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废墟是宁嘉徵的家,他并不怕被磕着,不过对于嬴西洲的温柔,他很是受用,只可惜这毛垫子的质感远不如穷奇的皮毛。

  他伸手抓起一把泥土,嗅了嗅,其上满是焦味,那场熊熊大火好像近在眼前,他好像能感觉到直欲将他烧成焦尸的灼热。

  嬴西洲扣住宁嘉徵的手腕,拍去上头的泥土,道:“嘉徵,都过去了。”

  宁嘉徵粲然一笑:“嗯,过去了。”

  他在撒谎,他的周伯伯,他的三位师兄,他的爹爹被害死了,如何过得去?

  他现下正享用着他的芙蓉膏,不该想这些。

  爹爹在天有灵,假若知晓他委身于凶兽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勿要再胡思乱想了。

  是以,他一面抬手勾住了嬴西洲的后颈,一面抬足环住了嬴西洲的腰身,心无旁骛,全身心地感受着嬴西洲所给予他的一切。

  先前他不曾想过自己会幕天席地地做这等事,现如今他却觉得并无不可。

  人生在世,七苦多,欢愉少,理当及时行乐才是。

  万籁俱静,惟独不可为人所闻的声响与隐隐约约的虫鸣交相辉映。

  他忽而仰起首来,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嬴西洲的额头,后又覆上了嬴西洲的唇瓣。

  嬴西洲瞧来游刃有余,甚至不及其呷“王不留行”的醋时失态。

  可恶。

  “西洲既喜欢与我交.尾,何故如此冷静?”他忍不住质问道。

  嬴西洲摇首道:“吾一点都不冷静。”

  宁嘉徵捧住嬴西洲的面颊,怨怼地道:“我却觉得你冷静得很,惹人讨厌。”

  “对不住。”嬴西洲并非喜怒不形于色,但他活了上千年,鲜有过于激烈的情绪。

  宁嘉徵重重地捏着嬴西洲的面颊,直至面颊微微生红,方才满意。

  嬴西洲暗道:吾是否表现得不够好,才让嘉徵富有余力?

  少顷,不再是时轻时重,时徐时急,宁嘉徵直觉得自己这副肉身将要散架了。

  他斜了嬴西洲一眼,继而埋首于嬴西洲的颈窝。

  月辉照在嬴西洲背上,肩胛骨高高凸起,泛着晶莹的水光。

  他伸手抚上这肩胛骨,其上当即抽出了双翼来,一时间,遮天蔽日。

  双翼将他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身体似乎快被温暖得融化了,耳畔不断回荡着从自己唇齿间溢出的吟.哦。

  他与嬴西洲仿佛自成了一小世界,无人能踏足毫厘。

  所有的风霜都将被拒之其外,他毋庸再忧心任何事,只管同嬴西洲胡天胡地地寻欢作乐便好。

  稍稍回过神,他意识到周身尽是属于凶兽的气息,洁净但危险。

  他望住嬴西洲变作金黄竖瞳的双目,从其中发现了自己的倒影。

  他陡然感到害羞,却更紧地缠住了嬴西洲,更热烈地回应着嬴西洲。

  嬴西洲低首亲吻宁嘉徵的眼尾,心疼地道:“莫哭,何处难受?”

  宁嘉徵这才发觉自己哭了,见嬴西洲停顿下来,他解释道:“非但不难受,反而是太舒服了。”

  “那便好。”嬴西洲松了口气。

  时近五更天,宁嘉徵抚摸着自己高耸的肚皮,问嬴西洲:“九天玄宗内可有异样?”

  嬴西洲答道:“全无异样。”

  “望那魔尊兰猗永不会再现人世。”宁嘉徵曾盼望着魔尊兰猗快些毁天灭地,好教他不必为奚清川欺辱,而今情况截然不同。

  嬴西洲蹙眉道:“嘉徵这愿望只怕是实现不了。”

  宁嘉徵以稀松平常的口吻道:“我命不好,我的愿望实在不了实乃寻常事。”

  嬴西洲轻斥道:“休要胡言乱语。”

  “我失言啦。”宁嘉徵换了话茬,“西洲变回本相好不好?”

  “好吧。”嬴西洲旋即变成了穷奇。

  身体正被缓缓注入,换作穷奇的感觉甚是奇妙。

  他摩挲着穷奇的皮毛,好奇地道:“变回本相后,会更久些么?”

