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什么,粮食署粮食署,人来了,粮食一颗都没看到,不过是跑来做戏的。”

  鹿城当过记者,深知他们能力和此刻的处境。“他们是记者,再如何也比我们掌握的信息多,我们暂时还不缺粮食,可药品是紧要的。”

  乔司听劝,却也不让他们过来,自己携妻过桥。

  桥的对岸比之那口繁杂许多,不仅是人,还在于环境。

  随处可见的生活垃圾、排泄物,凝结成熏到刺眼的异味,边境常雾,湿气下坠,积累的味道久久不散,恶臭直接扼住了人说话的欲望。

  乔司有些佩服这帮记者了,她们戴着面巾尚且受不住,这帮人大张的嗓门可是能直接看到嗓子眼。“怎么称呼?”

  男记者的两簇眉毛很平,间断不明显,一听有人回应他,激动地转头,整条眉毛上耸,像加粗加厚的抬头纹。

  他一转头,见到两位戴黑面巾的女士,稍稍失望。“我叫思蒙塔,二位是?”

  “玫红。”

  思蒙塔瞪大了眼,细细打量二人。

  ‘玫红’的身量在女性中很少见,高大倨傲,面巾遮去大半容貌,尖耳卷发高鼻梁,像是曼斯波人,可那双褐色带灰的眼睛冷漠无情,看不出到底是哪一人种。

  她身侧的女性就好猜多了,褐瞳黑发、气质端庄温婉,典型的华国女性。

  传说玫家独女好女色,常掳掠良家妇女,幸好自己是个男的。

  “你们的粮食呢?”乔司烦他盯着鹿城一个劲地看,语气自然不好听。

  “啊…在后面了,可能再过两三天就到了。”

  思蒙塔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低三下四的,明明他们是特意过来帮忙的。他清了清嗓子,挺直腰背正色道,“玫小姐,现在全球都很关注瓦低平民的生存问题,作为瓦低边境的武装领导人,我们想给您做一个纪录片,您看——”

  “没兴趣。”

  思蒙塔噎了一下,隐秘瞥了鹿城一眼。“我们并不会报道您的私生活。”

  鹿城在乔司的腰窝划了几个字。

  乔司了然。“你能给我什么报酬呢?”

  思蒙塔不会了,他第一次听见有人明晃晃要报酬的,一方武装头目,难道还会缺自己那几块钢镚吗?

  难道是……要女人?

  乔司是情商不高,但常年混迹在男人圈里,一眼便知这蠢记者在想什么。她嫌恶道,“思记者也不必跟我打哑谜了,究竟有没有粮食运过来,你比我们都清楚。”

  思蒙塔尴尬地赔笑,五千吨粮食在运输途中被某地方势力抢.劫,这样的借口他本打算再拖上半月再用的。

  联合国本就没有实权,只是给各国提供了一个协商的平台,资金也来自各成员国,瓦低内战牵扯利益甚多,粮食署的运粮计划一改再改。他不过一个小小的战地记者,实在无能为力。

  “玫小姐想要什么?”

  “既然你也知道瓦低备受世界关注,那就老老实实把边境的实况报道出去,用什么借口都随你。”

  思蒙塔为难,“这样联合国的名誉……”

  “你们总不能什么都想要,明天早上之前我要是没看到想看的消息,你们就不必留在这里了。”乔司低头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瓦低,不留无用之人。”

  这双褐色瞳孔本是清润如玉的,可周边点缀的灰色仿佛冰雪凝结,冻人心魄,生生将他吓出一声冷汗。“好…好,我回去考虑一下。”

  说罢,便疾步走开了。

  乔司嘲讽道,“我还以为得动枪呢,这么快就吓跑了。”

  鹿城卸下‘良家妇女’的包袱,冷淡地看了一眼远走的背影。“下一任联合国秘书长发言人,他是候选人之一。”

  “呵”

  既然来了对岸,两人打算视察一番。

  难民虽全部安置在玫家,但也划分了几大块,单身女性和儿童,完整的一家子,单身男性。尽量都安排进屋子里住宿,每间屋子都塞满了人,比边境的看守所还挤,但好歹有一瓦遮风雨。

  “现在才刚开始,之后逃难过来的可就没有屋子住了。”乔司面露担忧。“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些难民会不会…”

  鹿城语气平淡,“我们终究是要离开的,只能由难民自己管理自己。”

  两人逛着逛着,遇到了一长串歪曲的队伍,是检查身体纹身的,要不是两侧有持枪的黑面巾,乔司肯定这队伍排不起来。

  “难民素质堪忧,让他们管理自己,恐怕又生成一方武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