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落州出了小区电梯，刚推开小区行人出入的大门就愣住了。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西装革履的凤王环在车旁站哨。
看到白落州来了，凤王环朝他抬了抬下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给他拉开了后车门，看起来熟稔得不得了。
这个二五仔的画风让白落州眉梢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现在正是白领打工仔们出门上班的高峰期，注视他们的视线真是一茬接一茬的，凤王环这一副精英总裁的模样往那一站，不说别的，光那气势都不得了，白落州只得保持礼貌不失尴尬的微笑硬着头皮上车。
开车的还是司机老陈，白落州和凤王环坐在后排，凤王环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白落州，“你的手好些了吗？给你带了馒头和豆浆。”
“好了，谢谢。”
白落州接过食物就小口地吃了起来，也没多的话，低头用手机阅读今日最新的帝国财经新闻。
凤王环瞥了他手机一眼，觉得有些无聊，用手肘支了支他，“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安排？”白落州抬起头，以一种无辜但隐约写着“你是不是傻？”的疑惑眼神看着凤王环，“当然是工作啊...”
问了好像没问，凤王环顶着一头的黑线，继续尬问，“你们在工作的时候都做什么？”
“写材料啊，填表啊通知啊汇报啊...”
凤王环歪头想了下，觉得好像都没干什么，又继续问，“还有吗？”
“没了。”
凤王环扭头以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不敢相信，会这么轻松？
白落州轻笑一声，自然明白凤王环为什么惊讶。
作为集团一名行政小职员的他所能做的工作就只有那些干了也不知道干了个啥的事务，决策集团生死的大事都在决策层，集团核心业务他也碰不到边，连个简简单单的材料，只要是上面要看，中间就会有无数个管理者冒出来审核，下面的人被拖得叫苦不迭，却还说不出个实绩。
凤王环一看就没有干过这些，他自然也就不懂有些工作是无形的，当然，压力和责任也是无形的，可大可小之处全凭别人一张嘴怎么说。
凤王琮之所以将他安排干行政，自然有他的道理。
白落州嘴角挂着淡笑，“毕竟是拿着死工资的，比不得那些干实业的。”
凤王环显然不大满意白落州这般敷衍的态度，昨天晚上他又向他的狗头军师去了电话要求给支支招，狗头军师给的重要意见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又开口问道，“那你觉得是以前当总经理的时候轻松，还是现在轻松呢？”
这个问题是狗头军师给的参考，没话的时候可以凑个数，还能打探敌军情报。
果然，白落州愣了一下，思索片刻之后，似是叹息一般，“各有各的好处吧。”
“那是怎么个好法？”
白落州眼神因为思索变得迷离，他的这个白总，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虽然他是白家正儿八经的长子，却是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起步的。
刚进入公司没有人教没有人带自个儿琢磨业务不说，还得防着有些不怀好意的职员“击鼓传花”，积累了一点资历之后主动找机会向高管们毛遂自荐接手公司核心工作，没日没夜地带着团队冲锋陷阵开拓市场，幸运的是得到另外一位白家高管的赏识才成为了小白总。
整个过程，白尚远唯一做的好事就是没有提反对意见。
当然，当上这个白总之后，也不过是新的一次举步维艰的开始。
白落州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都是些上不得台面又没有档次的事情，说出来都嫌浪费时间，环少你生来高贵，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值得你关心。”
凤王环看不懂白落州脸上的情绪，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白落州能出落得这么优秀想必以前过得也不容易，可是他凤王环不也是一路吃苦过来的？他在部队训练在星球打虫的时候，不也是好几次差点把命都玩没了？
白落州这是看不起他？
凭什么看不起他？
更可气的是，白落州这人实在太假了！上一次找他还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的笑，今天自己专门来接他居然以这副不咸不淡的态度！
真是假死了！
自己也是，还给人脸了？！
傻X！
凤王环越想越气，却有火发不出，正想从包里掏出个烟抽缓缓劲儿，就听到白落州忽然咳了两声，他猛然扭头看去，正在费劲地咳着，用手护着自己嘴角不让豆浆滴落在自己衣服上。
凤王环赶紧扯了两张纸给他，“你这人真是，怎么这么笨？”
白落州气管被豆浆呛得说不出话，只得瞪了他一眼，眼角泛红的样子有点楚楚可怜。
凤王环忽然感觉心里就像被猫爪挠了一下，不痛，还怪舒服的，他抑制不住有些上扬的嘴角，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一瓶水递给白落州，掩饰了自己有些奇怪的情绪。
这人真是反差太大了，明明长得挺可爱，性子却招人恨得很，关键是脑瓜子还精灵。
车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白落州喝水轻微的咕噜声，凤王环脑子里又抑制不住地想着这人抬头喝水的样子，那脖子扬起来肯定又长又白，皮肤又滑又嫩，那小巧的喉结还可以一动一动的...
