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锦从书房出来后,便要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但他刚走到连廊处就被人给叫住了。

  “方二公子。”

  叫住方玉锦的人正是容知颂。

  “不知容公子找方某有何事?”方玉锦压下心中的惊讶,平静地问道。

  容知颂正旁若无事地靠在廊柱上,手中把玩着一个圆形令牌。

  只一眼,方玉锦便认出了那个令牌,眼眸不由得深邃了几分,一丝杀气也从眼底流出。

  “自然是想要送方二公子一份礼物,可愿一观?”容知颂还是笑着说的,但话里却包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方玉锦面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劳烦容公子带路。”

  这边顾肴还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很是着急,这方刺史将方既白带走后,就不允许他们在府中随意走动了。

  可现下是容知颂却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顾肴许是走累了,一下子扑倒在床上,深深地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他还是忘不了东东死去的面容,容知颂告诉他说东东是被人给扭断脖子才死的,这死法和薛瑶瑶的死法如出一辙。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杀死东东和薛瑶瑶的是一个人,又或者是一个组织,他们以扭断脖子的方式杀死某一个少年少女,像是为了一个特定的目的,极具仪式感。

  “难道这配阴婚的恶俗,还有什么讲究?”

  头埋在被子里的顾肴还没有想明白,就感觉到床往下压了压。

  抬头一看,果然是容知颂,“你回来了啊。”顾肴声音闷闷。

  怕顾肴闷着,容知颂伸手想将顾肴给扒拉起来,但没能成功。

  “走了。”

  容知颂刚说完这句话,顾肴就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震惊道:“方刺史又要赶我们走了?!”

  容知颂:“不是。”

  顾肴:“那……”

  容知颂:“我们本就不住在这里,不是吗?”

  顾肴犹豫了一会儿,容知颂也看出了顾肴在顾虑什么,虽然心中有些许说不清楚的不情愿,但他还是开口道:“方既白没事。”

  “你怎么知道?”顾肴将他疑惑的眼神转向容知颂。

  容知颂如实回答,“我方才在来的路上,遇上了方玉锦。”

  “嗯,那走吧。”

  等回到客栈,顾肴进到房间却发现容知颂也跟着来到了他的房间,“你不回自己的房间吗?”

  容知颂答非所问,“这两天我会让聿风在这守着你。”

  “为什么?”顾肴一愣,心中泛起惊疑,他隐约有了些猜测……

  “永州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好生呆在这里,不要乱跑。”容知颂对着顾肴认真地叮嘱道。

  “可是……”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容知颂打断顾肴的话,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顾肴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容知颂是真的要去解决永州的这件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容知颂就好像是忙永州的事情去了,一直都没有出现,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顾肴心中有些不安,他想出去帮忙,但一出门就被聿风给拦住了,就算他出客栈逛个街,聿风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十分建议他就待在客栈里。

  顾肴:“……”

  他觉得自己都快搁房间里发霉了!

  顾肴提出要去刺史府去看望一下方既白,聿风也是百般阻拦,说什么也不让他去。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又等了两天,顾肴还是没有收到有关于永州城周边失踪少男少女的消息,以及容知颂那边的消息。

  所以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顾肴打算主动出击,去刺史府找一下方既白,正好之前方既白派人送来的刺史府小厮的衣服派上了用场。

  既然聿风一天到晚的一直在门口守着,那他就从没人守着的窗户出去,反正是在二楼,又有一棵柳树做缓冲,还不至于摔死摔瘸。

  成功地从客栈跑出来,又没被聿风发现,顾肴不由得得意地笑了出来。

  四处扫了一下,发现周围没有其他人,顾肴就依着记忆朝刺史府走去。

  来到了后门,正好有三个处理恭桶的人要进去,顾肴赶在他们死角的位置,一起推着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臭味的车混了进去。

  “呕……”

  成功混进刺史府后,顾肴依着上次容知颂带他来刺史府的记忆,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终于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那个恭桶实在是太臭了!现在顾肴都还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一股难以忍受的屎臭味。

  不过顾肴也没有忘记正是,在平复完心中的那股恶心后,就朝着方既白的房间那边摸去。

  一路上顾肴都小心翼翼的,但还是在转角处和另一个同样鬼鬼祟祟的“小厮”撞了个满怀。

  顾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那个“小厮”将要叫喊出来的嘴,但那个“小厮”也不是吃素了,一曲腿,直撞在了顾肴的肚子。

  顾肴痛得脸都白了,还是忍着没有出声,同时借着月光,顾肴也看清楚了这个和他撞上的“小厮”到底是谁。

  不正是他费劲千辛万苦要找的方既白吗!

