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星盗, 衣服兜里有绳子，找个地方先落脚，在那儿等着我。”
温时没来得及细想, 下坠过程中，快速伸手从兜里掏出绳子用力甩了出去, 绳子在废弃的建筑物残垣上打几个圈后, 稳稳把他飞出去的身体拉住，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连跳两下他在断墙上站稳脚跳了下去。
落地后温时收起绳子，才对出现在他脑子里的声音发出质问，“谁？”
“已经找到落脚地了？周围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或是醒目些的文字之类的东西吗？”
温时抬头打量一圈。
周围是杂草丛生的土路，他身旁的断墙, 墙皮早就脱落露出锈色的红砖, 没有标志性的建筑，也没有醒目的文字, 唯一醒目的大概就是他前边五十米开外那片废弃的开阔足球场。
“好, 我知道了，你不要乱走, 我很快就到。”
温时：......
“不是, 你谁呀？你是通过脑电波在和我说话？等下, ”他突然怔住, 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句：“哥？”
他有些难以置信。
“我现在开始解释，还来得及吗？”岱余宴闷笑一声。
伴随着那声闷笑同时传入温时脑海中的还有类似什么东西被撕裂和拉扯的刺耳声。
“你在干嘛？”温时干脆找块石头坐下, 漫不经心的把手臂上绑的红领巾重新系了系, “不是让你看好那些考生的, 你也太不负责任了。”
他说完，安静了片刻, 岱余宴才说话。
“他们现在很安全，不会有事。”岱余宴单手撕开结界，空白的通道和城市废墟相连接的地方形成偌大的风穴，飓风呼啸着，却丝毫没有对两边的景象造成任何影响。
他抬脚迈进风口中，站在高处俯瞰整个废城。
受飓风影响，塔群上方的天色开始逐渐晦暗起来，很快淅淅沥沥的下起细雨，雨水冲刷着黑色剪影一般的废弃建筑，给整个城市蒙上层压抑感。
废城的多半建筑是以钢铁为主建造的塔群，只有少数混凝土类建筑，堆聚在城市东边内环湖一带，按城市划分那里应该属于居民区，街道路上搭建着大大小小的排水管道。
雨势渐大，打湿岱余宴的头发，衣服，他看了眼雨雾中东边内环湖那片废弃的足球场，三两下跳到龟裂的街道上，在废弃超市的门口捡起把黑色雨伞，径直融入到雨雾中。
城市太过萧条，街道上十分安静，如果不是知道这里真的没有活物，恐怕会、走着走着就会担心在哪个角落里冲出来一群僵尸。
城中到城东内环湖，大概七八公里的距离，正常来说，就算是开车也要半个小时，但岱余宴只用了几分钟就到了足球场。
温时站在断墙旁边，顶着湿透的头发别提多郁闷，根本没想到刚才还好好地天气，突然就下雨了，更郁闷的是，这方圆三公里没有一个地方能给他拿来避雨。
他抬脚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在脑子里问岱余宴，“哥？哥你还在吗？我这边下雨了。”
岱余宴没回答他。
“不是死了吧？”温时仰头，看着细密的雨滴，嘀咕，“也不是那么脆弱不堪的人啊？这不都是小儿科的玩意，真死了说不过去吧？”
他低头，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打算去找岱余宴，刚抬脚，头顶上细密的雨停了。
“过来的时候，看见Win大管理员带着两个人往考试场地的背面去了。”岱余宴把黑伞撑在温时头顶，替他挡住雨水，“过结界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来晚了。”
温时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还行，再晚会过来，我就变成落汤鸡了。”
岱余宴失笑，“下雨挺好，好歹也让这末世废土一样的地方有个场景。”
温时想了想，说：“你在我身上装了芯片？”
“对啊。不过，我可以解释。”岱余宴掏出张纸巾递给他，“擦擦。”
温时接过纸巾，瞬间觉得很纳闷，“你怎么这么多纸巾？”
他一个洁癖都没那么多纸巾随身携带。
“习惯。”岱余宴目光落在温时洁白的侧脸上，他觉得温时的皮肤很好，吹弹可破，尤其是淋了雨后，别有一番滋味。
温时胡乱擦擦脸，把纸巾还给他，没好气的抬腿，“边走边给我解释，什么时候干的？”
岱余宴挪动伞柄，跟上去，“刚见面的时候，你试图甩开我甩了二十多次。”
温时：.................
