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游彦醒得太快了,被卷入其中的玩家都还停留在‘做噩梦’的阶段,他有充裕的时间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坏消息是二号告知游彦,跟他们建立了交流渠道的文明几乎全失联了,部分文明的智能AI转告了二号关于‘智慧生物陷入昏迷状态’的情况。

  正如他们最初预料的那般,诺阿彻底畸变引发的‘认知型灾难’席卷了所有知晓因范—诺金联盟存在的jsg文明。

  听到这,有专家提出了问题:“那几个选择进行记忆手术,清除因范—诺金联盟相关记忆的文明呢?他们怎么样了?”

  游彦:“他们关闭了对外交流的渠道,二号目前联系不上他们。”

  专家喃喃自语:“也对,在周围其他文明都在讨论因范—诺金联盟和认知型灾难的情况下,如果不关闭对外交流的渠道,恐怕他们前脚刚做完记忆手术,后脚就又从其他智慧生物那获得了相关消息。为了确保手术的作用最大化,在删除跟因范—诺金联盟所有相关记忆后,断绝跟外界的来往才是正确选择。”

  另一个专家叹为观止:“这几乎是把自己变成了一座孤岛,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再恢复跟外界的交流?”

  “保守估计得过一百来年,不然万一外界的危机还没系消除就贸然解除封禁的话,只会再度被拖入危机之中……”其他专家倒不觉得这个行为过激,反而很是赞同的道:“为了保存文明的火种,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去确认‘内测玩家’生理状态的医生带回了最新消息:“工作人员的生理状态很稳定,跟之前‘登陆异星’时的状态没有区别,游戏中的异常没影响到现实。但不确定后续是否会出现其他变化,目前正在密切关注所有工作人员的身体检测数值。”

  专家翻看那一大堆生理数据:“不用急着给玩家断网,先看看后续再说。如果其他玩家跟游彦一样,都是在噩梦中直面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恐惧,那再过一会应该会有人成功克服恐惧又或者是被恐惧所克服,看看他们失败和成功之后的情况,就知道这个噩梦到底有什么威胁了。”

  另一个专家赞同的点头:“游彦醒得太快了。从之前的经历来看,游彦的遭遇缺乏参考价值。至少我不认为其他玩家在噩梦中能跟游彦一样,不被噩梦中的情绪裹挟,冷静对待正在发生的一切。”

  其他专家生出了好奇:“游彦是怎么做到的?”

  游彦还在思考,专家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我怀疑这跟他的种族有关,介于最初形态的阿诺斯跟最终形态的阿诺斯之间的特殊状态,为游彦加持了精神领域的高免疫buff。而畸变体的诺阿最擅长的是精神领域,刚好属性克制,所以这个噩梦骗不到他。”

  另一个专家连连点头:“有道理,如果精神属性有确切数值的话,那游彦肯定是所有玩家中最高的那一个。不过星球意志怎么比游彦醒得还要早?他是怎么做到的?”

  游彦刚想开口,专家接过话茬:“星球意志的精神属性高不高,我们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在星球意志漫长的人生经历中,唯一具有丰富色彩的岁月就是我们出现之后的时光。所以他的噩梦是异界勇士意志没出现,他一个球孤零零的等了许久,一直没等到能交流的生物。”

  游彦他们知道阿诺斯的过往,知道星球意志诞生的来龙去脉,知道群星实验零号项目能成功是多么的不容易,但对于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星球意志而言,这些太复杂了,他半懂不懂,自然也不会将‘群星实验失败’‘阿诺斯离开’之类的事当成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他的恐惧很纯粹也很简单,就只是孤独,永恒的孤独。

  所以星球意志醒得也很快——他在梦里怎么都找不到玩家,硬生生给急醒了。

  其他专家若有所思:“所以,越是纯粹的心灵就越不容易被噩梦击垮。”

  另一个专家撇了撇嘴:“咱们那些玩家可没什么纯粹的心灵。”

  游彦对此接受良好,并且已经做了预防措施:“我下线前,在黑匣子里设置了一个‘特殊副本提示’。一旦有玩家从噩梦中挣脱,就会自动接到‘隐藏任务’,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隐藏任务的前置考核。”

  专家们纷纷朝游彦竖起了大拇指,赞不绝口:“不愧是专业人士!在引导玩家思维这方面果然很专业!”

