峦是真不高兴。尽管他早预料到绵什么都没记住,也想让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可他做不到。
其实,祝子绵对前一晚的事,也不算全无印象。
他确实记得,他对峦挺凶恶的,小宇宙爆发,要跟人家新仇旧恨一起算。
算到最后,不知道是哪跟筋搭错了,居然想霸王硬上弓,用这种方法来一雪前耻。
再后来,好像是——亲到了。
但怎么可能呢?峦又没喝酒,不可能配合。在他清醒的状态下,自己的小宇宙再怎么爆发,都不可能得逞的。
一定是做梦。
估计是做这个梦的时候,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祝子绵断定事情就是这样。
见峦明显脸上有气,祝子绵道歉的话都不敢说,他觉得自己理亏得很。
人家昨天刚乖乖演完自己男朋友,结果自己翻脸不认人,搁谁身上也来气。
于是,祝子绵决定少说话,多做事。
他赶紧大口吃,吃完洗碗,洗完碗擦拭厨房台面,然后拿着抹布蹲在地上,准备擦地。希望屋子干净一点,峦的心情也能明朗一点。
可是,他刚擦了两下,峦就走到了他面前,挡了他的路。
祝子绵也不站起来,无辜地蹲在那里,仰着头眨眼睛。似乎在说:我这么懂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行?
绵的样子,乖巧得像只猫,犯了错求原谅的猫,就差喵一声了。
本来,峦就是调整好情绪才过来的。见绵这个样子,心里更是一点怒气都没有了,还差一点笑了出来。
他忙把视线移开,压住情绪说:“起来,收拾一下,跟我出去。”
祝子绵意外地站起身,“去哪儿啊?”
峦幽幽看着绵,眼光好似不爽地质问。
他一步步向绵逼进,绵莫名其妙地一步步倒退,没几下就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
“怎么,这个也忘了?”
峦说着,用两手抵住墙,把绵禁锢在中央,像是想用这个姿势帮绵回忆一下。
绵眼睛不安地左右看看,还是反应不过来,“什么事?我答应过你什么?”
峦斜勾了一下唇角,“还真是过河拆桥啊。是你说,如果昨天我扮演一天你的男朋友,回头我需要谁扮演男朋友的时候,你也可以代劳。”
祝子绵松了一口气,“这个啊。你这么快就要租男朋友啦?”
峦点头,“今天情人节,我想出去转转,一个人出去,不好看。”
情人节?七夕吧。祝子绵翻着眼想了一下,把自己想乐了。
他想对峦说:你一个人出去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容易成祸水。情人节多少要表白的情侣,都可能被你搅黄了。
本着造福广大情侣的心思,祝子绵觉得这瓢祸水还是让我端了吧。
他立刻拍起胸脯,“没问题。今天我租你了。不过和昨天一样,只是牵手啊。别得寸进尺。”
峦嗤他一声:昨天也不知道是谁得寸进尺。
不过表面上,峦却说了句顶气人的话,“牵手?我没说要牵手啊?”是你想牵手吧。
祝子绵:“……”坏人!
峦朗朗笑了数声,不逗他了,“好啦。我的一日男友,到底想不想出去玩啊?”
去,为什么不去。大周末,大过节的,为什么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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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子绵被峦欺负习惯了,被打趣后的坏情绪消化得很快。何况头一次,峦说带他出去玩。
转过身,他就开开心心沐浴更衣,把自己头发吹得飘逸,整个人收拾得清新得体。
还时不时哼出小曲,很是沉醉其中的样子。
“这么喜欢当我男朋友吗?”峦半真半假地试探。
祝子绵爽声笑笑,“出去玩总比做家务好啊。而且——”
话说一半,他突然止住了。
峦好奇:“而且什么?”
“没,没什么。”
祝子绵没好意思说,他心里想的是:而且能当你男朋友,是我赚了。
但他觉得这话说出来,把自己贬低了。看着镜子中拾掇好的自己:明明我也不差啊。如果再来件情人节战袍——
想到这里,祝子绵扫了一眼衣柜,表情暗淡了一下。
这些战袍平时工作还好,情人节约会的话,怎么说呢?只能说有大于无吧。
峦的目光若有心若无意地驻留在绵身上,把绵这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得心领神会。
不多时,他便带着绵来到了一个热闹的商圈,在商场服装层逛了起来。
“你,是要买衣服吗?”祝子绵试探地问,毕竟他祝子绵可买不起。
这种地方他扫一眼,就知道不是他一个清洁工能消费的地方。他看中的衣服,随便一身估计就要他一个月薪水了。
峦笑笑,“你买吧。”说完,看到绵沮丧地垂了下眼,他赶紧又加了一句:“我来结账。”
祝子绵眼眸又抬了起来,“真的吗?那我得做多少家务来还啊?”