怪不得那会他心里想什么岱余宴都知道，他还以为岱余宴会读心术，原来不是！
“你在我身上植入芯片干嘛！”
他觉得他要气、死、了！
都没隐私了！
“能量晶体，可以防止四维人窃取信息。时空管理局的东西，我拿来改造了下，你就当是我为了能和你在不同时空间进行对话吧。”岱余宴轻轻把温时湿漉漉的头发掖在耳朵后面，冰凉的手指在温时耳尖处不经意擦过，“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把它取出来。”
温时闷闷着，没搭话。
他的睫毛上挑着几滴微小的水珠，狭长的眼线下，蓝色的眼珠像冬日清澈的天空，眼角下那点黑色泪痣抖了抖。
雨水冲刷着所有，脚下汇聚着一道又一道的蜿蜒。
他轻轻攥住岱余宴的手，鼻尖微红。
“不要，我害怕没有人和我说话。”
其实，如果可以，他永远也不想把这枚芯片取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岱余宴觉得心情很不好。
或许是下雨的缘故。
也或许是芯片的原因，温时的情绪感染了他。
有些动作，下意识做出来竟出乎意料的自然，他反握着那双带有体温的手，心口的部位处狠狠揪了一下。
他是仿生人，大概被造出来的时候，就没有人类的心脏，不会有正常的人类感情，但是这一刻，他不太想放开温时的手，有些话，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
直到从结界出来，岱余宴都没吭声。
他收起雨伞，雨水从伞帽无声滴入地面，空白的通道和废城相接的风口逐渐闭合，他松开温时的手，把雨伞立在旁边，斟酌了下，“情绪好点没有？”
温时脸白了一下。
“我......”
“穿过前边考生答题的牧场，或许会遇上想象不到的危险，你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我的意思是......”
“我没事。”温时马上打断他，干笑道：“我很好，没有任何情绪问题，不用担心我，走吧。”
说完话，他把腰间的军用砍柴刀解下来握在手里，“一会儿结界交给你。”
岱余宴点个头，“没问题。”
赵卫国他们百无聊赖的坐在牧场的空笼子上，岱余宴走之前，让他们坐在这里别乱跑，他们也怕，根本不敢乱跑，但总有些架不住不听人言的，比如那个棒球帽。
岱余宴前脚刚走，棒球帽就带着几个人到处乱逛，能摸得不能摸得都摸了个遍。
赵卫国说大家都惜命，最好别整什么幺蛾子，叫他们安分点。
棒球帽给他一记白眼，直接把他推到地上，啐道：“呸，别在老子面前装样，那几个人怎么看怎么可疑，保不齐是把咱们丢在这里自己跑了呢！这破地方，命都得自己挣，指望别人还不如指望狗。”
赵卫国被他气的说不上话来，有心想反驳几句，但是棒球帽长得五大三粗，一看就是练家子，他没敢。
倒是那个大鼻子老太太看不过去，说了棒球帽两句，“刚才人家在这的时候，你也没敢说什么，人一走就在这里充大爷？你忘了之前被那些断手断脚追着跑的时候了？”
棒球帽踢翻个笼子，瞪着凶神恶煞的眼指着老太太鼻子骂：“老不死的，就你早晚死在这里，你们要听他们的尽管听，反正老子得去答题，不陪你们在这里耗死。”
他带着几个人，在牧场里开始新一轮的翻找，但凡找到的东西，都别在自己身上占为己有。
其他人不服气，却也不敢去棒球帽他们手里夺，只能忍气吞声，盼着岱余宴和温时早点回来。
*
牧场背面的通道，暗红的颜色仿佛是干涸血液，乍一看像抛尸案发现场。
通道尽头，暗红色的墙皮上有很细微的一道裂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温时伸手在裂缝处摸了下，手指指腹的皮肉瞬间炸裂，他收回手，看着汩汩流血的指尖，“是禁制。”
岱余宴点个头，四下扫了一眼，把温时拽到离墙皮大概两米左右的距离，“在这等着。”嘱咐完，他扭头就往回走，刚走没两步，胳膊就被温时从后面拽住了。
他愣了愣，问他：“怎么了？”
“饿么？”温时举着手在他面前晃，又问了一遍，“饿么？”
他舔舔唇，直接含住温时流血的手指。
好半天，才松开，“不流血了，肉皮很快就会长好。”然后松开温时的手腕，走到墙皮的位置，在墙皮裂缝的地方撕开道口子。
那道裂缝越撕越大，随着缝隙变大，无数双煞白的手臂从裂缝中涌出来，它们鬼叫着，尖笑着，挥舞着手里的剁刀，密密麻麻迎面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