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霖久半天没动静,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夏满不由得有点心里打鼓,又觉得不会吧不会吧。

  几秒后,闻霖久问他:“猫呢?”

  夏满拉开大衣的拉链,掏出猫猫头。

  一大一小,齐刷刷无辜看着他。

  闻霖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五味杂陈,上前半步,只摸了摸猫脑袋上的毛,克制道:“上来吧。”

  他转头,“安排一下。”

  这次来启用了一台最新款的湾流,机舱内部空间很大,卧室也有好几间,多载几个人不是问题。

  空姐带他们进入机舱内部,为他们介绍机舱内几个场地的用途,领着他们到卧室去。

  “晚餐在几点?”闻霖久问她。

  “两个小时之后供应晚餐,您可以先通过系统进行点单,我们今天有牛肉咖喱、松茸鸡汤——”

  “好知道了,”闻霖久打断,“你去吧。”

  空姐微笑着离开,给他们关上门。

  夏满往里看,很是新鲜,一米八大床,铺好了柔软的被子,床边有四个圆形小窗户,床尾则有一张长沙发,正对着一个大屏幕,屏幕左侧做了隐藏门,门后应该是浴室。

  他好奇的去推门,正要探头往里看时,一股力道从肩膀传来,拽着他朝后。

  一拉,一抱,夏满被翻过来抵在墙上,前方是男人坚实的胸膛。

  他一点儿都不惊讶,抬着头,冲闻霖久眨眼睛:“干嘛?”

  闻霖久单手握着他的腰,低头亲了亲他薄薄的眼皮、嘴角,最后捧着他的脸,看红色的云在他脸颊上升起。

  “下周要演出,你跟我走,演出怎么办?”

  “你也说下周,”夏满嘟囔,“下周飞嘛……今天就想陪着你。”

  “我把这架飞机送给你,落地就去改信息。”

  “啊?”

  “大白跟我们回来,要住带花园的房子,我在湖心岛有三套,我们去给你选一套。”

  “你还想要什么,你喜欢珠宝手表吗,我看朋友圈有人在拍卖一只古董表,造型很好看,你可能会喜欢……”

  夏满窝在他肩头听,心跳如鼓。

  闻霖久不是想送东西给他玩一掷千金的把戏,而是一瞬间有些不知道怎样喜欢他才好。

  他能感受到,那种珍贵的、满的要溢出来的感情。

  是只捧给他一个人的。

  “还有呢,还要送什么,”夏满好喜欢听,在他颈窝蹭了蹭脸蛋,抬起眼睛看着他,“你藏了那么多私房钱啊。”

  闻霖久定定看着他,眼睛很温柔:“想要什么?”

  “嗯……”夏满想了一会儿。

  “我要吃线面,手工线面,落地就想吃。”

  “好,吃。”

  “以后冬天夏天都你遛狗,春秋我才遛。”

  “懒虫。”

  “以后吵架不要和我讲道理了,”夏满说,“要听我的,我讲的才有道理,你讲的再有道理也没道理。”

  闻霖久故意沉默了一下。

  “看情况吧。”

  夏满:“跳机了我马上跳机了!”

  他做出要挣脱的样子,闻霖久箍住了他的腰,将他拉回怀中。

  他的臂膀宽阔,胸膛下,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夏满听见那声响,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我没想到,”闻霖久说,“你会跟我走。”

  “什么嘛,”夏满说他,“对我的期待值这么低,你也不是什么聪明蛋。”

  这个蠢蛋,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另一半也来牺牲什么妥协什么,他是在爱里付出的那一方,他的字典里是没有索取的。

  但爱从来都是互相的,每个人都应该奉献,都尽自己的努力去朝对方靠齐。

  “以后我只要没工作,都飞回来,你也别说你每周飞一次这种话了,你现在应该陪着闻荷。”

  闻霖久皱眉:

  “你两边飞太辛苦了。”

