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顾肴吓了一跳,他不太想承认,“你看错了。”

  说完顾肴就和方既白一样一瘸一拐地跟着王叔朝前堂走去,他在床上毕竟躺了三天,脚踝上的伤也有了好转,一直拄着拐走,不仅怪怪的,而且也不方便,一到时候顾肴就将拐杖给扔一边了。

  容知颂望着顾肴的背影,眼眸中浮现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阴沉,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后悔将顾肴带来永州。

  顾肴他……太容易动感情了。

  等顾肴来到前堂,方既白已经在桌子前开吃了起来,顾肴远远的就闻到了饭的香味,也没有多做犹豫,也连忙坐下,抓起一个永州特产的薄饼,就着菜就开始吃。

  真是太好吃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昏迷,醒来后还没有吃饭就出去逛了一圈,现在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

  容知颂过来时没有开口说话,自然而然地在顾肴身侧落座。

  “你快尝尝,今天的这饭菜味道超级棒!”顾肴边吃还不忘给容知颂推荐,仿佛之前的烦恼都一扫而空了,只剩下干饭这一件事情。

  容知颂依着顾肴的意思尝了一口菜。

  “怎么样?”顾肴停下吃饼的动作满怀期待地看向容知颂,等待容知颂的答复。

  或许是心中还残存着一些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不满,一时容知颂竟不想顺着顾肴的意思说下去了,“一般。”

  顾肴瞪大了双眼,满眼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这菜明明那么好吃!

  “那你尝尝这个……”顾肴边说边夹了一块鸡腿肉放到了容知颂面前饭碗里,刚放下顾肴才反应过来,容知颂好像也有点洁癖,不吃别人夹的菜,况且他方才也忘记换公筷,直接用了自己已经用过的筷子夹的。

  想都没想顾肴就打算下筷子将他刚放进容知颂碗里的鸡腿肉再给夹回自己的碗里,却晚了一步。

  碗里的鸡腿肉已经被容知颂夹起来放在了嘴中。

  顾肴:“……”

  怎么,这是突然洁癖痊愈了?

  “味道不错。”

  一听容知颂认同自己的话,夸赞这饭菜,顾肴心中的小情绪瞬间就被冲散,喜悦又浮现在眼中,“我就说好吃嘛。”

  一直在旁边安静吃饭,顺道拄着顾肴和容知颂这边情况的方既白此时正一脸一言难尽和不可置信。

  居然用一双筷子!做为重度洁癖患者的方既白完全无法理解。

  坐在方既白身边的东东见状,看着顾肴和容知颂一脸若有所思,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顾肴一心沉浸在和容知颂推荐桌上饭菜的事情中,自然没有注意到身边另外两人面上的奇怪表情上。

  待吃饱喝足,顾肴就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一脸满足,下意识道:“这里的饭菜这么好吃,我都有点不想走了。”

  方既白闻言,连忙问道,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焦急,“你要走了?”

  “对啊。”顾肴回道。

  “不行!”

  顾肴被方既白突然拔高音量的反对声给整的一愣,“为什么?”

  他不理解,方既白为什么要反对他离开,要说是为了之前的那件帮忙的事情,现在方既白的父亲应该已经介入,对方是刺史肯定是比自己要对于这件事有用的多的。

  “反正就是不行,我的忙你还没帮完呢!”

  “你……”顾肴将要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却未料被容知颂抢了先。

  “方公子。”

  这一声中带着些许警告,方既白因为容知颂这一句话,身上的气焰都消散了不少,不能怪他发怂了,都怪顾肴这表哥方才看他的眼神太吓人,就像要杀了他一样。

  但即使是心中害怕,方既白还是坚持自己的反对,只是声音小了很多,“你现在不能走……”

  “理由呢?”顾肴也懒得继续问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方既白犹豫了一下,才磨磨唧唧开口道:“我爹禁我的足了……”

  一听这话顾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方刺史不让你参与到这件事中?”

  “对!”方既白瞬间义愤填膺起来,“这事关于我的大哥和小妹,我爹凭什么不允许我参与?况且若不是因为我,这件事情也不会被发现。”

  顾肴:“所以你就像让我留下来帮你?”

  方既白:“嗯。”

  顾肴:“那对不起,你这个理由无法劝动我,你这样还不如直接等你爹调查出结果告诉你。”

  方既白:“我爹就没打算深究这件事!”

