峦手抖了一下,意外又忐忑,有种偷偷送惊喜提前被抓包的不知所措。
他想回复“我还在你楼下”,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会不会像情感绑架,给对方压力。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12点多。这个点,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回,假装已经入睡。
但是,他又看了眼漆黑的宿舍楼,想到黑暗中那个哭到睡不着的小孩,于心不忍。
犹豫后,他只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字,“没。”
消息很快又回了过来,“来学校,找我。”
峦差点啊出声,他以为绵就是要和他聊几句,没想到要求比想象中高,关键是这个时间,这个要求,有些疯狂了。
“很晚了。而且都熄灯了吧。”。
这次等的时间稍长,绵发了一长段:“就是因为熄灯了,我出不去。所以才需要你。你是老师,随便什么理由,我家里被盗了,着火了之类的,反正你想办法,只有你能把我弄出去。”
峦心里一酸:原来绵这么晚找他,只是因为他助教的身份。
他花了几秒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又问:“你要出来干什么?”
绵:“我要见苍。今晚,我必须见到他!”
又是苍,峦心疼地叹口气,“你要见他做什么?”
“我要跟他道歉,我明知道他不喜欢公开恋情的,所以不应该逼着他来陪我参加万圣舞会。他一定生我的气了,才故意气我。我必须见到他和他说清楚。”
峦握着手机,良久,不知道输入什么好,被天真打败的无力感。
他现在也信了,失忆的人好像特别容易钻牛角尖,所有的事都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去想,不肯跳出来看一看,接受现实。
“你给苍打电话试试?”峦试图安抚住绵。
绵:“他不回我消息。”
“那他可能是睡了。”才怪,苍和哲开车离开半个来小时,不可能睡了。苍就是故意不回。峦清楚。
绵:“所以我才要直接去找他。你到底帮不帮我?不帮就算了,我可以吃坏肚子,然后出去叫急诊,不用你,我一样出得去!”
峦透过文字,脑海里浮现出绵气鼓鼓的一张脸,下一秒应该就要准备吃点什么不该吃的了。峦甚至担心,绵早早就备好了什么毒药。
他妥协了,“下楼吧。”
“啊?????!!!!”绵惊得发了一连串的标点符号。
“我在你楼下。”
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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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没一会儿就跑了下来,峦已经和门口的宿管交待好了。
绵看到峦的时候,眼神躲避,做错事的表情不亚于刚刚发来了认错表情包。
怎么说呢,一个人在他楼下痴心以对,他却利用人家的痴心去找另一个人表痴心。干的不是人事儿。
他低着头,小声支吾:“你一直在我楼下吗?”
峦:“……嗯。”这个回答透着心虚,峦不是一直在绵楼下,还抽空去做了个两百万的交易,而且这交易像在给绵下套。
两个人各有各的不好意思,谁都没再说什么,并排疾步走着。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地下车库,峦去取哲的车。
“这不是你的车。”绵一眼看了出来。
峦泰然,“今天借朋友车来的。”
绵点点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也就随口一问。
听峦答过后,他直接冲上了驾驶位。
峦动作一顿,“你没有驾照吧。”未成年呢。
绵不语,满脸写着:你管我?
峦看出来绵今晚真是疯了,谁也拉不住。好在这大半夜的,只要不出事故,应该没有警察拦查。峦索性由着他吧。
绵开着车,目标明确地向瑞安豪庭走。峦拿着手机,指尖不安分地屏幕上划,解锁还是不解锁,要不要发个消息通知苍,他犹豫不决。
其实,他是期望绵见到苍还是见不到苍,他都不清楚。见到苍,苍肯定会继续下狠手,绵肯定不好受,见不到苍,这份难受也就是死刑换死缓,好不了多少。
犹豫了大半段路,峦彻底放下联系苍的念头,决定听天由命。
车来到了瑞安豪庭38号附近,昏暗的路灯下,峦看到了自己那辆新车,刚给到哲手里的那辆新车。
峦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哲和苍还在一起?这两人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不过这个疑惑一闪而过,他马上反应到哲与苍联手再下一次狠手,那杀伤力可就大了。
峦开始不忍心。
趁绵速度放缓,找着停车位,峦小心地试探:“绵,如果,苍不是一个人,你——没问题吧。”
绵不傻,听得出峦的意思。他目光凌厉地注视着前方,倔强又笃定,“我不信!除非,我亲眼看到,否则,我不信!”
说话间,车已经停好。绵直接跳下车就跑。峦慌乱地拔钥匙,锁车,快步跟了上去。
在别墅的院门处,绵匆匆输入一串密码,报警: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绵不敢相信,又输了一次,依然提示密码错误。
“他居然改了密码?”绵不停摇着头,猛烈地拍打起铁门。
峦忙把人从背后抱住,往后拉,“绵,别这样。”
绵不管不顾,奋力挣脱,“你放开我!”一边喊着,他一边冲回铁门,更大力气地拍打,直打到报警器响。
峦无奈,说谎:“绵!也许苍不在家。”
话刚落,铁门开了。绵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在他冲到楼门口时,楼门缓缓打开,苍出现在了门口。
屋里很暖,苍只穿了一件轻薄的浴袍,打开门时,一股凉气冲过来,他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脸色很不好,不悦地皱起眉,“你怎么回来了?”
绵来不及解释,第一时间先看到了苍脸上的伤,“你脸怎么了?哪个混蛋打的你?”
这句话语气很狂躁,好像下一句就是“你说出来,看我不揍死他。”
峦:“……”退后一步,头悄悄低下。
苍视线凝着绵的眼,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不小心看峦一眼,毕竟:不能看峦,不能看峦,不能让绵知道他们刚做过交易。
空气因此凝固得有点紧张,这时,哲慢悠悠地从客厅里拐了出来。
哲穿着和苍一模一样的轻薄浴袍,手里拿着一件羽绒外套。
他顶着绵复杂的仇视目光,走到苍身边把外套给苍披上,眼神暧昧,语气温和,“想跟我在一起的人那么多,总有几个偏激的,打架难免。放心吧,我给他上过药了。”
苍裹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感激地与哲对视了一眼,同时,递了个仅他两人能懂的眼色。
哲意会地笑笑,回屋推出两个大行李箱。
苍一点不绕弯子,“绵,这些是你的东西,我帮你收拾好了。”
绵像是突然失聪,瞪着眼睛看着苍,完全不能接受,“你——什么意思?”
苍扫了峦一眼,声音像外面的空气一样清冷,“绵,不要再住这里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再住我这里,不合适。”
绵顺着苍的目光,也看了峦一眼,急得眼圈变红,他拉起苍的手臂,“没有,我和他没有什么的。你别误会。今天晚上,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知道我错了。”
说着,绵的哭腔越来越重,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
苍眼神躲闪向地面,有点狠不下去。峦在一旁不停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倒是哲,一点同情心没有的小人模样。
他先把两个行李箱推出屋子,然后与绵眼神对峙。
忽地他嘴唇微勾,上前两步一把将绵推出门外,无一秒停顿,转身就扑到苍身上,勾住苍的脖颈,夺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