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绵把卡牌扣下,整理成一叠,边整理边说:“每人五张牌,然后轮流摸牌,摸一张扔一张,先凑到五张相同水果的胜出。”
“啊?”楠表情疑惑,“那不完全就是个抽奖游戏了吗?”
祝子绵笑笑,“再设个玩家不喜欢的疼痛点。黑水果不能留手里,但也不能随便扔出去。如果摸到黑水果,他必须用一张相同水果的彩色卡牌和这张黑水果一起扔出去。”
说着,祝子绵演示起来,“比如说,我已经有了三张葡萄,偏这时摸到一张黑葡萄,那我为了扔掉黑葡萄,也只能忍痛舍弃一张正常的葡萄卡牌。”
板寸哥和光头哥对视一眼,轻轻点头,有了点兴趣。
“然后,”祝子绵继续说,“我们还可以给动物卡牌附上功能。草食动物可代替任何一种水果。肉食动物可以做玩家之间的交互道具。比如我摸到狼牌,就可以蒙眼抽取一张其它玩家的牌。但如果摸到虎牌,就可以在看着对方牌的情况下,拿走他的一张牌。”
“咦,听上去挺刺激啊。”板寸哥期待地笑了。
“还有,”祝子绵越说越兴奋,抽出一张餐桌上的订餐名片,“我们还可以用这张名片当特权卡。每一局最先胜出的人可以获得这张特权卡,下一局的时候,他可以随时指定玩家之间换牌,不过只有一次。”
板寸哥和光头哥拍起了桌子,“来来来,试一局,试一局。”
楠也来了兴致,帮着整理起卡牌。
峦的眼神一直在绵身上,带着些意味幽长的笑意。祝子绵不是很懂,不过他兴致正高,懒得在这上花心思。只当峦埋怨自己贪玩不回家,于是安慰了峦一句:“放心,输了有我。”
祝子绵好久没和朋友们玩了,一玩就刹不住。而且,他也没想到,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玩法,这么有趣。
大家相互拆台,道具频发,让胜出的机会总在临门一脚时花落别家。
这无法预计的反转,让大家都不亦乐乎,甚至有其它客人来打听桌游哪里买的。
不知不觉,几个人玩到十点多,该散场了。倒不是因为餐馆要交门,而是绵已经喝得看不清牌,说胡话了。
“要我们帮忙吗?”板寸哥过意不去地向峦看。
但其实他们没啥好过意不去的。祝子绵一人承两人的罚,他自找的。况且,他的酒量本来就不怎么样,在贵族胶囊一直也不允许他这么个喝法,醉是正常的。
峦向板寸哥摇摇头,谢了对方的好意,就把绵的手臂扛肩上,一手搂住绵的腰,把绵架了起来。
板寸哥下意识想伸个手,却见峦手臂一揽,让绵贴自己更近,巧妙地避开。
楠赶紧圆场,拦住板寸哥:“绵男朋友可有劲儿呢,放心吧。他一个人没问题。”
三人相视着笑笑,虽然不说好像都意会了什么,也就不再献殷勤。一出餐馆,随便道了个别便走远了。
看到那三人身影消失,峦松出一口气,这一晚上的“乖巧”把他累的。
现在,终于不用再顾忌绵“上面那个”的面子了。他直接把绵抱了起来,一直抱进副驾驶。
祝子绵还有些意识,只是混浊不清。嘴里不停嘀咕着“葡萄,草莓”。好像脑子里还玩着游戏。
不多时,峦已经给绵系好了安全带,准备绕到另一边上车。
莫名其妙,祝子绵突地梦魇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开始不停找,嘴上的词也变了:“手,手……”
峦动作顿了顿,讶异地看着绵越来越急,同时用另一只手扯着安全带想要挣脱束缚。
峦反应过来了什么,将绵乱挥的那只手握住,果然,绵安静了下来。
这让峦觉得有趣,突然想逗逗醉酒的人,“为什么要牵我的手啊?”
祝子绵眼睛闭着,耳朵还灵光,真听见了。含混不清地说:“牵着手,才是男朋友,不牵,就不是男朋友了。”
峦眼眸微垂了下,有些坏坏地凑上去又问:“你交过男朋友吗?”
祝子绵握住峦的手变得更紧了,并举起来炫耀:“真的,男朋友。我男朋友,真的。我没说谎。”
不知道是不是人喝醉了,力气会变大一些。峦感觉手被绵捏得疼。而且他后悔逗绵了,绵好像生怕男朋友跑了,握得紧之又紧。
“松手,我得去开车啊。”峦无奈地说。
祝子绵不管,他的意识好像只剩下牵手男朋友了。“不松!松了就不是男朋友了。”
峦没办法,见绵被他逗得气鼓鼓地,害怕自己硬掰开绵的手,绵能满街耍酒疯。
犹豫等待了一会儿,见绵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峦只好把绵抱到了汽车后排,然后叫了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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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一路摇摇晃晃,总算把绵晃到人事不醒,倒在峦怀里不折腾了。让峦安心了一些。说实话,峦没照看过醉酒的人。
他从不让自己喝醉,更不会让别人在他面前喝醉。
只能说,绵是个一不小心的例外。
峦将绵抱进屋,把绵放到他自己的床上,例行公事一般,拿过手铐去铐绵的手腕。
不料,绵的手突然一缩,逃开了。
峦惊了一下,他垂眉过去,见绵竟然醒了。
准确地说,是人醒了,酒还没醒。半睁的眼睛里,眼波像雾锁重重的湖。
“你喝多了。”峦说。
祝子绵茫然地四下看看,“几点了?”
