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盖下手机,庆幸她们已经吃的差不多,餐桌上还有些残羹,孟安歌察觉出她的心不在焉,问道,

  “是有事情吗?你就先走吧要不要送你?”

  “不用了。”

  姜初感激地深望一眼对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社交,她还是提前告辞。夏未晞擦擦嘴,提起她们之间的约定,

  “那你关于旅游的事考虑的怎么样?”

  “我再想想。”

  “好。”

  姜初想了片刻又返回来,

  “她这会儿刚出发,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

  “是你谁?”

  对面的朋友探脑袋八卦地问道,

  “对象吗?”

  姜初也不避讳,反正喜欢女人在她们眼里也不奇怪,就点头。夏未晞喊道,

  “啊,你怎么谈恋爱不和我们说?真不是朋友!”

  她狡黠地笑笑,

  “那我们等他过来好了,告诉他我是你初恋。”

  其实三人对她们两个以前的关系倒不避讳,主要是因为学生时期确实什么都没干,后来也是和平分手,再加上以前事情为三人带来的友谊也颇有点牢不可破。现在彼此都有美好未来,没必要拘泥于过去。孟安歌敲打夏未晞的脑袋,

  “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哎呦”

  姜初笑着看两人打闹,把谢晚凝介绍过来也没关系,但是现在的情况对方弄不清楚,万一戳到谢晚凝的痛处就不好了,所以拒绝了两人的好意。

  “改天吧,她最近家里出了些事情,等哪天她心情好点了,再把她介绍给你们。”

  “行。”

  话音刚落,姜初的手机就响起来,她顺势拿起自己的包,就不好意思地冲两人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

  “嗯嗯。”

  “喂?我下来了。”

  姜初踏上自动扶梯,给那边等待的人回复。

  “不着急。”

  这里的大型商场实在找不到停车点,谢晚凝就干脆走一段路才来到商场门口等待姜初,路人的目光让她后知后觉自己黑裙子的肃穆,早知道换一件衣服了……姜初打眼就看见氛围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谢晚凝。

  谢晚凝漂亮,这是姜初一早就知道的事实,不容置疑和辩驳。但是今天才觉得她好看的过于出众了。不同往常那般花枝招展的打扮,似乎是去出席了什么庄重的典礼,黑色的裹身裙,但抓腰的褶皱又很好地体现出主人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乖巧。脸上没有过多的妆感,明月的皎白的似是而非的光洒在她白皙而滑腻的肌肤上,整个人垂眼站在那里,简直像飘飘忽忽、扑朔迷离的烟雾,通体都闪耀着贵气的、优雅的光调。

  她不愿意让谢晚凝等太久,就小跑了几步,对面人迎面上来看见微微喘.气的姜初,难得露出真情实感的笑,

  “有什么好跑的?”

  “等很久了吗?”

  姜初充满歉意地询问,谢晚凝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没有。”

  两人并肩而行。姜初明知故问道,

  “今天是去参加什么典礼了吗?”

  谢晚凝意味深长地端详姜初的脸色,笑意盈盈的,丝毫没有知道她发生什么了的迹象。

  “我父亲的葬礼。”

  “啊”

  恰到好处的讶异。

  谢晚凝有种想把姜初送到他舅舅的娱乐公司的冲动,这天赋异禀用来哄骗他们这群人实在大材小用,姜初转而就变作担心的脸色。

  “你还好吗?”

  其实这句话倒是发自内心的,谢晚凝勉强地扯起嘴角,

  “不好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她这句话有点对姜初演技的讽刺,说白了,还是对她欺瞒自己的不痛快。姜初听出来了,但心下一沉,以为谢晚凝看破自己的伪装,可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可能,便依旧不动声色地说,

  “节哀……”

  现下很明显不是适合调情的氛围,姜初坐在副驾驶揣测着讳莫如深的谢晚凝,她的状态不算太差,面部略憔悴,但也不至于到奄奄一息的地步,正想着怎么开口安慰对方,她就率先打破寂静。

  “和谁一起吃饭呢?”

  “孟安歌她们。”

  话题又中断。

  “我过几天得去打官司……”

  “是吗?你的父亲是?”

  姜初将装傻贯穿到底,谢晚凝瞥一眼,继续说,

  “是被人杀死的而且这个人你好像认识。”

  姜初愣怔,她猛然想起,在很久以前谢晚凝送她回家的时候和方洋打过照面,其他人她可能还怀疑会记岔,但方洋绝对不会,谢晚凝的口吻带着点试探,她察觉出和自己有关系了吗?

  可无论如何都只能糊弄过去,车子缓慢地滑进地下车库,谢晚凝的脸色变得晦暗不明,等到灯光完全照见的时候,她依旧是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姜初也没有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淡淡地问,

  “是谁?”

