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振玄后半夜还是放过了时涟, 但是这男人来得太狠,时涟后面还是昏睡了过去。

  等他第二天醒来时,季振玄早就不见了人。

  时涟诅咒连连, 下楼的时候看见了管家。后者看见他,脸色焦急地迎了上来,“小少爷, 季先生回军政部了。”

  时涟一愣。管家说得委婉, 但时涟一听就明白了, 这明显是再说, 季振玄要正式掌权。

  时涟顿时觉得有点不好, 他问, “他还说了什么?”这男人想干嘛。

  管家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先生说, 这段时间他就住在军政部, 不回季宅。”

  管家偷偷去看时涟脸色, 这明显是和小少爷闹别扭了啊。

  时涟面无表情坐在F.G食堂里,他面前摆着管家准备好的早餐。

  陆承小心地瞅了时涟一眼, “小叶你今天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是东西不合胃口吗?”

  时涟揉揉眉心,摆摆手, “没事。你先吃, 今天还有最后一场比赛。”

  季振玄是真要动手了。但因为他, 严路上辈子再凶残,现在也被他牢牢看管了起来。何况,严路还把严家的势力都给了他。

  至于严苏, 才从病态中恢复。他就算没萎靡,也根本不是季振玄的对手。

  相当于他未婚夫的这两个分-身, 现在就跟孤苦无依的小白花一样,随便来一阵暴风,就等着凉凉。

  还有沈厉星。季振玄既然要弄人,也不会放过他。

  时涟沉思着。没注意到陆承的脸色,已经变了几变。他似乎忍耐了许久,突然一把捉住了时涟的手腕急促说,“沈叶,我都看见了。”

  他对上时涟的目光,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看见了,有个男人大清早从你房间出来。”

  时涟慢慢抽回手。季振玄每次来,都会隐藏踪迹,而这一次他却毫不顾忌。难怪他今早上走出门的时候,F.G很多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他。

  时涟倒是不慌不忙,喝完了牛奶才淡淡道,“他是我未婚夫。”

  看来,这男人不仅要掌权,还要正式露面。

  陆承脸色一白,喃喃道,“原来是季先生。”

  沈家和豪门贵胄季家联姻,是圈子里都知道的事情,但季家家主昏迷一度不好的消息,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幸灾乐祸。

  只有自己,看见过沈叶身上的痕迹。虽然他早就开始怀疑,但怎么说,也抱着侥幸的心理。只是现在亲眼看见了季振玄,陆承才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想起男人冷酷无比的眼神,看自己就像在看蝼蚁一样。陆承心里就算翻涌着不甘,也不得不松手。

  陆家,也是在军政部下面做事。他父亲见到季振玄,还要低头行礼。

  沈叶长得糜艳,关注着他的人本就多,加上参加F.G的也不乏上层圈子的家族。大家面上不说,但消息是藏不住的。

  沈念连饭都吃不下了,他直愣愣坐着,仿佛不敢相信这一点。沈叶从一开始,就“提醒”过他,季家家主一定会醒。

  对此,他从来就嗤之以鼻。

  他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了。从严苏的回归到季振玄的清醒,好像每一件事,都彻底脱离了他上辈子的认知。直到进入F.G比赛会场,沈念两只眼睛都还在发直。

  看见严苏早早就坐在了评委席上,再想起季振玄早就清醒的事实

  沈念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他这一世精心算计的让沈叶“替嫁”,拿走沈叶“少年天才”头衔,已经彻底成了泡影。

  他已经不敢去看最终回的比赛题目。当题目被投放在大光幕上时,沈念的脑袋更是当头一棒,一片空白。

  已到了十点,这一届F.G最终回的比赛题目已经出来,无论是现场的画手,还是千万网友,都伸长了脖子去看它。

  最终回的题目是——《罪和罚》

  关键词“审判”,“不可饶恕”,“血泪”。

  这题目一出来,原本早上放在时涟身上的目光,一下就全放到了沈念身上。

  这上层圈子本就没有秘密。沈家和沈念的举动,很多人嘴上不提,其实看在眼里。

  如果不是严大师公正严苛至极,他们都怀疑,这题目就是对沈念赤果果的讽刺啊。

  画手们还保持着风度,网上早就彻底笑死了——

  【虽然不合适,但我想说,严大师可真偏爱咱们小叶。这是变相的在提小叶叶出气吧!】

  【噗嗤,谁说不是呢。那个沈念骚操作这样多,他当我们是瞎子吗?还想塞导师进来,呵呵,搞内定第一哦。】

  【哎,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的粉丝上蹿下跳的蹦跶。】

  沈念的粉丝都不吱声,实际上,这些“粉丝”也是沈念自己掏钱买的。除了脑残,其他正常人早就粉转黑了。

  【要我说,这题目多简单啊,沈念就画他自己不就行了。】

  沈念不用抬头,也知道周围人的想法。他浑浑噩噩进入画间,颤抖着手,好半晌才拿起笔。

  他想作画,但一下笔,脑子里居然真浮现出来的,都是自己的面孔。

  他以为第二场比赛,已经被沈叶压得喘不过气。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绝望的发现,他不仅脑袋空空,甚至连连个照搬的构思都没有。

  因为上一世,本就没有这个题目。

  他不敢相信,最后他拿不出画作,会受到什么样的冷眼和嘲笑。他会受到无数质疑和审查。

  难道,这真的就是对他的末日审判吗?!

