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
何璟愣住了。
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况, 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秦钰鸩深深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可是，他能说的也只有这些。
再说下去, 他恐怕连像现在这样跟何璟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两人对视良久, 何璟心情复杂地注视着他，觉得心里闷闷的, 不太好受。
秦钰鸩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又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他反常到那个样子。
何璟尝试去过滤秦钰鸩身边的人, 想找到一个答案。
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那个人的身份。
秦钰鸩喜欢什么人,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暗骂自己想得多。
“嗯, 我知道了。”
秦钰鸩愣了愣。
何璟面无表情道：“解释完了，你可以走了。”
秦钰鸩不明白, 为什么他解释过后，何璟的脸色怎么反而比一开始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肯定是因为自己因为失恋这种小事就对他说了过分的话，伤到他了。
秦钰鸩心里愈发懊恼。
他此番是来道歉的，倘若把事情越弄越糟, 他就失去了来一趟的意义了。
在何璟用强硬的手段赶他走之前，秦钰鸩再接再厉，继续争取道：“你生病了, 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可以吗？”
何璟倒是会用他刚刚的话来举一反三, 冷眼瞧他：“你这个失恋的人还来照顾我, 不如想办法好好调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吧。”
秦钰鸩还想再说点什么, 可还没来得及，何璟就已经抢先一步把门关上了。
秦钰鸩嘴巴微张, 看着紧紧关闭的那扇门，就仿佛何璟对自己关闭了心扉。
这一次，他好像又办砸了。
*
门关上后，何璟静静地将后背靠在门上，失落地垂下眼睫，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回想着秦钰鸩对他说的话。
他失恋了。
他昨天是因为失恋而难过。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
何璟知道，自己时不时的会被秦钰鸩吸引，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少年气，又或者他在自己的领域游刃有余的自信。
何璟虽然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异于常人，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将一位同性纳入过自己的幻想里。
他希望自己对秦钰鸩的在意只是出于一种欣赏，而不是出于一种爱意。
因为他知道，秦钰鸩起初接近自己就是为了将自己从他们的世界推开。
说白了，他只是一个外人。
他的位置不值一提。
也正因为如此，他清醒地欣赏着秦钰鸩令人着迷的地方，却不能放纵自己去探究这份欣赏深处是否还隐藏着别的什么难以启齿的，逾距的感情。
有些时候，他也会想，能让秦钰鸩喜欢上的到底会是什么类型。
当时，每次想到一半，他就想碰到滚烫的烙铁一半，怯了怕了，不敢再想了。
因为脑海中，秦钰鸩的理想型，跟他这种人可以说是完全不沾边。
而且，应该是一个柔软温和的女孩子。
更可怕的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会下意识地将自己与秦钰鸩的理想型产生对比时，他就知道，自己万万不能再想下去。
太危险了。
出界的感情带不来欣喜，只有灾难。
一旦暴露，他们之间原本岌岌可危的关系就会愈发的分崩离析。
或许，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对秦钰鸩的在意已经远远超过对朋友弟弟的在意了。
可若真是这样...
他就惨了。
....
秦钰鸩失魂落地的从何璟的家里走出来。
他意识到，这次的何璟再也不像上次那样好哄了。
这说明，他这次做的事情真的很过分。
是啊，就算何璟是因为喜欢他姐姐才会来找自己，可那昨天晚上，他也是真心实意在我自己着想不是吗？
自己怎么能对他说这么过分的话。
秦钰鸩懊悔不已，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账。
他下意识来到商业街，想找一找何璟上次喜欢的甜食。
他知道这次完全不一样，他可能连何璟家的门都进步去，但是他还是想用这种笨拙的还方式把何璟给哄好。
到了地方，他才发现何璟最喜欢的菠萝味已经被买完了，上一个客人才刚刚离开。
他赶紧加钱，希望老板能重新帮他做一份。
老板说自己一天就这么多工作量，绝不多做。
秦钰鸩一着急，下意识地往上一个买到菠萝味甜点的客人那边望去。
可那个美滋滋离开的背影让他的眼眸猝然睁大。
那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姐姐秦怡。
可是秦怡身边站着的，是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女人。
两个人举止亲密，秦怡甚至用手抹去了她嘴角的奶油。
秦钰鸩想，他姐姐还有一个关系这么好的朋友吗？
....
几天后，医院通知何璟，他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让他去拿。
不知为何，给他打电话的人声音格外都亲和，将何璟的情绪照顾的很好。
何璟当时正在编写程序，听到这个温柔的过了头的语气，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半小时后，他坐在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主治医生抬眸看了看他，左右瞄了瞄，问：“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何璟抿了抿唇，淡淡道：“我没有家属，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就可以了。”
说完这句话后，何璟感觉自己貌似从主治医生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类似于心疼的情绪。
他喉咙下意识滚了滚，那种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明晰。
须臾，主治医生尽量用温和的眼神看着他：“以后想吃啥就吃点啥，千万不要亏待自己。”
何璟：“.......”
您要不有话直说呢？
几分钟后，诊断书握在了何璟的手里。
胃癌。
面对这个结果，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意料之外的，他除了眼前一黑之外，竟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主治医生尽量温和地看着他：“只要你保持乐观的心态，积极治疗，还是有一定可能会活到三年的。”
何璟：“.......”
秦钰鸩失恋。
他绝症。
很好，很好。
上次该发疯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见何璟一言不发，主治医生担心他想不开，后背生了一身冷汗，试探着问了一句：“何先生？”
一般患者这个时候或许会精神崩溃，但是何璟却始终眉目淡淡的，慢慢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将诊断书收拾了起来。
“谢谢医生，我先走了。”
“等等。”
主治医生紧张地看着他：“何先生，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受，但你千万不要放弃治疗啊。”
何璟看见主治医生这么关心他，不禁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简短道：“我有自己的考量。”
何璟不常笑，但是笑起来，就很惊艳。
主治医生不免看呆了。
当何璟的身影从门口毫不迟疑地消失时，主治医生的眼中划过一阵惋惜。
可惜了。
*
何璟感觉自己的情感被麻木了。
直到走出医院的门口，他依然感觉刚刚地经历就像是梦一样。
他看着碧蓝的天空，明明和来时是一样的，可他只不过是在医院待了短短的时间，整个世界就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听说人在死之前都喜欢走马灯。
何璟也紧跟潮流走了一波。
仔细想一想，他这辈子，遮掩自己的性向，遮掩自己真正的情绪，似乎没有一天是畅快的。
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也要这么过下去吗？
他看了很久，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他不想再陪秦怡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