  “方洋就是那个脸上有一条疤的男的,我见过他,你认识他。”

  谢晚凝最后一句话是肯定句。

  姜初明白过来,她轻笑出声,

  “你真聪明。”

  已经开诚布公到现在这种程度,也没有必要为难自己假惺惺地欺骗别人了,谢晚凝扭头冷漠地注视着面色温润的女人,姜初的脸上还是挂着淡笑,像冬日里的太阳,疏离又怠慢,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罐子破摔。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谢晚凝隐约觉得自己再追问下去姜初会把一切都坦白出来,然后将选择权交在她手里,姜初能有什么东西和谢鸢交换呢?稍微动脑子想想就是两人直接且唯一的枢纽自己了。看来,姜初的代价就是下半辈子要和她绑在一起,确实,这也没什么不好。

  谢晚凝倾身压到姜初的唇上,碾压厮磨后又毫不留情地咬下去,听到对方不受控制的吸气声,她又怜爱地舔舐掉姜初唇上沁出来的血,舌尖上的味蕾格外敏感,铁锈感觉呛的她难受,谢晚凝离开对方,不知道算威胁还是恳求,

  “你以后不能再骗我了,如果爱我都是演出来的,那何必呢。”

  姜初还没消化掉刚才的痛意。

  “走吧。”

  谢晚凝叹气,她本来是想和姜初在青林山居待一会儿,可还是给她思考的空间和时间比较好,钱荣死了、方洋也要去坐牢,老实说,那段经历的迫害估计会因为这两人的终结而消散,时间会抚平一切的。谢晚凝很有自信的想着。

  姜初就这么看着她。

  “你不上去了吗?”

  “我想回家休息一下,来看你一眼就好再想想吧,姜初。你已经辛苦很久了,都结束了。”

  谢晚凝最后一句话有点几不可闻,她帮着姜初摁开安全带,手指轻巧地一挑,“哗啦”,带子就收回去,好像在放生一只笼中雀。

  谢晚凝在心里默默数着秒,车门被拉开。姜初最后的眼神她都不太敢接受。闷声后,车内就变得死气沉沉起来,谢晚凝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一直待在她身边,每看见她一次,那回忆就深一次,活在复仇中的身不由己就重重地又翻涌一次,终日不得自由。

  姜初一路都昏昏沉沉的,她第一次会这么狼狈地落荒而逃,她确实迟疑片刻,想开口叫她和自己的母亲求求情,让她能远离这座城市、这段记忆,还好及时地冷静下来,便觉得自己的自私和可笑,没有谢鸢,站在被告者位置就是她,她的自由本身就是谢家给予的,却又是谢家掠夺的。她有点恨这个世界了,恨它为什么不更纯粹一点。

  她不知道谢晚凝会怎么解读她的动作,其实只要谢晚凝不说,那谢鸢肯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第二天自己就收拾行李从S市蒸发,只要谢晚凝说一句“算了”,她就能够彻底地摆脱这里,门被有气无力地推开,她跌坐在沙发上掩面而泣,姜初很少哭。她觉得哭泣是最没用的事情。另一方面是小时候,自己越哭只会换来越刻薄的辱骂和虐待。

  你们过几天要去哪里旅游啊?

  出国!新西兰!

  指环王!冲!

  三人小群又瞬间活跃起来。

  你真的不去吗?

  我考虑考虑

  其实有点想去

  再看看吧,如果能请到假我就去

  一定要请到啊!

  我们一直没有出去玩过

  趁我还没到三十岁

  姜初打开电脑,辞职信三个字敲了又删,她知道这份辞呈递出去的结果和所传递的信息,行思坐想之下,她还是改成请假。

  世界从来不管普通人的死活,哪怕你前一天快要淹死在如墨的夜里,第二天还是得照常上班。姜初魂不守舍地坐在工作岗位上,直到同事过来拍拍她,

  “姜初,主管在办公室里,你不是有事找他吗?”

  “好的,谢谢。”

  “没事。”

  姜初起身,径直地走向主管的办公室。

  “姜初?”

  头发稀疏的男人看到来人很是迷糊,

  “怎么了?要交什么?”

  姜初有点尴尬,她把打印的请假条递给男人,

  “不是,我就想提前请个假。”

  “哦哦哦。”

  男人接过请假条,扫眼准备批准时,猛然发现天数,为难地又将纸放下,

  “姜初啊你这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你知道最近公司逢新药上市,你的工作能力很突出啊,大家都比较忙你看这假期能不能搁一搁?”

  男人挠挠本就没多少的头发,好言相劝着,姜初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角色,她颔首,男人舒口气,笑眯眯地宽慰她,

  “不是我不给你批假啊,是最近实在太忙了,我都不知道开多少会了……”

  他还没说完呢,桌子上就出现了姜初的辞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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