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维亚与艾俄罗娅的帮助之下,风小小的伤好的很快。

  她并非毫无收获,共鸣被榨干的那一瞬间,最难晋级的叹息之风,已经被她跨越升变三段。

  应恒升的请求,与艾俄罗娅自己的私心,她装作从未与风小小等人相遇。摧毁赛特计划的名头也落在了懒惰赦罪代言人的身上。

  没有会知道恒升他们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在取得完整的传火之冠之前,恒升仍旧需要躲着律法贵族的势力,而艾俄罗娅也乐的提升懒惰圣所的声望。

  毕竟人类对于赦罪的信仰,与赦罪力量的强度直接挂钩。

  “来,告别,意思一下。”

  临走前,风小小向白发的赦罪伸出手,表情灵动,一看就没在想什么好事。

  “你又想干什么?”

  艾俄罗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警惕起来。

  “没钱了,给钱。”

  风小小纤眉一斜,把“需要接济”说的义正言辞,正大光明。

  艾俄罗娅的表情空白一瞬间,她差点没能理解风小小的意思。

  在外游历这几年,风小小身上原本的傲慢已经几乎消失不见,被真正的世道打磨的不再端着。

  但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想要为民众做事,必然要亲自融入地海世界最艰难的生命之中,了解他们自成的一套思维方式。

  了解,才能更好地帮助。

  自己养大的孩子毕竟还是要疼的,艾俄罗娅揉着太阳穴,在离开前一脸无奈地补充好风小小的小金库。

  资金充足,恒升启程,风小小与利维亚伴在他的左右,在燃烧的晨昏之环下,他们向着北方而去。

  那里是久别未逢的故乡,是沉睡着辛秘的冰原大地。

  谢经年没有跟着主角团一起离开,反正他的共鸣属性是空间,赶路对他来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留在艾塞克斯,确定小镇的一切都井然有序,正在灾难中恢复之后,还有一件事要做。

  身着黑袍的人影从杂乱的街角闪过,身形鬼魅,消失不见。

  在地海平息,岸上的地海诡妖仍在肆虐之时,来自战斗委员长驻扎之地的军队战斗人员终于循着叹息之墙前来支援。

  并非机油传导系统信息传递速度过慢,而是因为地海的眼睛,在同时不约而同地睁开,异常汹涌的黑潮同时攻击叹息之墙的各地。

  艾塞克斯与叹息之墙防御工程遭受的破坏不可谓不大,如果没有风小小的努力,恐怕现在受到破坏的,就不仅仅是艾塞克斯周边的建筑,而是整个阿斯莫德。

  被小镇军队护送到地下掩体的镇民们在一切平定之后纷纷出现,看着倒塌破坏的家园,他们并没有露出丝毫气馁,反而家人们相互挽在一起,为自己与家人鼓掌,共同庆祝着又活过了一天。

  生命尚在,一切无所畏惧。

  在他们心中,怎样的损失都不重要,在过去无数的岁月里,叹息之墙经历过无数的战斗和毁灭,他们已经习惯于于废墟之中重建自己的家园。

  无论多少次被黑潮摧毁,他们都会原原本本,一模一样地,将他们的家园再次构建起来。

  这里的人们虽然生活艰苦,但是有着璀璨的希望与信心。

  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与同情。

  谢经年深吸一口气,推开挂着简陋木牌的佚名酒馆的门。

  佚名现在应该去帮白风这个目前艾塞克斯最高长官负责人处理后事,现在的佚名酒馆,因为重建工作的开始,空空荡荡,显得有些凄凉。

  晨之环的光芒在窗外闪烁着,将酒馆内部的大部分区域照亮。

  谢经年顿了顿,移动到酒馆内部的角落前,果然在那里看到正在写谱子的流浪歌者。

  流浪歌者哼着联邦古语的小调:“我有一支分成两段的数位笔~”

  谢经年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到现在谁还看不出来,这支数位笔小调,就是无脸那家伙教给尤加的。

  分成两段的数位笔,象征着除了被地海吞噬的那部分之外,被无脸亲自分成两半的作者权柄。

  流浪歌者很快注意到不速之客的到来,他如上次一样伸出手,向着谢经年邀请道。

  “你看阳光正好,来一杯?”

  他说的不是晨光,而是阳光。

  “……好啊。”

  谢经年勾起唇角,看着面前熟悉的脸庞,接过尤加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你的时间?”

  尤加推开自己的酒杯,将琴谱拂到一边,那双祖母绿般的眼睛中逐渐显露正色,谢经年从埋鲸之地离开,现在状态未知,他需要确定。

  “嘘——”

  谢经年轻声制止,他拂开衣袍,双眼被因低头而垂下的黑色头纱遮住,但尤加就是感觉到对方在审视他。

  那只翩然的黄色蝴蝶一闪,作者权柄的力量蔓延开去,隔绝天空与地底的注视。

  “原来如此。”尤加战术后仰,对谢经年表示理解。

  “律法贵族埋下的东西是你移走的?”

  谢经年双手交叉撑住下巴,用一种近似于好奇的语气问道。

  “为什么?”