  “是你辛苦了,”夏满却纠正。

  他用双手捧着闻霖久,望进那深邃双眼之中,一字一句的说:“这些年你一个人辛苦了。”

  闻霖久一怔。

  “把你的辛苦分给我一些,”夏满对他说,“让我陪着你。”

  因这句话,闻霖久一时间竟然失去了所有语言。

  夏满望着他,想起那一天。

  闻霖久在门外沉睡,夏满坐在闻荷的床前,他们对话,是两个穿梭过生与死边界的人之间的对话。

  闻荷对他说,她还有想要去的地方,想要见的人,想要完成的事业。

  为了那些,她要和死神赛跑,她要争分夺秒,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与死亡的对抗上,她并没有那么怕死。

  前世今生种种,也在夏满脑海中走马灯似的过了许多遍。

  生别离、病老死,天注定,他们能作为的余地太小了。

  他们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追求些什么,这样以后想起来,在这段岁月之中,不止有灰暗的结局,还有美丽的过程。

  过了很久,闻霖久低头去吻他,将他箍的更紧,几乎融进骨血之中。

  他们在遥远的异国相识相恋,而到此刻,在归途之中,在万米高空之上,开始相爱。

  他们不再只是分享心事、获取愉悦,他们将共尝苦楚,照见心中每一处阴影。

  …………

  飞行持续一整天,在机上,夏满与闻荷、梅镜月一起吃了饭,在客厅中看了看新闻,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天。

  闻荷身体不佳,极易疲惫,一会儿便被推去睡觉。

  她回头向夏满微微点头。

  一天后,飞机在A城国际机场降落。

  雪后放晴,靠近机场的平房顶上还盖着积雪,更远处,城市的高楼大厦林立,藏着繁忙的人。

  舱门打开,机组工作人员首先出来,顺着阶梯往下,走到平地。

  平地上已经站了十来号人,为首是闻荷和闻霖久的外公,梅臣客,他须发皆白,非常瘦削,但双目有神,是位很了不得的老人,他左手边站着闻涛声,再往后,才是闻涛声的夫人,以及重要亲朋、高管。

  一行人聚精会神的看着机舱门,直到,他们等待的人从里面出来。

  闻荷坐在轮椅上,面带微笑,闻霖久站在她身后。

  “闻荷!”

  闻涛声上前数步,到儿女面前,表情是难以掩盖的激动,眼眶中似乎还带了泪水。

  闻荷也回应他,说辛苦他、等久了之类的话,没有少一分礼数。

  之后,将目光落在梅臣客脸上,叫:“外公。”

  这才终于带上了与亲人重逢的依恋与激动。

  梅臣客摸摸她的头发:“回来就好,乖囡囡。”

  室外风大,气温低,很快他们就离开,进入室内。

  闻荷有意停了停。

  几人将目光转向她。

  “霖久,夏满,”闻荷朝后说,“你们到我身边。”

  闻霖久牵着夏满上前,二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她的轮椅两边。

  她又道:“轮椅撤了吧。”

  闻涛声一愣,刚要劝她,二人已经利落的动作起来,一个搀她,一个收轮椅。

  闻霖久将轮椅给了工作人员,而夏满扶着闻荷的一只胳膊,朝前走去。

  出口处,还有更多的人。

  保镖站成了两排,严阵以待。

  许多路人对这场面非常好奇,扭头来看,但远远的,只能隔着人墙,模糊的看见几个人影。

  数辆汽车已经在等,为首的加长林肯已经打开门,静静欢迎着它的主人。

  几人依次上了车。

  汽车从机场开出去,形成一排齐整的队伍。

  车中暖气熏人,空间足够。

  闻荷轻闭上眼。

  汽车从机场出去,闻涛声对她说家中布置如何,医院建设如何等等,大有慈父的架势。

  而闻荷则在汽车上高速路口时,吩咐说:“去公司。”

  闻涛声表情顿时一愣。

  “今天是十五号,按例要开高管议事会,上午十点,”闻荷说,“和他们说,我会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