凤王环越想，眼神越忍不住地往车窗上飘，可是车窗的倒影太模糊了让他怎么看都不得劲。
白落州喝下了几口水缓解了不适，他盖上瓶盖，朝凤王环轻声地说道，“谢谢环少。”
凤王环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
白落州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主动开口，“环少是来参加例会的？”
凤王环点点头。
“项目准备上会了吧？”
凤王环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白落州眯着眼睛一笑，“前两天去交资料的时候，和秘书说了两句话。”
果然，收到了凤王环吃惊的目光。
白落州窃喜，凤王环一身板正的西装，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还卡着上班的点过来，最为关键的是公文包里露出的那份文件，集团例会时间也不是什么秘密，稍微联想起来猜，答案真不难。
“虽然此话问的多余，但是我还是有点关心，环少啊，你做好了准备了吗？”
凤王环扬起了下巴，“那当然，这是我投资的，评估报告我都能背出来。”
“嗯，准备得不错。”白落州老神在在地喝了口水，又恢复了平时那股子城府很深做人很假的模样，“那其他的准备呢？”
凤王环顿了顿，斩钉截铁地道，“其他还有什么准备，今天不就是讨论通过这个项目的吗？我的准备做的这么充分，这个项目又这么好，不可能不过！”
白落州抬手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慢条斯理地说，“我不认为这个项目过不了。只是...”
“只是什么？”
白落州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显得欲言又止。
凤王环最烦的就是这种有话说不痛快的样子，他皱眉道，“你倒是明说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白落州心里有鄙夷但也不好表现出来，他斟酌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你的项目很好，我也相信，作为你创业的第一仗，你也一定会打得格外漂亮，我只是担心，你的项目以后做大做强了之后，会有多少人能参与进来呢？”
“有人投资进来不正好吗？以后这个项目还可以...”凤王环说着说着，忽然哑火了。
以后这个项目还可以怎样，到时候是他能说了算的吗？
白落州观察着他的表情，明白这小子算是听懂了。看到凤王环又有些气呼呼的样子，白落州又问道，“可想好了应对策略。”
凤王环不耐烦地说，“我是不会答应让他们投资进来的。老子在火里头取栗子，可不是给他吃的。”
白落州慢悠悠地说，“可是这样不免会得罪一帮人啊...”
“得罪就得罪，老子怕了他们不成。”
白落州在心里头冷笑，面上不动声色。
凤王环气了一会儿之后也觉得不妥，瞥见白落州不骄不躁的样子显然是见过这种场面的，于是伸出长腿碰了碰他的膝盖，闷闷地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啊～”白落州无辜地眨巴眨巴眼，“我的话，事先会把整个项目包装设计好，然后和决策层通气，安排给有能力的人做，我在后面挂个名就行了。”
凤王环听了心里那个来气，原来你就是那个躲在别人后头吃栗子的那个鬼，真是聪明死你算了。
白落州又慢悠悠地继续道，“当然，环少肯定不屑这样做，所以，我个人的建议就是，今天就只谈项目通不通过，其他的事，下次再议。”
凤王环思索地问道，“那下次他们又问怎么办？”
“先把今天的事办好再说下一次吧。”白落州拍了拍凤王环的肩膀，然后朝老陈道，“我就在前面下。”
车停下之后，白落州下了车给凤王环一个狡黠的笑，“等着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