  但游彦也有他自己的担忧:“但前提是他们从噩梦中挣脱,我怕无法挣脱这个噩梦的后果比我们想得更严重,万一波及现实……”

  专家拍了拍他的肩膀:“最糟糕的可能当然存在,但不一定会发生。从之前的测试和数据来看,地球和异世界之间存在着一层牢固的隔膜,发生在异世界的一切无法穿过这层隔膜影响到地球。认知型灾难也同样如此。”

  另一个专家摸着下巴道:“不过要不是这次这个‘噩梦’,我们还真不知道原来你一直在担心异世界会给地球带来威胁……这用得着你去操心吗?我们这么多专家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确保‘异星计划’的安全落实?你就报个警,还把异世界的责任背自己身上了?我说你的心理辅导课怎么总是低分飞过,害得心理医生换着法的给你找安全感,报告写了一大叠,楞是没把你的分给拉上去。”

  其他专家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完喽,等会心理组组长就该找上门来跟你谈话了。”

  游彦将话题扯回重点:“重点在于认知型灾难难道仅仅只是一场‘噩梦’?诺阿说我们只能跟认知型灾难共处,无法消弭,指望做个噩梦就结束,那也太简单了。”

  专家们窃窃私语的讨论了一会,很快达成了一致。

  “噩梦有可能只是一个开端,后面还会有其他连锁反应……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做了噩梦,也从噩梦里挣脱了,那你有什么其他感觉吗?”

  游彦摇头。

  恰在此时,最新消息传了进来:“有工作人员醒了,他顺利从噩梦中挣脱了。他下线后第一时间汇报,他从噩梦中醒来时,眼前出现了倒计时,疑似下一场噩梦到来的时间。”

  专家们齐刷刷扭头看游彦,游彦一脸茫然的跟他们对视:“还有倒计时?星球意志也没提到这茬啊。”

  专家们七嘴八舌的追问。

  “倒计时是多久?”“除了倒计时还有其他提示吗?”“他的噩梦是什么?怎么挣脱的?花了多久?”

  相关的详细信息还得整理后才能送达(毕竟写报告也要时间),在这期间,陆续有工作人员从噩梦中脱离,下线汇报最新情报。

  “都有倒计时,而且都是二十四小时,”专家汇总这些工作人员提供的信息:“他们脱离噩梦的方式基本都是通过武力破坏或者人为修正错误选择,将噩梦变成积极向上的画风。”

  毕竟不是所有人的噩梦都跟游彦一样,是无法靠武力克服的末日。

  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跟他们的人生经历有关,这意味着他们的噩梦大多发生在现代社会这个大背景中,面对的是不超出常识的普通人,只要他们的意志足够坚韧,反抗噩梦的心性足够强大,那在这个大背景中找到借力打力的办法一点都不难。

  只有他们反抗了,才会发现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压根没有他想得那么坚不可摧。

  换句话说,脱离噩梦的根本在于敢于直面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只要不被恐惧所征服,并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击碎象征着恐惧的存在,那噩梦自然也就结束了。

  在一通分析后,专家若有所思的道:“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游彦跟星球意志都没看到倒计时了,因为他们脱离噩梦的方式跟工作人员脱离噩梦的方式不一样。”

  另一个专家也反应过来了:“游彦脱离噩梦不是通过击碎恐惧象征的存在这种方式做到的——在他的噩梦里,他的恐惧由高阶文明的入侵者组成,不是噩梦里的他能解决的。”

  其他专家:“游彦脱离噩梦的方式,本质上应该是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噩梦’。星球意志也是同样的情况,他怎么都找不到异界勇士所以给急醒了。也就是说,他在噩梦中意识到了噩梦跟现实的区别。”

  专家翻着工作人员提交的报告道:“工作人员在噩梦里是没有相关记忆,他们很难意识到那是噩梦,因此它带来的恐惧才会更具有压迫感。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反抗噩梦是个人意志和心性的体现。但能在这种情况下分辨出这是噩梦那就是另一个范畴了。”

  另一个专家一边点头一边道:“我就知道游彦的经jsg历不具有参考性,结果果然是这样。不过既然游彦没看到倒计时,那游彦还会被卷入‘噩梦’中吗?”

  其他专家提出了一个更有建设性的问题:“倒计时是二十四小时后,那如果二十四小时后工作人员没在线呢?噩梦会推迟还是会消失?”

  现场议论纷纷,游彦突然发问:“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挣脱噩梦失败的玩家出现?”

  这话一出,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专家们你看我我看你,意识到了一个更严肃的问题。

  按理来说,从噩梦中挣脱的难度应该比挣脱失败的难度更高,但成功挣脱噩梦的工作人员接连出现,却唯独没收到失败的消息,实在很难不让人心里打鼓。

  有专家提出了一个猜测:“有可能是因为,成功从噩梦中挣脱的玩家不需要待到噩梦结束,而没挣脱噩梦的玩家会一直待到噩梦彻底成为噩梦之后,所以后者在梦里花的时间更久。”

  就像固定了游戏时长的小游戏,顺利通关的玩家大多在前半程就结束了游戏,而没能顺利通关的玩家必须走完游戏时长才能结束。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失败的玩家会有什么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