  而此时的方既白和顾肴一样,身穿着府中小厮的衣服,正和顾肴大眼对小眼,显然也已经认出了顾肴。

  “你说我是不是跟你有仇啊,上次来找你,你差点把我脑袋砸开花,这次我肠子都快被你捅出来了!”顾肴忍痛抱怨道。

  只听声音,方既白也能感受到自己方才那一腿有多痛,但让他道歉,他还是拉不下脸。

  “本公子不是没有注意到你吗?”方既白别扭道,但可以听出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哭了很久一样。

  顾肴也懒得和方既白计较了,他等到肚子上的痛消散了一些,才幽幽问道:“你在自己府里还穿小厮的衣服?又被你父亲禁足了?”

  瞧着方既白稍显不自在的神态,顾肴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这是要出府?”顾肴又问道。

  “不是。”方既白开口否定,“我打算去我爹书房看看。”

  “那就好。”顾肴放下心来,还好不是出府,要不然他这趟不是白来了?还白白挨了一腿。

  “不对啊。”顾肴反应过来,“就算你被禁足了,你要去你爹的书房,也可以光明正大啊,不用这么偷……你不想让你爹知道?”

  方既白点了点头。

  “你……也怀疑你爹了?”顾肴试探性地问道。

  方既白直接反应激烈道:“不是!”

  知道方既白心里其实已经起了怀疑,但还是偏向维护他爹,毕竟现在还没有证据,顾肴就不欲多说什么了。

  “好好好,不是,我陪你一起去?人多力量大嘛。”

  方既白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道:“跟紧点,被发现可不赖本公子。”

  果然跟着方既白这个从小在刺史府长大人走,一路上遇到的巡逻的人都特别少,他们也很成功的到了刺史书房前。

  门前也没有守卫,顾肴就和方既白偷偷摸摸地移动到书房的窗户下,正好可以听到书房内的说话声。

  听声音可以判断出屋内的是方刺史、王叔以及方玉锦。

  而屋内的谈话内容却让方既白煞白了脸色,也让顾肴震惊。

  “宋家那孩子的有缘人找到了吗?”说话的是方刺史。

  “还未。”方玉锦接话道。

  “那要仔细再找找,宋家这些年来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方刺史沉稳的声音又响起。

  “是,父亲。”方玉锦回道。

  “大人,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此时再继续行事,恐怕……”王叔犹豫的声音响起。

  方刺史闻言轻嗤道:“呵不过是个无名小辈而已,不足为惧,这结阴婚的事可不是好查的。”

  而一墙之隔的方玉锦此时手掌握拳,青筋暴起,不敢相信他一直敬畏的父亲竟然真的是永州暗地结阴婚之事的主谋,而他们口中的“有缘人”,不用猜,就是那些被杀害的少年少女。

  他的父亲将他(她)们杀死,当做货物,流通于结阴婚这个交易之中……

  越想心中怒火越大,方既白没忍住直接推开了窗户,顾肴想拦却没来得及。

  “爹!”方既白这一声夹杂着难以置信地,以及一些无法遮掩的愤怒。

  见是自己儿子,方刺史愣了一下,接着平声道:“你都知道了。”

  “你究竟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方既白情绪激动道,一直以来他所以为的父亲的形象,猛然崩塌了。

  “不进来吗?”方刺史抬起他那幽深地眼神直直地看向顾肴,令顾肴浑身不适。

  他方才就想吐槽了,方既白莫不是忘记了他们是来偷听的?!

  而且这种机密地事被他们知道,方刺史不舍得杀他自己的儿子,但他这个外人肯定是要遭殃的啊!

  顾肴忍不住后退一步想跑,却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来到他身后的王叔,一把给推进了屋子里。

  王叔此时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和蔼可亲,只剩下带有杀气的冷漠。

  “玉锦,带既白回去。”方刺史扭头对方玉锦吩咐道。

  “我不回去,爹你告诉我,这些都……呃……”

  方既白话还没说完,就被方玉锦给打晕带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将门关上。

  一时书房里只剩下顾肴、方刺史以及王叔了。

  顾肴觉得他这次真得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