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忽然感到一阵窒息,像是被隔绝在一座密不透风的孤岛上。

  全场唯一一个大红花,是她。

  “下面有请溯州市特警大队大队长乐清上台!”

  乐清迈着僵硬的步子,缓缓走上了台。

  又是那个铿锵的颁奖音乐,幕布、地板通通都是红的,与瓦底血染的泥土和江海一模一样。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颁奖典礼上全都是红色。

  乐清死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颤抖,身旁的领导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转身。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再没有人喊口号,台上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乐清缓缓抬起手,过于僵硬的肩膀,让她的手臂有些变形,这是她敬的最不标准的礼。

  她转过身,面对台下黑压压的湛蓝色,闪光灯刺伤了她的眼睛,她眯起眼,掩盖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模糊中仿佛看到牺牲的战友们坐在台下,缺了胳膊的、掉了脑袋的、身体没了半截的,棕色的硝烟裹挟着他们,笑着看她领奖。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才应该在台上!

  掌声雷动,驱散了短暂的幻觉。

  前排戴红绶带的年轻人们,一脸艳羡的看着自己,目光满是钦佩之情,双手拼命的鼓掌。

  她很羞愧,对他们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连忙看向了别处。

  “这是乐大,以前在左阳特警的,跟我一个学校。”

  “年纪轻轻就拿一等功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她多大了?”

  “不到30呢吧。”

  “这么年轻?看不出来。”

  乐清几步下了台,那些讨论声萦绕在耳边,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心。她缩在最角落的座位上,直到颁奖典礼全部结束,人流散去,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乐大好!”

  乐清吓了一跳,转过身,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像是刚毕业,挺着胸膛使劲敬着标准的礼。

  “我是左阳市刑侦大队的姜茗。”她眼里亮晶晶的,满含期待。

  像极了当年的自己,乐清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这里的一切都令她窒息。

  她抖着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你好。”

  随即逃也似的离开了。

  车厢内,满室悲怆,呜咽声渐大。

  乐清脑袋压在方向盘上,手里紧紧握着奖章,突起的边缘嵌在肉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可它不够锋利,刺不进皮肤,没有鲜血,它是死的。

  乐清喉咙胀痛,慢慢发不出声,鼻涕坠了下来,拉成长条。她没有擦,似乎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在相册中拼命的找。

  没有,没有!

  她很着急,急忙驱车回了家。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乐母惊喜,这孩子去了边境两年,回来了以后都快瘦脱形了,可把她心疼坏了。“妈炖了汤,等会和妹妹一起喝一点?”

  乐清没有反应,苍白着脸在电脑中翻找,魔怔了似的。“没有,没有……”

  乐母觉出乐清的不对劲,担忧地问,“顺子,你找什么?妈妈帮你找?”

  乐清怔怔地坐在电脑椅上,瘫软了身子,语气格外的脆弱。“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妈”

  乐母连忙抱着她,触及她的手掌满是冰凉,不停的揉搓。“什么没有了,顺子,你跟妈妈说好不好。”

  她掰开乐清紧握的拳头,手中是戳进肉里的一等功奖章,她大惊。“你们今天颁奖怎么不说呢?我和你爸爸都不知道。”

  “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