  穷奇解惑道:“不会,本相也好,人形也罢,俱是吾。”

  宁嘉徵接着问道:“倘使是你化出来的那个分.身呢?”

  穷奇眸色一沉:“嘉徵想同吾的分.身交.尾?”

  宁嘉徵不解地道:“有何不可?西洲的分.身不也是西洲么?”

  “吾的分.身确实亦是吾,吾与其共感。嘉徵若是与其交.尾,几乎等同于与吾交.尾。”穷奇的尾巴尖稍微翘起,不住抖动,口中发出低吼,“但吾不喜欢。”

  宁嘉徵肃然道:“只要西洲不与他人交.尾,我亦不会三心二意,仅与西洲以及西洲的分.身交.尾。”

  穷奇明显发怒了,假使其不通人性,定会咬住他的咽喉,将他毙命。

  他当然是故意言之,左右穷奇舍不得杀他。

  穷奇喘着粗气:“不准。”

  “适才我与西洲交.合了,分.身是否能感受到?”宁嘉徵料想是不能的,就算原本是能的,嬴西洲亦会刻意不与分.身共感。

  果不其然,穷奇回道:“不能。”

  宁嘉徵把玩着穷奇毛茸茸的耳朵,默不作声,突地一口咬住了耳朵尖,道:“如若与分.身一道,西洲会是怎样的感受?”

  “不准。”穷奇猛地用一双爪子按住了宁嘉徵的心口,由于他的爪子太大,而宁嘉徵太孱弱,一双爪子显得有些局促。

  宁嘉徵含笑道:“我受得住,西洲不必为我操心。”

  “即便你受得住亦不准。”穷奇叹了口气,“嘉徵上一世果真是擅长媚术的狐妖。”

  宁嘉徵松开穷奇的耳朵尖,转而直视着穷奇道:“西洲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么?”

  穷奇坦白地道:“吾不知算不算是神魂颠倒,吾只知自己喜欢同嘉徵交.尾,且不愿嘉徵同其他人交.尾,包括吾的分.身。”

  “好,我答应西洲不同其他人交.尾,包括西洲的分.身。”宁嘉徵磨蹭着穷奇下颌的皮毛,“西洲,多为我神魂颠倒些吧。”

  穷奇明白宁嘉徵并不是在向自己表达爱意,而是在向自己表达不安。

  于是他探出舌尖来,舔.舐宁嘉徵的面颊,以示安慰。

  初见之时,宁嘉徵浓妆艳抹,眼下宁嘉徵不施粉黛。

  相较而言,还是不施粉黛的宁嘉徵更合他的心意。

  带着倒刺的舌头轻轻地滑过宁嘉徵的面颊,教他心动神摇,他喜欢被毛茸茸舔.舐。

  忽有打更声乍然响起,宁嘉徵下意识地往穷奇怀里缩了缩。

  穷奇低声道:“莫怕。”

  不远处,更夫瞥了眼重华楼的废墟,一无所觉,径直向前走去。

  “五更了。”宁嘉徵揉着穷奇肚子上头的软毛道,“从二更至五更,西洲好生勇猛,我听说凡人男子大多撑不过一刻。”

  穷奇不由自主地摇起了尾巴来:“吾的确勇猛。”

  宁嘉徵伸手去探自己的肚皮:“还需多久?”

  “快好了。”穷奇不好意思地道,“嘉徵要是累了,尽管睡吧。”

  “不累。”宁嘉徵吻上穷奇。

  穷奇的体型较人形大,舌头亦然,与穷奇接吻不如与人形接吻契合。

  一吻过后,片晌,穷奇终是出尽了。

  宁嘉徵玩笑道:“委实太多了,我都要被西洲腌制入味了。”

  穷奇坦言道:“嘉徵浑身上下俱是吾的气息,凡人的嗅觉并不灵敏,待嘉徵沐浴过后,便闻不出来了,但旁的凶兽一闻便知嘉徵为吾所有。”

  “换言之,旁的凶兽一闻便知我同西洲交.尾了?”宁嘉徵见穷奇颔首,话锋一转,“旁的凶兽可挼否?”