  “那当然了,我不喜欢时间,也不喜欢空间。”

  尤加无辜地耸耸肩。

  “虽然一开始被你吓到,但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正立场,那我就不必再恐惧你。”

  尤加笑道。

  “当然,礼貌起见,我还是明确一下自己的立场:我站在太阳,月亮,与星星这边。哦对了,放心,立场的价格无脸已经付过,我很满意,所以你们不需要再焦虑所谓的价格。”

  太阳,月亮,星星。

  谢经年叹息。这几乎是明示,尤加就是无脸找来的帮手。

  传火之冠象征着太阳,永不熄灭的希望。

  银月之石象征着月亮,黑暗绽放的光芒。

  星星……

  这三个意象都是如此美好,只是不知道是否与世界的结局一样。

  “既然如此……那地表的事是怎么回事?”

  谢经年一想到这里就感觉莫名有种被背刺的背叛感。

  他在记忆没有恢复的时候兢兢业业攒愿力值和世界考据度,结果无脸和尤加就背着他在地表搞事,给他妹妹揭他老底是吧?

  “呃……这个,呃……”

  “嗯——”

  谢经年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盯着尤加。尤加不由自主地开始心虚。

  “酸菜那小子的上级,是你吧?故意把那个档案袋留在那里的,也是你吧?”

  谢经年抱臂,把自己摔在柔软的椅背上。苏安财看到的档案在现在的地表应该都是最高机密的那一批,在联合政府任职,并且可以接触到那些文件,有目的做这些的,只有尤加。

  “这个,确实。不过我先说好啊,这是无脸让我做的,我只是一个员工,员工,哈哈。”

  尤加讪笑着,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在这里的实力永远只有薛定谔的天灾级,根本打不过目前有深空还有三分之一作者权柄加持的谢经年。

  不如说会被对方扔在地上爆锤。

  为了保命,尤加权衡利弊之后,瞬间出卖了无脸。

  正在地心里无限赶稿的无脸:阿嚏!怎么感觉有谁在暗搓搓骂我?

  “而且……你知道的,联合政府与无脸的这个计划想要真正实行,总要在地表世界有些照应。”

  尤加夹在无脸和谢经年之间,心道这两个倒霉朋友自己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让他这个外人来帮忙解释。

  “秦子涵,苏安财是最好的人选,至于谢累月……她没能逃过地海的气息,还是被影响了。我们只能将她也纳入计划之中。”

  尤加顿了顿。

  “至少这次真相的揭露,是循序渐进展开的。没有直接击碎他们的世界观,导致其他意外。”

  谢经年陷入沉默之中。

  他清楚地知道尤加指的其他意外,是谢累月。

  谢累月的特殊决定了她无法避免的会被地海与深空影响,命运似乎于冥冥中画了一个不甚标准的圆环,将她围入其中。

  还有秦子涵与苏安财……

  真相无法被隐瞒,他们三人又偏偏是地海造成的地震中,被影响最深的人。

  在地表世界五十年前那次计划定下之后,他们被卷入洪流漩涡的命运便已经注定。

  “我和累月做了一个约定。”

  谢经年轻声开口。

  “接下来的时间,你不能影响她。真相和残酷,最终都需要她自己探索发现,我才能认同。”

  谢经年叹了口气。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人性可以战胜一切。

  “我言已尽此,极北冰原的愿力值还在等着我呢。”

  谢经年转头,最后看了尤加一眼。

  随后银色的辉光闪烁,菱形的光旋门出现,深空使者毫无留恋地离开这方小小的酒馆。

  “还真是……五百年都没变。就这么想要救下每一个人吗……”

  尤加摇摇头,继续写自己的曲谱。

  他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一个流浪歌者,一个……吟游诗人。

  但是这个星球的故事如此灿烂,在宇宙的角落中,闪烁着无法忽视的微光。

  天空与海洋的双重威胁压在这个世界之人的身上,每个人背负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前进的路上,提心吊胆,生怕那高悬在天空上的长剑落下,将一切终结。

  但是没有任何人选择停下。

  无论是联合政府,还是地海世界的人们。

  无论是地海曾经的使者,还是从地表而来的最强小队。

  这可真是,一个非常值得传唱的故事。

  尤加想。

  极北冰原位于阿斯莫德大陆的最北方,覆盖整片北方大陆以及零零散散的半岛。

  其上延伸的冰架 甚至一直延续到地海深处。

  也正因如此 冰原上最强大的地海生物猎食者冰原狼 都被地海的气息污染 身侧进化出难看且怪异的触手 就像它们的第三对足。

  谢经年披着黑袍 很易于隐匿行踪 他没有利用共鸣之便赶路赶的很快 反而在一路上经过的城镇中

  打听到了许许多多的关于极北冰原的怪异信息。

  恒升的故乡名为墨提斯 是位于极北冰原深处的一座 相传由冰雪盖建建筑的村落。

  那里没有压迫与黑暗 处于晨昏之环交互的特殊位置 就连夜晚 都被晨之环的光芒映为白夜。

  墨提斯最具传奇色彩的 并非那通透晶莹的建筑材料 而是预言。

  这座村落建立之初的领袖 拥有强大的预言能力 在五百年前 留下无数一一印证的伟大预言。

  但在十几年前的那场灾难之后 名为墨提斯的村落 已经彻底消失在苍茫的暴风雪 与燃烧的沸腾熔岩之中。

  因为十几年前那场将整座墨提斯吞噬的黑潮 现在的极北冰原 已经没有任何人类聚集地。

  只有悲伤圣所 和悲伤赦罪 为了守卫五百年前被锁住的绝望赦罪的残骸 仍然留在白雪之中 与世隔绝 几乎化为传说。

  这便是《黯淡地海》的下一个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