  沈念眼前一黑,不由自主跪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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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上午作画的时间飞快过去。最终回为了保持神秘,连导师们都不能再提前观看每位画手的作画过程。

  当结束铃声响起时,不管满意不满意,画手们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很多人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结伴去吃午饭,然后回宿舍楼睡一觉。至于最终结果,下午到时候再说吧。

  时涟回到房间,F.G官方已经将电子产品全部归还。他掏出手机,上面没有一个电话。

  看样子季振玄,是铁了心了。

  不过他往阳台下面看了看,楼下站着四个保镖,倒是挺眼熟的。

  时涟有点无语,这男人到这份上,还不忘派人保护着他。

  时涟想了想,给季振玄发了一条短信,还是爬到床上好好睡了一觉,毕竟他昨晚可没休息好。而且要做事,总得养好精力不是吗。

  午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很多人根本就没睡着,或者直接没回房间,大家都早早等在了F.G的现场。

  F.G的直播间在线人数也突破了一个亿,不管是老粉还是新人,全都挤到了屏幕前。

  其实相对于前几次的主题,最终回的题目反而看起来不是那么难,“罪过”,“惩罚”,“审判”以及“不可饶恕”等等,

  都有比较明显的指向性。

  但是,有时候表面简单的东西,是不是往往还有更深的含义呢。

  他们可是经受过F.G出题的坑的,很多时候,他们感觉自己一不小心,就掉进了坑里。

  【感觉,确实没那么难。要是给我,我也能画几笔呢。】

  【对对,这个主题一给,我都已经有好几个形象了。】

  【其实稳定发挥,在构思差不多的情况下,就比谁的手更稳了吧。】

  【所以我能说,我对其他画手并不抱太多期望,我就是来看沈叶的神转折的吗?】

  最后这句评论得到了100万的点赞,很显然,在线的网友们全都冲着时涟而来。

  很快,随机抽取的第一幅画就被投放了出来。

  画面上,一名偷羊者被推上了刑罚台,他身后站着拿着鞭子的行刑者,高台上还坐着四名老者,其中一位正在宣读偷羊者的罪行。台下挤满了围观的众人,纷纷指责无耻的偷羊者。后者无地自容,垂下头用一只手遮挡住了半张脸。

  很显然,就和网友们想的一样,有罪者得到了审判和惩罚,主题很鲜明,确实很好表达。

  不过导师给的分不高,只给出了6分。因为缺点很明显, “不可饶恕”和“血泪”并没有很好的表达出来。

  后面跟着的几幅,都存在相同的问题,不管是偷窃,抢劫,偷情还是杀人点火,或多或少都达不到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步。

  【看来最后真成了比谁手稳了。】

  【哈哈,楼上的着什么急呢,我们小叶叶的画作还没被翻出来呢。】

  【还有能沈念,虽然他让人很倒胃口,但有一说一,他每次表现得也还行叭。】

  【希望能尽快看见沈叶的。】

  这些弹幕飞快刷过大光幕,内审导师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谁说不是呢,网友们说的,可不就是他们想的吗。

  随着剩下的画作被翻牌,现场的内审导师和画手们,都渴望能看见下一幅的就是沈叶的。

  沈念突然就抬起头,他盯着时涟,“沈叶,我问你。这个主题你是不是画的就是我?”

  他紧紧看着时涟,“这是你多好的一个机会啊。你画了,这世界上每一个都全都知道了。”

  时涟原本还盯着手机,好半晌,才听明白沈念的话。

  他也看着沈念,只不过和沈念想的不一样,时涟是在感叹,这主角受的脑回路怎么能这样清奇。

  沈念是觉得自己有多重要,觉得自己必须无时无刻都在关注他?想尽一切办法弄他吗?

  时涟非常无语,他嗤笑一声道,“沈念,你听清楚了,你不值得我动笔。”

  他凑近沈念,“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你没那个资格。”

  他画季振玄都不会画他好吧。真不知道沈念哪里来的自信。

  时涟说完,彻底不再看这个人。旁边有听见他们对话的,都齐齐翻了个白眼。他们艺术界的人多少都沾点清高,选择对照物会反复比较。看不上的,谁会去画,也不嫌脏了自己的画板。

  没让大家失望的是,当最新的一幅被投放到大光幕上时,每个人都坐直了身体,因为不用等打分翻画手名,他们就知道,这肯定就是沈叶的画作。

  一辆马车出现在羊肠小道尽头。蹲在砂石后的查尔斯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今晚的肥羊,又要落入他的口袋中了。

  查尔斯是个战场上逃跑的兵士,但这年头,谁不想活命呢。他上有老母亲,下有妻子和儿子,一家人还指望他拿钱回去。

  查尔斯直接带着兄弟,跑到村庄边,拿刀对准了过往的商队。反正都是砍人得钱,在战场上砍,和在村庄边砍,不都一样吗。

  查尔斯无耻地想,掂了掂钱袋子。

  很快,兄弟伙就冲下了坡,在血光四溅中,惊慌和火光同时传来。女人玩了就弄死,老人孩子则更不会留。

  查尔斯提上裤子,他玩的是第一辆马车里的女人,当然,他最后也按照规矩,完事后给了她胸口一刀。

  他刚跳下马车,突然听见后面传来打骂声。可能是后面马车有女人太难搞,他兄弟骂骂咧咧直接扎死了对方一家子三口。

  查尔斯无所谓,只是他突然眼神凝固了。

  一颗小儿的头,正好滚到他脚边。在火光中,他清楚看见,儿子惊恐死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