峦笑笑,心想绵酒量还不太差,小睡了一会儿就清醒了不少,还知道问时间。
“十一点多了。”峦答。
祝子绵的眼波清朗了一些,好像雾开始散了。只是散过之后,峦有点陌生。
今晚的绵看上去与平时不太一样,不那么好欺负的样子,眼里的光有种居高临下的高傲。
不过人喝多了,总会和平时不一样吧。峦没多想,也没精力多想,他准备睡了。
再一次,他把绵的手拉到手铐的位置。
没想到,绵突然发力,不但躲开,还揪住峦一个翻身把峦按在了床上。
峦哭笑不得,当绵耍酒疯。
“你想干什么?”他幽幽地问。
祝子绵用手指点着峦的鼻尖,含混吐字,“还不到十二点,你还是我的男朋友。”
峦嗤笑一声,“怎么?除了牵手还想干点别的啊?我提醒过你,别得寸进尺。”
祝子绵被这句话刺激了,脑子里那个恶狠狠的报复念头又冒了出来:你这个放肆的奴隶,不办你一次,你不知道小爷我是谁。
这念头像凭空注入他脑海里的魔咒,他突然向峦的唇上咬去。
峦轻巧抬手将他阻住,“别闹了,我对喝醉的人没兴趣。快睡吧。”
说罢,峦欲起身,祝子绵却强势把峦按了回去。
这让峦明显生气了,正色训斥:“酒品这么差吗?早知道不让你喝了。”
祝子绵一阵头晕似地,晃了晃头,睁开眼置着气说:“我没醉。不许说我。”
他伸出手指又指在峦的鼻尖,这一次却没有点下去,而是又凶又委屈地说:“我告诉你,没有人,从来没有人,这么欺负过我。你戏弄我多少次,我都记着呢,我要你还回来。”
峦双眼微眯,带着嘲讽意味,“凭你?让我还?”
祝子绵不管不顾了,太气人了。
如果他还清醒,他不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上演强上的戏码,对方还是个男人。
但酒精好像释放了连他都不认识的自己,脑子里只剩下一条指令:眼前这个人,我要定了!
祝子绵小野兽一样,俯身去撕咬峦。但峦显然不是他能降服的猎物。
峦先收着力拦了绵一会,见绵毫不收敛,几乎失控。
没办法,峦只好用足了全力,先给了绵一拳,待绵吃痛动作停顿时,他双手扣住绵的两只手,并将手抵在绵的胸前,把绵直接推举了起来。
“够了!绵。”峦大喊了一声。
祝子绵眼底泛出一层柔和的水雾,长长的眼睫被打湿。白皙的脸颊也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情欲,泛着朝霞一般的红。
他的衬衫在纠缠中变得凌乱,清晰锋利的锁骨在衣领处若隐若现。
这些细节,在台灯暖黄的光映下,好看得活色生香。
峦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头扭到一边。
“够了,绵。”同样的一句话,峦又说了一次,这一次不再严厉,只剩温柔的规劝。
祝子绵不乐意地嗯了一声,婉转的尾音让他从小野兽收敛成一只耍赖的猫。
他强势的气息消失了,替代的表情委屈又可怜,声音也变得酥酥麻麻,“你欺负我那么多次,让我赢一次嘛,就一次。不然我想起来就好生气啊,总是输给你。好不好,好不好,让我赢一次嘛。”
绵的语调越来越萌软,听得人不忍拒绝。只是这种事情,论输赢吗?
峦觉得可笑,他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着绵,却笑不出来。
他发现绵快要哭了,那模样让峦都不禁检讨: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峦不想看到绵这个样子,是心疼?是反感?是不忍?还是自责?他也说不清楚,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在一起,混成一味毒,让他慢慢失了力。
感觉到峦的力度变弱,祝子绵发现藏宝一般露出惊喜。
他忙不迭地扑了上去,在峦的唇上落下一吻,不算完整,不算温柔的一个吻,像盖个戳一样,把自己的唇印狠狠盖在峦的唇上。
之后,他便逃开,好像藏宝已经据为己有,好像一朝终于大仇得报,他痴痴地笑了起来,酒醉后的那种痴笑。
峦看着绵的双眼,神情谈不上愉悦,反而有一些失落。他看得出来,此时的绵是不清醒的。
一个酒醉到意识不清的人,做出的事情能有多大意义?峦不敢往大了想。
也许就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吧。
然而这不完整的一个吻,于峦而言,却大为不同。
这是他干涸已久的情感荒漠里,一场电闪雷鸣的瓢泼大雨,久违的绿色解除封印一般,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