  顾肴一愣,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刺史还有的态度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二哥告诉我的。”方既白回道,接着又说道:“我二哥一直在我父亲身边做事,有什么事情他一般都是先知道的。”

  方玉锦?顾肴眉头微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此事正如方既白所言,涉及方家大公子以及方小姐,也就是方刺史的儿女,按道理来说方刺史没理由不去追究啊。

  一旁的东东见状,解释道:“江家最近有意将江家二小姐嫁给我家公子,刺史大人也对此时甚为满意,而且此事是我家公子先刨了人家的坟,过错相抵,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想继续深究,破坏了两家人之间的情谊。”

  “什么叫我先刨了他家的坟?明明是他们先刨了我家的坟,要不然我大哥的尸身怎么能跑到他家女儿的棺材里!“

  顾肴开始犹豫了,他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帮方既白?

  现如今他和方既白都还带着伤,如果要开始调查,肯定要等着身上的伤快好了以后再开始,然后加上调查的时间,那他和容知颂回京都的时间就要延长不少时间,也极为有可能赶不回去过除夕了。

  “你要留下来?”

  顾肴转头看向容知颂,眼中犹豫便完全暴露在了容知颂的面前,使得容知颂本就不悦的心情变得更加差劲起来。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而犹豫不决?

  加上心中的几分烦躁,容知颂也没等顾肴回答,就接着说道:“我明日早上就走。”

  说完,容知颂就起身径直离开了,留下顾肴一个人嘴唇蠕动想要叫住容知颂,但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是该留下还是明天跟着容知颂回京都。

  或许他应该放下这助人情结?可方既白本性不坏,方刺史也打算不深究这件事情,如果他再不帮忙的话,应该就没有什么人可以帮了吧?

  见顾肴有要留下的语气,方既白放缓了语气,想周围扫了一眼,见只有他、东东以及顾肴,便放心地开口,“我这几天打听了到了我小妹尸身的可能所在。”

  “你这是又要带我去挖坟?!”顾肴闻言不仅拔高了音量,这是刨坟上瘾了?

  “嘘嘘,小声点!”方既白连忙起身搁这丝巾捂住顾肴的嘴,跟做贼一样往旁边又瞅了一圈,确信没有外人,才放松下来。

  顾肴:“……”

  搁自己家,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我不去。”顾肴回过神考虑了一下回道。

  “这次我们白天去。”方既白略带祈求道。

  “刨坟是折寿的事情啊!”

  “那又怎样?”方既白声音突然坚定起来,带着些许伤感,“棺材里躺着的是从小疼我长大大哥和我从小宠到大,最为黏我的小妹,我不刨,怎么让他们在地下安息?”

  顾肴闻言顿了一下,“好。”

  方既白眼睛又亮了起来,“这么说你是答应我留下来了?”

  顾肴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这是方既白在给他下套呢,不过他也没有生气,“嗯。”

  要问他为什么要选择去,他也说不明白,可能是听了方既白的话后,发觉对方和他一样都是重感情之人,所以才感同身受,遵从内心便同意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顾肴就从床上醒来了,躺在床上,听着门外的动静,顾肴知道容知颂没有说气话,对方要回京都去了。

  听到有脚步声朝自己房间这边传来,顾肴心中有点慌张,下意识地就又闭上了眼睛。

  但脚步声在门外便停止了。

  是容知颂吗?顾肴紧闭双眼躺在床上不禁想到,可门那边一直不传来开门的声音,所以他也不能确认。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顾肴都要躺在床上重新入睡时,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顾肴心中闪过一丝失落,是他还没有睡醒恍惚的吗?

  啊啊啊!不想了!顾肴将头埋进被子里,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帮方既白的忙,就不能再后悔了。

  这么想的,顾肴便又重新睡了过去。

  就这样顾肴在刺史府和方既白一起养了小半个月的伤,两人走起路来才不那么费劲,便决定将去刨坟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方既白还在被方刺史禁足,而且时不时的派人来看一眼,要出府可能就要废一些功夫。

  不过顾肴还是低估了方既白,在他们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方既白就已经让东东做好了准备, 他们具体的计划是东东装作方既白迷惑府中小厮的视线,然后就等他们伤养好了的那天他和方既白一起从后院荒废宅院的矮墙处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