  “……”虽然宁嘉徵带着自己的气味,旁的凶兽不敢动其分毫,可是这并不代表宁嘉徵可以随便挼他们,况且有他这般威武雄壮的上古凶兽在侧,宁嘉徵何故垂涎旁的凶兽,实乃贪得无厌的凡人。

  “不可挼。”穷奇抓了宁嘉徵的手,放于自己的脑袋上,“挼吾吧。”

  宁嘉徵盛情难却,遂挼了挼穷奇的脑袋。

  穷奇小心翼翼地退出,而后四脚朝天,做任由宁嘉徵处置状。

  此刻宁嘉徵身.无.寸.缕,略略一动,便流淌不休。

  但他并不客气,将穷奇从毛耳朵挼到了尾巴尖。

  末了,他一把扣住穷奇的尾巴根,迤迤然地揉捏了起来。

  穷奇再度说了那句话——“尾巴根不可以”。

  他倏然松了手,接着坐在了穷奇的身上,一边按自己的肚子,一边摩擦穷奇的皮毛。

  未多久,穷奇的皮毛便变得黏黏糊糊了。

  然后,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道:“可干净了?”

  未等穷奇作答,他捏起委地的亵衣,将自己擦拭了一番,又松松垮垮地穿上中衣、外衣,露出了大半的锁骨。

  穷奇站立起来,下意识地抖了抖皮毛,不慎溅了宁嘉徵一身。

  宁嘉徵瞪了穷奇一眼后,低.下身去,平视穷奇,进而在穷奇的注视之下,以舌尖将唇角所溅之物卷入了口中。

  穷奇情不自禁地扑倒了宁嘉徵,左爪按着宁嘉徵的小腹,右爪则捧着宁嘉徵的侧颊。

  宁嘉徵眨了眨双目,无辜地道:“西洲意欲何为?”

  “吾……”穷奇按照着兽类的习惯,嗅了嗅宁嘉徵的屁股。

  宁嘉徵忍俊不禁:“西洲眼下只能嗅到自己的气味吧。”

  穷奇实话实说:“不止是自己的气味,吾亦能嗅到你的气味,你很香。”

  宁嘉徵反驳道:“我出了一身的汗,岂会是香的?”

  “你当真很香。”穷奇坦诚地道,“香得吾难以自持。”

  宁嘉徵邀请道:“难以自持,便不要自持。”

  穷奇发问道:“嘉徵是否希望吾化出人形?”

  宁嘉徵抬足轻踩着穷奇的尾巴根道:“皆可,任凭西洲决定。”

  穷奇吐息一滞,由于人形更适合接吻,他便化出了人形来。

  良久后,宁嘉徵瞧见东方一寸一寸地亮了起来,弹指间,红日一跃而起,扫尽昏晦。

  三年前的他曾立志要当天下第一人,振兴重华楼,惩奸除恶。

  三年后的他能否实现当年的志向?

  一定能吧?

  三年前的他可是“琼玑盛会”的魁首呢。

  三年后的他纵然逊色不少,只消勤加修炼,必定能追上三年前的自己。

  总有一日,他要像这红日一般,扫尽昏晦。

  奚清川以及与奚清川一样的败类,终将被他诛杀。

  “西洲。”他亲了亲嬴西洲的额头,“西洲鼓励鼓励我好不好?”

  嬴西洲正色道:“嘉徵绝非废人,定能堂堂正正地打败奚清川,定能与吾并肩作战。”

  话音未落,他又补了一句:“嘉徵所想皆能如愿。”

  “待得我羽化成仙,我便封西洲当我的坐骑。”宁嘉徵刚刚言罢,被嬴西洲重重地撞了一下,遂瘪了瘪嘴,“好嘛,我不封西洲当我的坐骑啦,待得我羽化成仙,便不是脆弱的凡人了,我们可多玩些花样。”

  嬴西洲告诫道:“嘉徵如果再多说些勾引吾的话,恐怕今日都结束不了。”

  宁嘉徵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如今并不是纵.欲的好时机,且自己这副身体不堪用。

  万一马上风,他定死不瞑目。

  天光大亮,思及宁嘉徵不喜表演活.春.宫,嬴西洲并未尽兴,草草结束了。

  嬴西洲为宁嘉徵穿戴妥当,宁嘉徵堪堪站起身,双足便止不住地发抖。

  嬴西洲将自己的右手食指送到宁嘉徵唇边:“吸食些吧。”

  宁嘉徵张口将这食指指尖含入口中,并不吸食,而是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将指尖吐出来后,他忍着酸痛,摇摇晃晃地走在了前头。

  回到客栈后,娘亲迎上前来,紧接着,他竟听得娘亲道:“仇池死了。”

  他怔怔地问道:“仇池?九华剑派掌门,帮着奚清川逼死爹爹的仇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