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汉在小路上边走边吃腊肉饭。

铁皮盒子是老大从部队带回来的。

这种铁皮盒子是装午餐肉罐头的。

现在部队的军用物资大概还在用这种盒子吧。

老大从部队把它们背回来的时候,开盒的时候,老大还拿了一把钥匙状的小东西。

上面有个扁扁的口子,套在铁皮盒子封口的铁皮条上。

再沿着边拧动钥匙,一点点地将铁皮条圈成一团。

密封性超强的午餐肉罐头就是这么开盒的。

王兴汉现在都能想起当初开盒的时候,很想多年之后买了什么名牌,还搞个开箱仪式。

王兴汉拿手在铁皮盒子里抠饭吃,边吃边憨笑。

对于农村里的他们来讲,王耀祖当初带回来的军用物资可不就是奢侈品吗?

王兴汉把午餐肉吃完后,铁皮盒子舍不得扔。

想到以前煮竹筒饭的操作。

反正都是丢进灶里烧,竹筒会烧糊烧坏。

这个铁皮盒子就不会。

于是王兴汉煮出了全世界最香的“竹筒饭”,用的就是这个午餐肉的铁皮盒子。

整个河庙嘴大队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在盼着老书记家下一次的开盒仪式。

每开一次盒子,他们都会把铁皮盒子要走,他们也要做腊味饭,好吃得一批的腊味饭……

人生要慢慢回味的。

王兴汉这两天刚回味到这个地方。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下山的路还是弯弯绕绕。

把最后一粒米饭抠出来吃掉,顺手扯了一把草擦擦盒子外,再多扯几把草,把手上的油也擦擦。

小心地将铁皮盒子给收进军挎里,像小时候那里,嘴里发出一阵怪叫,从坡上冲下去,引得无数狗叫,还追咬……

咬老子?过几天让治保主任给你们打狂犬针,平桥镇的狗至少失踪一半,哼!

……

农村里,要是有台电视的话,家里会很热闹。

因为不光是自家看,别家的大人和孩子也会来。

哪怕是看到晚上九点多,都还舍不得走。

广告都可以看得津津有味。

家里没电视的呢?

睡瞌睡,早早地上床,折磨自家的婆娘。

王耀祖说,“有婆娘的,搞婆娘,没得婆娘的搞自己。”

“你要是觉得搞自己没球啥意思。”

“买二斤猪肉,拿刀捅一刀,搞猪肉也是可以的。”

“可是,你居然搞蜜蜡?”

王兴汉突然想起来,再过几年有部港片叫什么波拉的病毒,男主那个变态就这么玩的。

王兴汉说,“河庙嘴要是哪个光棍请我去吃肉喝酒,我是真不敢去。”

“你现在知道原因了吧?”

哈哈哈……

王耀祖笑得一点都不像个大哥。

王兴汉嫌弃地看看大哥,“你别弄得我连自己家的猪肉都不敢吃。”

王耀祖愣是把自己给恶心到了。

西瓜在咬王耀祖的黄胶鞋,王耀祖给了它一巴掌,扇得它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它便怂怂地去了王兴汉的脚边。

这个家里,老书记随时骂它:死瘟、狗瘟、短命的……

老妈一直不理它。

王耀祖时不时给它一下。

只有王兴汉会常常给它爱的抱抱,抚着它的狗头,搂搂它的下巴,说着它听不懂的人话。

不过今晚王兴汉好像没有时间抚摸它的狗头。

但是在桌子下边,王兴汉会拿脚趾蹭它的头。

它便忍不住地把王兴汉的脚趾当成猎物,扑,咬,玩得兴起。

王兴汉脚下逗西瓜,手上也没有停。

王耀祖在旁边看得兴起,老二把蜂蜡给融了。

又在里面加了他上交提回来的两瓶油。

不是加了整瓶,而是加了一点进去。

这边做好了,那边又拿着竹管子削,后来又拿着砂纸打磨。

将竹管打磨得很光滑细致。

王家这一家子在这些小玩意儿上很会下功夫。

做饭能有好多花样。

养蚕又养得特别的好。

地上根本没杂草。

还有好多好多……

那怕是竹节,也能搞个竹筒饭什么的。

但是现在看到王兴汉削的小节管,王耀祖却看不懂他要干什么。

“做毛笔?”

“吹野豌豆?”

“吹苍耳?”

王兴汉哼道:“大哥,你还是青沟子娃娃?耍这些?”

王耀祖愣了一下,“跟我有啥关系,这不是你以前读书的时候干出来的事?”

王兴汉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以前上学的时候,好像是比较皮。

王耀祖说,“以前你读书那阵子,爬树掏鸟窝。”

“下水摸鱼。”

“扯人家女娃娃的头绳。”

王兴汉问,“我以前有这么造?”

王耀祖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那个时候很活跃,哪像现在。”

“说话慢条斯理的。”

“总是一张笑脸。”

“跟谁都客客气气的。”

王耀祖突然问,“有时候,我都想问你,你把老二藏哪里去了?”

王兴汉的眉头猛地抖了一下子。

我还是哪个我,只不过一辈子的为人处事的经验全都挤在年轻的身体里。

性格和年龄看着多少都有点冲突。

王兴汉把手里的竹管子打磨好了,用手背在竹管的刀角处轻轻地蹭一下子。

如果有扎手背的地方,再用砂纸打磨几下。

确保没有一点扎手的感觉。

如此打磨了五根竹管。

王耀祖才发现这些竹管都配了一个帽儿,就像钢笔和笔帽儿似的。

王兴汉才把那具白瓷盅里的融掉的蜂蜡给倒进竹管子里时。

一边倒一边跟王耀祖说,“大哥,要不我掏钱,给你买二斤猪肉搞搞。”

兄弟俩对视一眼,哈哈哈哈……

王耀祖是觉得老二性格变得有点厉害,但是本质上的东西还是在的。

只不过以后是外放。

现在是内敛罢了。

在外面的时候,老二再怎么笑,让人都觉得有点阴沉。

但是一进这个院子,老二还是那个老二。

王兴汉把该做的都做了。

老大已经去了灶屋,听见里面传来舀水的声音。

一边舀水还在一边说,“男人家家的,这么热的天,还洗热水,跟个婆娘一样。”

老大数落归数落,不过还是拎着一大桶手甩来甩去地从灶屋走出来。

天天骂老二跟个婆娘家似的,可是老大还是在石墩子旁边放了一块青石板。

用老大的话说就是,“那么大个人,站得那么高,也不嫌丢人。”

从这句话当中,就听出老大该是初代司机。

王兴汉舀着水从头淋到脚,呼噜呼噜地搓着脸。

把嘴里的水吐了干净,这才说,“身上的汗用冷水是洗不干净的。”

“热水洗得干净,洗完之后还觉得凉快。”

“当时洗冷水,觉得凉快,等洗完了,用不了几分钟全身滚烫,烧乎乎的,根本睡不着。”

“站过去点!”王耀祖也提了一桶凉水过来,“我弄的青石板,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弄的。”

兄弟俩站在青石板上,一个洗冷水,一个洗热水。

老二忍不住问,“你终于舍得洗澡了?”

王耀祖说,“我没你说得那么不爱干净。”

“我天天晚上都拿热帕子抹汉。”

“你以为像你,冬天一个月都不洗脚。”

“鞋子一脱,味道跟死人脑壳一样。”

哈哈哈哈……

王老二笑了一阵,“大哥,看来对猪肉不感兴趣!”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