说完,他嘴角已经开心地往上扬,明显已经打定了主意:管它多少家务,先买了再说。
峦抿起唇,看出绵的小心思,耐人寻味地回他:“做多少家务,看你要买多少啊,万一买到我付账付得心疼,你就给我做一辈子家务吧。”
祝子绵耸耸肩,理智告诉他,应该说:“不可能,我会给你省钱的。”
但舌头不听使唤,在理智之前,脱口而出:“那你小心了,等着心疼吧。”
-
这一天,有个假男友一直手牵手,峦没有戴口罩。一路上回头率很高,但搭讪率为零。
谁都看出来,峦的眼睛里已经被某个人占满了。
被绵牵着走来走去,峦的眸光越来越亮。他发现绵的衣品真的挺好的。
好到峦开始怀疑,怀疑自己对绵的判断是错误的。
绵看上去像是富贵家世里长大的人。
这样的人,即使不学无术,凭家里安排也不至于被选中送进贵族胶囊做奴役。
难道他根本不是在逃的身份?
想到这里,峦本就不差的情绪又高涨了几分。这很好啊。对峦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峦这样想着,失了神。醒过梦时,发现自己已被绵拉进一家店里。
绵对这家店好像格外满意,挑了好些衣服试了起来。
这时,峦意识完全回体了,绵让他眼前一亮。
不同于他偏蜜色的肌肤,绵的肤色白皙透亮,能驾驭一些他从不尝试的色系。
酒红,嫩绿,亮橙,甚至加一些灰度的粉在绵身上也自然洒脱,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的感觉。
看着绵试了一件又一件,峦越来越觉得,这些日子在穿的方面,真是委屈绵了。
也不知是出于补偿,还是别的心思,峦有点想把绵试过的衣服都买回去的冲动。
原以为这只是他心里的一个冲动,没想到一不小心,他说了出来:“喜欢就都买了吧。”
祝子绵一愣,一旁的营业员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愣了三秒钟,祝子绵噗嗤乐了。
他试了少说二十件,全买了也太像故意烧钱了。而且他也不觉得这是峦真实心意,觉得峦肯定憋着什么坏招。
肯定是等他兴奋地以为真能全买的时候,再泼一瓢冷水给他。
祝子绵:谁还能两次掉进同一个坑?
于是,他回过头客气地对峦说了声:“谢谢。不过——”
说着,他走到峦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峦的心口,“衣服和人一样,要挑最喜欢的。”
峦被这轻轻一戳,戳得心里发痒,在绵向后退时,他不受控制将绵拉了回来。
祝子绵下意识闪躲,但峦的力度太大太猛,他直接倒进峦的怀里。
他挣扎了两下,却感觉今日的峦,霸道得过分。
没办法,祝子绵贴在峦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混着低语声一起钻进峦的耳朵,有点赌气,“你得寸进尺。说了只牵手的。回去要加鸡腿。”
鸡腿?把我加给你行不行?
峦发现自己真的不够冷静,听着绵在耳边的呼吸,他想把绵抱进试衣间,亲自给绵换衣服。
但理智还在,峦知道不能那么做。
但理智也不全在,他搂着绵的时间,不合时宜地有些长。
一旁的营业员斟酌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先生,打算买哪件?”
峦这才松了力,祝子绵红着脸赶紧逃开。
峦看着绵像只鸟儿从他怀里飞走,感觉身体骤然一空,失落的空。
他不再去想苍的忠告,以及两个人各自身份的不透明。
绵是家世显赫也好,他愿意倾其所有去满足绵家里的一切条件。
绵是在逃奴隶也好,他愿意竭尽全力去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总之,从小到大二十八年,他想为自己疯狂一次。
峦将手伸进自己的斜挎包里,那里有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样子与绵给他的情侣耳钉盒子一模一样,但里面是一枚真正的求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