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徵将奚清川扶进新房后,猝然松开了手。

  奚清川的下.体血流不止,双足自是无力,趔趄着倒在了地上。

  宁嘉徵在太师椅上坐了,一手托腮,一手闲适地揉着黄狸花丰盈的皮毛,对奚清川视若无睹。

  奚清川勉力站起身来,取了伤药来,用别扭且古怪的姿势上药,很是狼狈。

  宁嘉徵不容许奚清川失血过多而亡,便由着奚清川去了。

  上罢药,奚清川取了身干净的衣衫,正准备换上,突地听得宁嘉徵道:“你不是为我做了一柜子的女装么?我便借花献佛,赏赐予你吧。”

  奚清川喜欢他当众自.渎,他便逼着奚清川当众自.渎。

  奚清川喜欢他涂脂抹粉,做女子打扮,他便逼着奚清川涂脂抹粉,做女子打扮。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须得好好磋磨奚清川,让奚清川将应得的报应一一消受了。

  奚清川暗暗地磨了磨牙,不得不换上了一身艳粉色的衣衫。

  “奚宗主身着女装,委实像是个精神错乱的疯子。”宁嘉徵语笑嫣然,仿佛从口中吐出来的是什么溢美之辞。

  奚清川恶狠狠地瞪着宁嘉徵,引得宁嘉徵感慨地道:“曾几何时,我投注于奚宗主的亦是这般眼神。风水轮流转,总算轮到我折磨奚宗主了,我欣喜若狂,无以言表。”

  这宁嘉徵不是唤他“奚宗主”,便是唤他“夫君”,着实诛心。

  不久前,他方才在九天玄宗一干酒囊饭袋面前自.渎,甚至未能泄出来,他已毫无身为宗主的颜面可言。

  洞房花烛夜,宁嘉徵当着他的面,将清白之身献给了穷奇,他已毫无为人夫君的颜面可言。

  宁嘉徵抱着黄狸花,行至铜镜前,客气地道:“奚宗主且过来此处坐下吧。”

  奚清川踉跄着依言而行。

  堪堪坐下,他便瞧见宁嘉徵放下黄狸花,拿起了一盒面脂。

  显然这该死的宁嘉徵打算为他上妆。

  黄狸花利落地从宁嘉徵足边爬上了宁嘉徵的左肩,免得宁嘉徵受累,他将自己变得如白鼠一般大。

  宁嘉徵陡然双目放光,这样大的黄狸花能被他整个儿拢在手中,手感定然上佳。

  冷静,冷静,他必须先报复奚清川。

  黄狸花倏然打了个寒颤:这宁嘉徵对吾有何非分之想?

  奚清川面色惨白,且面上的伤口不计其数,故而,宁嘉徵为其上了许多层面脂,以作遮掩。

  而后,他凝视着奚清川,讥讽道:“奚宗主面部骨骼崎岖,五官平庸,不堪入目,才浪费了这许多的面脂,幸好九天玄宗乃是天下第一修仙名门,家底丰厚,不然,岂容奚宗主如此浪费?不过这怪不得奚宗主,谁教奚宗主天生如此。奚宗主的爹娘当年没将奚宗主溺死,当真是宅心仁厚。”

  奚清川自认为风度翩翩,亦是世人公认的美男子,面若冠玉,仙风道骨,宁嘉徵所言令他愤愤不平。

  然而,在穷奇的威慑之下,他不敢反驳。

  面脂之后便是画眉,接着是胭脂。

  宁嘉徵的妆都是陈婆婆上的,他不懂上妆,遂乱上一气。

  原本的奚清川假使算得上平头正脸,被他这么一折腾,犹如妖魔鬼怪。

  他又将鲜红的口脂涂上奚清川的嘴巴,霎时间,奚清川成了个长着血盆大口的妖魔鬼怪。

  “夫君当真是好颜色。”他放下口脂,连连拊掌。

  ——原本,他万般不情愿唤奚清川为“夫君”,而今情势逆转,唤起来格外痛快。

  奚清川瞧着铜镜中的自己,气得七窍生烟。

  他今日连受奇耻大辱,来日定要杀了宁嘉徵与穷奇泄愤。

  “夫君业已梳妆打扮完毕,这便带我去见我娘亲,小妹以及‘王不留行’吧。”

  此言堪堪溢出唇齿,宁嘉徵顿时双目生泪。

  上次,他见到她们是在同奚清川拜堂前,他未能与她们说上一句话。

  而上上次,他见到她们是在两年多前,他与她们说了仅仅十来句话,便被奚清川强行分开了。

  奚清川为自己的大人大量而感到后悔,他便该在三年前,将隋华卿、隋琼枝以及那松狮凌迟了,好教宁嘉徵与她们阴阳两隔。

  宁嘉徵跟在奚清川后头,并将小小的黄狸花拢在掌中,正要好好揉捏一番,未料想,黄狸花又变作了一般黄狸花大小。

  他遗憾地吸了吸鼻子,怨怼地垂目,望着黄狸花。

  黄狸花疑惑地道:“出何事了?”

