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祖等下手里的活，就那么看着老二。
上一次回家的老二和这一次回家的老二都一个样子。
但是总感觉他身上那个地方不对劲。
但是王耀祖又说不上来。
把锯子往边上一扔，王耀祖一边给锯断的树栓绳子一边说，“老二，幸亏你是个好人。”
“否则，这帮乡亲有罪受了。”
是这么个道理。
王兴汉说，“所以，人生呐，理想不旦要远大，还要正直。”
“这称作道！”
“达到这些理想和目标的方法，叫术！”
“有道无术，可求！”
“有术无道……”
王兴汉突然打住，有的事情还是不便评价啦。
王耀祖把绳子系好，接过老二递的烟。
看看发呆的老二，“你在看啥？”
王兴汉点点头，“蜂子！它的窝在哪？
王耀祖说，〝找水！〞“把蜂窝搞了？”
王兴汉点点头，“搞！”
老王一大家子对蜂蛹情有独钟。
特别是六几年到八几年的时候，蜂巢一出现，意味着晚上多一盘下酒菜。
蛋白质的缺失，会让人就馋这一口。
等兄弟俩找到吊蜂巢的时候，才知道今晚的下酒菜根本吃不完。
王兴汉说，“大哥，我就一个要求。”
“不要破坏蜂巢，留着有大用。”
王耀祖不解地看着王兴汉。
不是他办不到。
而是王耀祖十分不解，“老二，掏鸟窝，烧蜂窝这种事情以前不是你干的活？”
王兴汉点点头，“大哥，知道什么叫党指挥枪吗？”
王耀祖说，“你信不信我拿鞭子抽你？”
王兴汉依旧平静，“大歌听话，送死你去，黑锅我背。”
王耀祖回屋去换了一身衣服，大热天的把自己捂着严严实实的。
准备工作做得好，完整地取下蜂巢。
老大馋的是蜂蛹，“锅里油都不用放，把锅烧热，把蜂蛹放锅里撒点盐，香嘴得很。”
王兴汉说，“那几年不放油，是因为没有油给你用。”
“现在条件好了，少加点油，还要香一些。”
老大觉得老二说得也有一定道理。
但是老大却发现老二的注意力始终都在蜂巢上面。
“这东西有啥用？”
王兴汉说，“有大用处。”
“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看看谁家有兴趣，养养蜂，采采蜜。”
“比起养蚕挣得可多多了。”
养什么蜂？哪里有蜂？
傻逼和聪明人的区别在于。
傻逼听到这种事，第一反应就是跳出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狗：“你说曹阿瞒是傻逼？”
像王耀祖这一类的，他并不急着质疑可行性，而是耐着性子听老二说以前都是扔掉的蜂巢能有什么用处。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收拾东西从柴山里走出去的时候。
陈德欢双脚离地一蹦一跳地朝王兴汉和王耀祖狂奔而来。
一边挥手一边喊，“耀祖哥哥，兴汉……”
王兴汉上次见人这么高兴，还是那个浑身长毛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天庭公务员。
被双开了，还坐了五百年的牢……
他能重见天日，这么兴奋还可以理解。
陈德欢也这么兴奋是为什么呢？
陈德欢从王耀祖的手里抢过绳子背在肩上，嘿哧嘿哧地拖着树往老王家的方向走。
“秀云跟她妈过两天来我屋里。”
“要是真的能守销社，我们俩的婚事就成了。”
原来是要娶婆娘了，难怪这么兴奋！
这就让王兴汉陷入了一个思维的矛盾点当中。
猴子重获自由笑得像个孩子。
陈德欢喜提爱情监狱入场券一张，依旧笑得像个孩子。
那么，到底是自由快乐，还是失去自由快乐呢？
这不禁发人深省。
当然，这不是王兴汉该考虑的问题。
当前，对王兴汉来讲，最重要的是，乡亲们要什么，他给什么，怎么给……
方式方法很重要。
就像陈德欢，他马上要娶婆娘了，他很开心，这是王兴汉的手段。
但是陈德欢记的是王耀祖的人情。
一直到夜饭前都跟在王耀祖身边当马仔，干起活来手脚麻利，也不问他做的这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突出一个听话。
还是那句话，欲望，永远是第一生产力。
晚饭时，添了一道下酒菜，老书记吃得很上头，但是情绪不高。
王兴汉知道老书记气什么，自告奋勇地说，“老爸子，你不要气。”
“一会，我再去挨家挨户地给他们做一下思想工作 。”
老书记点点头，“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有文化，懂道理。”
“你跟他们好好摆一下道理。”
王兴汉觉得父母是宝藏。
主要原因就是，老爸子在关键时刻撑起了这个家。
他作风很硬朗，但是对儿女很信任。
也愿意将就儿子，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
兄弟俩知道老爸想老家，每年也会抽两三天让他回来看看。
至于老妈，虽然不认字，也没那么多大道理。
相信丈夫，相信儿子， 让这一家子在精神上都极其富足和满意。
通常老子干不了的事，他会下意识觉得儿子也没那个本事。
可是老书记却愿意相信老二会做得比他好。
从老书记一盘子蜂蛹往王兴汉的面前推的动作，就看得出来，老书记对王兴汉充满期待。
王兴汉却一点不吃。
这东西好吃，但是吃多了，晚上硬不睡，床板都能曰穿，凶得吓死人。
王兴汉吃过夜饭，大哥就领着他去挨家挨户地串门子。
王兴汉和每一家说的话都是一个样。
“老书记不是不让你们挣钱。”
“其它几个大队有人告了状。”
“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挣钱。”
“而是这种行为是不是犯了王法。”
等到这些老辈子，婶娘们开始交换眼神的时候。
王兴汉说，“我可以拍着胸口跟你们说，不犯法。”
“想挣钱，想过好日子有啥错？”
“不过不能说石头里面有玉。”
“盘回来的石头，卖不掉的，全陪拿到机耕道上去面路。”
“镇上来人问起来……”
“你们就说，是我让你们修路的。”
“要致富先修路，这是政府说的。”
“拿政府的话来跟镇上的人讲道理，他们还有啥理由不让你们挣钱。”
王兴汉一边说。
王耀祖一边蹲门口晃身子，心里还在骂，狗曰的骗人骗得眼睛都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