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点手忙脚乱。

  他凑近秦钰鸩,唤他:“秦钰鸩,醒醒。”

  片刻后,秦钰鸩闷闷地回应了他,迷迷瞪瞪的:“怎么了,何教授?”

  “你发烧了。”,何璟伸手从柜子里拿温度计,“过来,测一□□温。”

  秦钰鸩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当回事:“这点烧,等它自己退下去就可以了,不用管它。”

  何璟的声音却严厉了起来:“过来,听话。”

  秦钰鸩愣了愣,小时候跟他分别之后,他就很少听到何璟对他用这个口吻了。

  秦钰鸩听话地凑近过去,夹住水银温度计,触感微冰。

  何璟伸手打开床头灯,秦钰鸩看着他眸子里的担忧和紧张,心情不知为何,格外的好,竟然连身上的灼热都不怎么感受的到了。

  体温测出来,38.9℃。

  何璟面色一沉,连带着,看秦钰鸩的神色都带了点怜悯。

  秦钰鸩心想,他怎么这么看我,我是发烧了,又不是烧死了。

  何璟翻箱倒柜给秦钰鸩找到了退烧药。

  秦钰鸩看着何璟端道面前的一杯热水,还有两粒退烧药,抬眸撞见他紧绷的表情,心里有些动容。

  很久已经没有人在意过他的身体健康。

  他乖乖照做,三两下吞下药,喝了一口水往肚里咽,没让何璟担心。

  服完药,何璟交代道:“观察一晚上,明天还烧的话就去医院。”

  秦钰鸩看着他,看他严肃就不正经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看向何璟,直勾勾的,漆黑的眼睛里憋着一股坏劲:“怎么那么紧张,怕我死啊?”

  何璟的气息又凛冽了几分,冷哼着:“怕你死在我家里。”

  秦钰鸩是早产儿,小时候的体质非常弱,对别人来说很寻常的疾病都能轻而易举地要了他的命,那时候,躺在医院打针吃药已经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何璟还当他家教的时候,就提心吊胆着他的身体健康,把这个著名刺头当瓷娃娃。

  灯再次熄灭,秦钰鸩以为自己吃了药何璟就会放心睡觉。

  但是他半梦半醒中,每隔一段时间都能感觉到一双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他安然地卸下一切防备,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已经完全退烧的秦钰鸩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将何璟搂在了怀里,而且...还挺紧的。

  何璟面对着自己,还在睡着,他身体微蜷,看起来比平常要柔软很多。

  只是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睫毛看的根根分明,连呼吸都近到要纠缠在一起。

  就这一眼,秦钰鸩感觉自己才退下去的烧又要卷土重来了。

  他的手臂轻轻一动,何璟感应到了什么,眼睫轻抖,一副要醒不醒的样子。

  秦钰鸩心跳加快,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真的将他惊醒。

  要是何璟醒来后看见这个画面,大抵是真的要以为他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性取向了吧。

  最近沈期的事情真的将他搞得有些魔怔,他看见有人对何璟拉拉扯扯都要怀疑一下,没想到现在重点怀疑对象一下就成为了自己,之前他还提醒何璟要小心沈期,现在品起来,真的都要有点贼喊捉贼的意思了。

  好在何璟并没有醒来,但现下天色大亮,何璟感觉阳光落在眼睛上不舒服,于是便下意识地将脸往秦钰鸩的怀里埋得更深。

  就这么一个举动,秦钰鸩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要命,真的要命。

  秦钰鸩小心翼翼地将手慢慢抽回,同时,他警惕着何璟的反应,察觉到任何的风吹草动就会立刻停止,以此降低被发现的概率。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小心谨慎过。

  他注意到何璟眼底的黛色,想到昨晚时不时凑过来探查自己体温的那只手,明白了何璟为什么睡着后是正对着自己的,也明白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为什么会这么近,近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搂到怀里。

  他看起来这么疲惫,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熬着夜照看了自己多久。

  秦钰鸩这么想着,动作不知不觉慢了下来,这导致他没有来得及赶在何璟醒来之前将手从他的后腰上抽回。

  阳光倾泄而入,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被擦出了火花。

  何璟的大脑在那转瞬间的卡壳后突然高速运转,他一把将秦钰鸩推开,似惊似恐。

  看他这个反应,秦钰鸩感觉身上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心里不爽,但是嘴上不说,就这样默默赌气。

  何璟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沙哑:“你的烧退了吗?”

  见他第一句话是在关心自己,秦钰鸩的心里又舒坦不少,回他:“退了。”

  他感觉自己跟何璟待在一起的时候浑身都不对劲了,自己的心情能因为何璟的一举一动颠倒八百个来回,简直跟中蛊了一样。

  何璟偏开目光,淡淡道:“嗯。”

  这么平淡,好像昨晚通宵照顾自己的人不是他。

  秦钰鸩张了张口想谢谢他,结果第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何璟就起了身,头也不回的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想说的话堵在嗓子里无处可说,秦钰鸩从未感觉到如此憋屈。

  他们的关系就这么差嘛!

  另一边,何璟面无表情地从房间里走出来,默默走到卫生间里,关上了门。

  波澜不惊的外表下,他的耳廓肉眼可见的红了,又热又烫,明显的不行。

  何璟抬手捂住了嘴,情绪紧绷到极致。

  睡着的时候,他并非全无意识,他能感觉到自己被一团温暖的发热体抱在怀里。

  但睡梦中的他不清楚那是什么,只知道一个劲的靠近。

  现在想来,自己分明是在往秦钰鸩怀里钻。

  ...太不正经了。

  这个认知让他面红耳热,羞愤欲死。

  他近乎是逃一般地从那个房间逃离,躲到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安抚情绪。

  怎么办...好想失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