  宁嘉徵毅然决然地道:“晚些再说。”

  黄狸花更为疑惑了。

  从新房走出数十步,宁嘉徵远远地便看见了陈婆婆。

  陈婆婆亦看见了宁嘉徵,宁嘉徵作为新妇,为何做男子打扮,如此不守妇道?宁嘉徵身旁这人又是何人?何以是这副古怪又丑陋的模样,几乎没个人样,九天玄宗岂能容得下如此不体面的货色?简直是有辱宗门。

  她定要禀报宗主,将其赶出去。

  宁嘉徵见陈婆婆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又听得陈婆婆劈头盖脸地道:“夫人,你穿成这样,小心惹怒宗主。”

  “宗主?”宁嘉徵失笑道,“宗主不就在你眼前么?你大可问问宗主对我这副装扮有何不满。”

  陈婆婆眼前只有宁嘉徵、恶心的怪人,哪里有宗主?

  她左顾右盼,不见宗主,满腹疑窦地问宁嘉徵:“宗主在何处?”

  奚清川无地自容,勉强做出镇定自若的模样。

  宁嘉徵指着奚清川道:“这不就是宗主么?衣衫是宗主自己换的,陈婆婆认为适合宗主么?妆是我为宗主化的,陈婆婆觉得我的手艺如何?”

  陈婆婆将尽显老态的双目瞪成了铜铃,露出没几颗牙齿的牙床:“这是宗主?”

  “如假包换。”宁嘉徵望向奚清川,“宗主何故一言不发?”

  奚清川难以启齿。

  宁嘉徵认真地道:“陈婆婆,我当真并无涂脂抹粉,做女子打扮的癖好,有这癖好之人其实是夫君。”

  陈婆婆不敢置信:“胡言乱语,宗主英明神武,绝不会有这等见不得人的癖好。”

  “说起见不得人的癖好,贵宗主还有更见不得人的癖好呢。一炷香前,贵宗主可是在前庭,当着上百人的面做出了那等淫.乱之事呢,至于具体如何淫.乱,不若由贵宗主亲口说与陈婆婆听吧。”宁嘉徵笑吟吟地道,“贵宗主必然非常乐意说。”

  黄狸花用自己的尾巴卷住了宁嘉徵的手腕,又冲着奚清川“喵”了一声。

  奚清川当然听不懂黄狸花这一声“喵”是什么意思,但黄狸花明显是在威胁他。

  为保性命,他只得道:“一炷香前,本宗主当着上百人的面自.渎了。”

  对方这一出声,陈婆婆方才确定了这不体面的货色当真是奚清川。

  她如遭雷劈,面上的沟壑随即扭曲得不成样子。

  宁嘉徵好心地建议道:“夫君为何不说得详细些,让陈婆婆开开眼界?”

  “本宗主……”奚清川在脑中将宁嘉徵奸.杀了一番,才开口道,“本宗主一手自.渎,一手往后头捅红烛。”

  陈婆婆大惊失色:“宗主,你这是撞邪了?”

  奚清川摇首道:“本宗主并未撞邪。”

  “夫君好着呢,没撞邪,亦没被夺舍。”宁嘉徵接着质问道,“夫君何以避重就轻?”

  这还是避重就轻?

  陈婆婆忍不住想撞邪之人是不是她自己,否则,她为何会见到这般的宗主?听到宗主说出这般淫.秽的话?

  奚清川忍气吞声地道:“本宗主欲要一展雄风而不得。”

  “宗主不能人道?”不过经过了先前的历练,此事显得不那么惊人了。

  陈婆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老身定是撞邪了。”

  “陈婆婆要是不信,找人问问便是。”宁嘉徵走出几步,回首道,“喜欢三从四德之人亦是夫君,以后便劳烦陈婆婆好好教导夫君三从四德了。”

  奚清川企图将他调.教成女子,令他谨遵三从四德,他便一报还一报。

  而后,他不管自言自语的陈婆婆,对奚清川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