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顾重山愣了一愣,旋即紧锁眉头,“他拒绝?不可能,你们是否有将我的意思转述明白。”

  “当然。”

  “让我看看你们怎么说的——”

  “不会吧,顾重山,难道到现在为止,你还认为,夏满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顾重山面色凝滞。

  冯瑜不耐烦:“你不相信我,那你可以自己和他通讯,亲耳听听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重山陷入沉默。

  他的嘴唇紧紧的抿着,脸上乌云密布。

  方轻面无表情,坐在对面的椅上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指甲陷进了肉中。

  “我……”顾重山终于再次开口,声调低沉,有些哑,“希望你再和他说一遍。”

  “他在国外未必能有所发展,那里的路太窄,而在国内,其余几家公司都不如声张,声张的资源以后会优先他挑,他不需要去和人虚与委蛇,不用在外面奔波。”

  冯瑜深呼吸一口气,将对面二人的表情收在眼底,这一刻竟然对顾重山有一些复杂的同情。

  他自己有私人飞机,有通讯工具,和夏满说一句话、见一次面是那样简单。

  但却要一遍又一遍在这里请她转述。

  “顾重山,你其实知道的,”冯瑜悲悯的说,“你只是不接受,你自己错了。”

  现场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顾重山用力闭了闭眼。

  这十多年的记忆似乎在一瞬间全部涌现,记得的、不记得的……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吃十块的盒饭,在酷暑难耐的夏日中用手给对方扇风。

  可他从来没有要伤害谁,即便他总在讲利益——可不讲利益,难道也到处讲理想?如若像夏满一样做事凭借喜好,他们怎么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怎么赚到足够的金钱来照顾家人,怎么能得到那样多人的尊重和认可。

  “不,”他说,“我没有错。”

  冯瑜摇了摇头,心中叹气。

  果然,他怎么会改变?

  夏满果然是最了解这个人的。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她客客气气的起身,“解约的事情,之后由我方律师来负责,夏满的合约我是见过的,没有这方面的违约规定,大家合作十年,我想顾总也不会难为功臣对吧。”

  冯瑜往外走,她的同事依次跟上。

  大家保持着匀称的步伐,没人说话和聊天,目不斜视。

  这是他们曾经的公司,但他们已经不再属于这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去的地方,就算耽搁一时,最终也会离开。

  没有人阻拦他们,室内,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朱丰脸色不断变换,手无意识的攥紧着桌子,快把桌面都抠出划痕来。

  “——外面好像停下来了?”

  “嗯?他们怎么不走了?”

  靠门的员工注意到走廊的不寻常,小声说话。

  那声音进了顾重山的耳朵里,他和方轻都轻轻皱眉,投去目光。

  只见冯瑜等人停住了脚步,一会儿,他们让开了走廊的道路,露出新的一行人。

  众人吓得嗖一下站起来。

  “警察,”来人大步到门口,扫视一圈,出示证件,“网警巡查,怀疑这里有一起利用网络进行的寻衅滋事案件。”

  “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许动,离开桌面,放下鼠标,把手机拿出来。”

  室内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怎么会有警察?他们只是做了一回水军,发发帖,带带话题而已。

  冯瑜不是答应不报警吗,他们也如约立刻做了澄清工作,怎么会、怎么会。

  刚才还以为可以回家泡个澡、睡个觉……就像以前每一次一样。

  他们内心有太多疑问、愤怒、懊悔。

  但在这一刻,都成了灰。

  冯瑜站在门口,配合着警察做笔录。

  她的目光与那边面色难看的顾重山交汇。

  是觉得她摆了他一道?

  但这么大场面,被公安机关主动找上是难免的吧。

  “不,我没有犯罪!”

  被戴上镣铐的朱丰终于崩溃,他奋力挣扎,公安未能察觉,被他往外跑了两步。

  刚要去抓,就见他痛哭流涕的趴在地上,大叫:

  “小方少,我都是听你的话,你不能拿我当弃子,你帮帮我,他们不敢抓你的——”

  方轻被他抓住鞋,抽也抽不动。

  几名公安都朝他看来。

  他的表情像吃了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