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打道回府。
并不是一早就走。
而是趁着有小叶的车。
王兴汉去置办了一些年货。
其实许多东西老家也是买得到的。
只不过没那么齐全。
云城买东西还是要方便得多。
比如一些小东西。
护手霜啊，电暖器之类的东西。
王兴汉给老妈买了一个，当然也给姚兰溪买了一个。
小叶跟着跑了这么多天，王兴汉给他买了六条烟。
“两条你留着，四条给你领导。”
小叶开始还不想收，但是一听到还有四条是给他们单位的领导准备的，就再也没有推辞。
返程出城的路上，突然开始堵车。
王耀祖把头伸出去看了半天，大叫，“前面设了关卡，像在抓什么人似的。”
王兴汉说，“打工返乡潮来了，现在正是春运。”
“好些个在外地犯了事的都回来了。”
“我们省是劳务输出大省，在外面惹事犯罪的比例也就高一些。”
“那些人在沿海犯了事，都往家乡跑。”
“春节进阖家团圆的日子，当然，也是把这些狗东西绳之于法的好日子。”
王兴汉在后排跟大家说话的时候。
车正在过安检。
警察荷枪实弹守着关卡，看到军牌，打手势直接放行。
王兴汉摇下车窗。
给他们散了一圈烟，拜个早年，这才跳上车驶离云城。
王耀祖在副驾说，“还是军车好，免检，警察看到就直接放行。”
小叶说，“也不是，涪州那边驻了个高炮团。”
“勤务连小车班一个司机开车出去的时候没穿军装。”
“被涪州交警拦下来了。”
王兴汉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差不多也知道后面的故事脉络。
我们国家跟苏联交恶的时候，边境冲突风险加大。
重工业和一些军事保秘单位就逐步朝内陆迁移。
许多国企就是从那个时候连厂连设备带人打包牵到益州来的。
涪州辖区之内因为山多，便于隐蔽，所以又接收了许多保秘单位。
这些单位都有大量部队保护。
所以部队和地方的警察交警之类的就会经常传出一些故事。
就比如有些保密单位用超级重卡拉的一些保密设备被执勤交警给拦下。
在查看了相关押运文件之后呢，他还要去车上检查，要掀开篷布。
押运的带队干部掏出他的家伙来，“你敢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之后的事，相信全国各地的人大概都知道了。
之所以把故事传成这个样子呢，其实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只是警察脑子正常一点，一般是不会跟部队的人扯皮的。
所以小叶说失这个事情，五兴汉大概也能猜到一个大概。
“交警把人打了。”
“司机回去跟连长说了。”
“勤务连没家伙啊 ，就去找团长。”
“团长以前是作战部队参谋长，脾气不好。”
“带了一个营，开了六辆解放，顶上架了重机枪。”
“把交警队给堵了。”
“说是不交人，今天谁都别走了。”
王兴汉听这一段的时候，就有一种看上海皇帝的即视感。
“你真的不认识我，我叫卢小嘉，我爸爸是渐江督军卢永祥！”
当时围戏院，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王耀祖在旁边听得就很带劲，“对嘛，这才是我们部队的作派。”
“哼！”老书记重重地哼了一声，他本来想骂，这不是部队的作派，这是流氓。
小叶开车时还在想，这老爷子哼什么？是不高兴了吗？
王耀祖扭头看了一眼坐得端端正正的老书记，他又想笑了，于是问了一句，“爸，你们部队主官不护犊子吗？”
老书记正想说一说原来部队发生的事情，比如他们是如何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
老书记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王耀祖这个问题的精华所在。
开车的小叶突然问，“ 叔叔，你以前也当过兵。”
嗯？老书记隐隐注意到什么，不过他还是稳住没有吭声。
只听王耀祖很牛逼地说，“我爸，朝鲜战场上下来的。”
“老兵……”小叶失声惊呼。
之后小叶说的什么“我也就是在开车，要不然我高低是要给老兵敬个礼的。”
“老兵才是最可爱的人。”
“难怪我在老兵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些话落在老书记的耳朵里就变成了“老兵老兵老兵……”
王兴汉偷偷地看着老爸的侧脸，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没有笑 ，但是脸上的得意那是藏不住的。
你王耀祖过来娶媳妇的。
你王兴汉过来见大领导的。
你吴春桦相中了儿媳妇开心得不得了。
我老书记有啥？连个屁都没捞着。
每次看到小叶的时候， 老书记都在把军姿标准给拿了出来。
等了一路，总算等到了这一声老兵。
舒服啦……
老书记终于舒服了。
离开云城地界，空气中少了些湿润。
从湿冷变成了单纯的冷。
老书记从最初的沉默也变得话多了。
不是因为小叶叫了他老兵。
而是离开家的时间一长，缺乏一种安全感。
几个小时后，吉普车经过镇所停了一下。
姚兰溪正好在阳台上，看到王耀祖跳下车。
“姚书记，我就不上来了，跟你说一下我们回来了。”
姚兰溪心说回来就回来，还跟我说什么？
她的脸有点红。
可是下一秒，她就在想，就算要说，也该是他说才对啊！
她人呢？
没在车上看到人，直到车走了，也没看到他下来。
姚兰溪回了办公室，等到小叶回来的时候才告诉她。
王兴汉留在县里，前几天一直忙着向关书记汇报。
县里一堆领导的家门还没登过，所以要趁这几天多跑跑。
姚兰溪表面没什么，可是从这一刻起就给自己安排了许多工作。
到了晚上，她会骑车去王兴汉家里。
西瓜的叫声响起，姚兰溪就会有安全感。
进了院子，王耀祖就说，“我猜这几天就是你在喂他。”
“都长肥了。”
姚兰溪说，“习惯了每天晚上来看一下。”
朝里面看看，跟老书记和吴春桦打个招呼，再关心一下王耀祖的婚事。
第一天晚上这样。
第二天晚上也这样。
第三天晚上又来家里晃了一圈，再回镇公所的时候，招待所的门口，王兴汉跟那儿抽烟，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
姚兰溪踢了两下石头，才走过去，“小叶呢？”
王兴汉说，“我让他回去了。”
姚兰溪又问，“那你不让他把你送家里去。”
王兴汉说，“急着见你，没顾得上。”
姚兰溪的心突然跳了一下，墙外咻咻咻的几道火光冲上了天。
五颜六色的焰火当空炸开。
姚兰溪的脸上闪过华彩绚烂的光，目光闪闪地看着天空喃喃地说，“王兴汉，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王兴汉看着姚兰溪痴痴的脸，“焰火太短暂，不及你对我万分之一的思念。”
姚兰溪先还在笑，笑着笑着就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