳红了,他现在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被刚才那猛地一冲击,都要碎了。

  方刺史:“本官给过你机会,让你和你的表哥和小厮离开永州。”

  顾肴这才明白先前方刺史为什么要赶他们走,怕他和容知颂参与进来,阻碍这场见不得光的交易。

  而如今又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怕是害怕他将这一消息带回京都。

  顾肴还在沉思,就见面前出现了一双鞋,正是方刺史的鞋。

  方刺史低头打量起顾肴,中途还想上手摸一下顾肴的脸,但都被顾肴厌恶地躲开了。

  方刺史也没有表现出生气,“既白闹着要娶东东,是你的主意吧?”

  顾肴一开始不懂方刺史话里的意思,但联想到方刺史的所做所为,顾肴情绪不由得激动起来,“东东也是你们害的!为什么……他是你儿子心心念念要娶的人!”

  “可本官只有既白这一个嫡子!”方刺史一甩袖子,“怎能让他娶一个男子,断了我方家的传承。”

  顾肴身形一顿,眼神恍惚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出的这个主意,这把永州的火或许就不会烧到东东身上。

  “不过你也不用自责,就算你不出这个主意,本官也不会让东东继续活着。”

  顾肴手握地更紧了,他紧咬牙关,“你都知道?”

  “哼。”方刺史轻蔑一哼,“不过是个贱奴,竟敢觊觎主子,不知天高地厚。”

  “可方既白喜欢他啊!”顾肴朝方刺史喊道。

  方刺史恨铁不成钢地闭了闭眼睛,“本官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居然喜欢一个贱奴,甚至还以死相逼,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笑话。”

  “贱奴……贱奴,本世子看你这狗官才是真正的‘贱奴’!”

  顾肴说话的同时,掏出防身的那把匕首,就朝背对着他的方刺史刺去,王箜上前拦截,顾肴有了上次的经验便躲开了。

  随及顾肴就和王箜撕打在了一起,但顾肴始终是出于下风的那个,虽然他手中拿着匕首,对上赤手空拳六七十岁的王箜,还是不占优势。

  “速战速决。”方刺史在一旁如无其事地说道。

  王箜的速度和攻势明显快了起来,顾肴有些招架不住,他抡起匕首就朝方才发现的王箜的弱点上扎去。

  方才打斗过程中,他就注意到王箜的一只腿稍显不便,联想起之前他扎伤的那个追杀他的领头黑衣人,顾肴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那个时候方刺史就要杀他了,他也总算知道容知颂为什么在那之后就一直阴阳怪方刺史,怕是他那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吧?

  就自己一个还不知死活地往刺史府凑,他不死谁死?

  顾肴的那一刀扎空了,他瞬速转变方向就要朝王箜的腰间扎去。

  但王箜却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顾肴的身后,然后他顾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环住顾肴的脖子。

  只听“咔嚓”一声,顾肴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最后在王箜放手后,直直地倒在地上。

  “呃……”

  顾肴呕出一口鲜血,胸口不断的起伏,他将视线直愣愣地盯向方刺史,眼睛里满是不甘。

  方刺史似乎被这不甘给吸引了,他掏出袖中的手帕,来到顾肴身前蹲下,将顾肴嘴边的血迹擦干,接着又将顾肴的头扶正,语气里毫无温度,“顾世子也不要怪本官让你以这种方式死去,毕竟……没有伤口的尸身,才能卖到好价钱。”

  顾肴此时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他眼前也已经模糊,原来这扭断脖子的死法,竟是因为这个无理的理由……

  直至顾肴彻底咽了气,方刺史才对王箜吩咐道:“把他给宋家的独子当有缘人,记得抬高价格,到底是京都的世子。”

  “是。”

  *

  “殿下!”

  聿风急急忙忙地跑到容知颂面前,气都没喘匀。

  “孤不是让你守着顾肴的吗?”容知颂皱着眉头问道。

  “顾……顾世子他从二楼窗户跑了!”聿风不禁咽了口唾沫,这事是他的失职,什么惩罚他都认了,只求顾世子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虽然他知道顾世子好几条命,但到底有几条他也不清楚,更何况因为他家殿下,顾世子已经没有了三条命。

  “不、见、了?”

  聿风心里更加发紧,就在他以为暴风雨即将来临时,另一个同僚急忙走了进来。

  “殿下,方二公子说,顾世子去了刺史府,怕是……生死未卜。”

  聿风心里的弦彻底断了,原来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这几天一直跟着自家殿下调查永州阴婚案的事,那些人的手段他是在清楚不过的了,顾世子怕是真的……

  容知颂听完眉间染上了一层狠厉,一句话也没说就丢下手中的事,去找顾肴了。

  聿风后知后觉地也跟了上去,就让他赎罪吧。

  这边方玉锦将方既白带回房间后,便派人去通知了容知颂,毕竟他们之间是有“合作”的。

  即使只见过几次面方玉锦也知道那顾世子在这容知颂心中的地位,而且他姓容,怕也是皇室中人。

  他的好父亲杀了顾肴,算是彻底得罪了这皇室中人,定不会善终了。

  想到这方玉锦面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连看向方既白的眼神都充满了愤恨。

  就因为方既白是嫡子,他是养子,所有的下地狱的事都是他做,而嫡子却被保护的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都要陪着演。

  这些年的谦虚有礼、隐忍不发,他可真是受够了!

  方玉锦下手的力气不大,方既白此时也慢慢地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的二哥坐在床边。

  又想起被打晕前听到的那些话,方既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像个落水的小孩子一般问道:“二哥,那些都不是真的,对吗?”

  “是真的。”方玉锦冷冷的声音想起。

  方既白心头一紧,他的二哥向来都是温润谦逊,怎么会用这么冰冷的声音跟他说话。

  而方玉锦此时也注意到自己情绪外露,他调整好回过身,给方既白边掖被子边说道:“永州周边的结阴婚父亲就是主谋,东东……的死也是父亲的意思。”

  方既白情绪绷不住了,他一把揪过自己二哥的衣领,“你也是凶手,对不对!”

  “对。”方玉锦平静地回道。

  方既白湿身落魄地垂下手,他现在不得不接受,从小到大疼爱他的父亲和二哥就是凶手。”

  “那大哥和小妹呢?”

  “嗯。”方玉锦点了点头,“大哥生病离世之后,因为他是庶子,父亲便将他卖给了纪家。”

  纪家?方既白不禁苦笑一声,怪不得他一直找不到他大哥,原来是在纪家。

  方既白不禁握紧拳头,纪家这三年只有纪家已经九十岁高龄的老家主去世,他是如何都没有想到他大哥竟和这样的人葬在一起。

  “小妹的未婚夫婿,江家少爷那段时间意外身亡,江家就动了给自己儿子结阴婚的打算……”

  “可那个时候小妹不是还好好的吗,她……”

  “还记得小妹溺水身亡那天,谁最后待在她身边吗?”方玉锦接着道。

  “王叔。”那天他和小妹在湖边放风筝,风筝跑了,他和东东去追,是王叔在那守着小妹的。

  王叔!

  方既白瞪大了双眼,一瞬间心如死灰,声音颤抖地问道:“是父亲让王叔溺……死的小妹?”

  方玉锦:“是。”

  方既白心中的唯一一点光亮,灭了……

  “你好生休息。”

  方玉锦说完便要走,却又被方既白拉住,“顾肴他……”

  “怕是已经遭遇了不测,我方才见王叔正联系宋家。”

  宋家也是刚死了儿子,此时联系宋家,不用多想,方既白就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顾肴死了。

  是他害死了顾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