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看到祝绒抬头的时候, 就知道她感觉到自己了。
这倒是并不太令他意外。
祝绒的天赋很好。
高等级精神力者对其他人的精神力外放是有一定感知的。级别越高，这种感知就越明显。比如，如果有人在他面前外放精神力, 他一定能感觉到其来源。
不过, 当被覆盖的人的精神力强度远低于外放精神力的人时, 他所能感觉到的东西会很不清晰。
当年他在打虫族的时候，也有过大面积精神力外放的经历，当时只有过零星几个人向他汇报，会有一种类似于“在被盯着看”的感觉, 并不完全一样, 但具体是什么感觉也实在说不上来。
——这是因为陆渊的精神力远高于其他人。连能跟他接近的人都少之又少。
陈绯云身为曾经的元帅副官、现在的机甲机动队队长, 之前都没跟陆渊说过能感知到他的精神力外放。
当然了, 这可能也是因为，作为陆渊的副官，他实在很忙, 周围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根本没机会让他感受那种微妙的感觉。
但这也说明, 就算他能感觉到，这种感觉也很微弱, 否则就算是在兵荒马乱之中，他也一定会注意到。
那是军人该有的敏
依誮
锐。
这也是陆渊敢放心大胆地开着精神力满宇宙乱窜的原因：没几个人能发现他，更没几个人能想到他把精神力外放到这么远的地方, 也就不会有人发现身在荒星的他本人。
但祝绒能直接认出是他，还是令陆渊有些惊讶。
跟这些人说话之前，他精神力波动可还保持着星球意识波动的频率呢。
祝绒是从哪认出来的？
“……因为, 很漂亮？”祝绒不确定地解释, “只有你会这么好看。”
陆渊：“……”
有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祝绒眼里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直接承认。”祝绒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努力平复情绪的陈绯云。
看着挺冷静沉稳的一个年轻人, 这会儿眼眶红得跟什么似的，从一开始带着颤音喊了声“元帅”之后，就再没出过声，只是喉结时不时滚动一下，像是在努力把那泪水咽下去。
祝绒眨眨眼。
如果不是知道陆渊在这儿，祝绒大概也不会这么莽。
但她莽上去的时候是没想到会把陆渊拖出来的。
她只是从陆渊的态度——他看到她要莽上去了，却没有示警，也没有阻拦——里判断出了可以莽。
但她没想到陈绯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问陆渊。也没想到陆渊直接就答了。
陆渊默然，“我也没想到。”
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荒星传染了。要不然就是外放精神力到这里消耗了太多脑力，让他根本没有脑子再去思考利弊。
那个瞬间他几乎什么都没想。
没想过原因，也没想过后果。他只是想回答一声。
他在的。
“所以你怎么会在这儿？”司命问道，“你出来了？”
陈绯云刚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还没来得及跟自家元帅打个招呼，就听见了敏感的关键词，一个猛抬头。
他也不知道陆渊在哪，只记得祝绒开口前往天花板看了一眼，于是也就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陆渊：“……”
陆渊忍不住学着荒星，往司命脑子里塞了一段一言难尽的情绪进去。
没办法，他人不在现场，没有办法通过动作神态表达自己的无语。
他很清楚，司命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现在提这个问题，也故意说这种让陈绯云误会的话。
“出来”这个字眼太微妙了。
可以是从家出来，可以是从某个星球出来，也可能是……从研究所逃出来。
而后者，显然更有可能发生在陆渊身上。
他是有前科的。
“没有。”陆渊回答，“只是学了个新的技巧，可以把精神力外放到这里。”
“你现在在哪？”陈绯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陆渊沉默。他从刚刚就在权衡，是顺着司命的暗示往下说好，还是承认自己在荒星更好。
但根本就是两个都很不好啊！
前者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没算计过南辉？那怎么可能。小的时候也就算了，但现在，他堂堂的战时总元帅，怎么可能再被南辉关起来！
但后者。
陆渊想了想自己在军中人模狗样的状态，又想了想现在的自己真·人模狗样的状态……
那还是不能见人的！
摆烂归摆烂，他也是会羞耻的！
更何况，荒星现在的状态，也还不适合暴露在人前。但如果陈绯云知道了他的具体位置，肯定会找他的。
真的没有第三个选项吗？
然而陈绯云已经从他的沉默里进行了一个阅读理解。
陆渊当时的情况几乎不可能有活下来的可能。除非是皇帝早在旁边做了安排，陆渊指挥舰一失控，他就派人趁乱把陆渊劫走……然后关起来！
所以陆渊才会那么快被认定为死亡，所以陆渊才会两年没有机会露面……直到他学会所谓的新的技巧。
但“新的技巧”哪有那么好学？想要增加精神力外放的距离，只有增强精神力强度这一条路可走。
陆渊的精神力已经是银河帝国最强，是无数实验锻造的“奇迹”，想要再次加强，又要再经过多少实验？
陈绯云被自己的脑补虐得不行。随后又意识到祝绒恐怕正是在这两年里跟陆渊认识的。
他仔细查过祝绒和她所谓的养兄祝修明的资料……是有破绽的。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之前的确切经历，但档案肯定是假的。
现在想来，祝绒恐怕也经历了……
否则她的精神力不会那么强！她可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陆渊的精神力的！
她跟陆渊相识显然是这两年的事，认识的地点无疑是陆渊被关着的地方……而她能逃出来，肯定是陆渊相助。
而陆渊现在也重新拥有与外界交流的能力……
不愧是陆渊啊。他想。无论是什么样的绝境里，陆渊都是能找到出路的。
但是有多难啊。
陈绯云又把眼眶憋红了。
“我真的挺好的。”陆渊强行打断了他的脑补。“别想了，真的没事。”
“我会救您出来的。”陈绯云哑声道。
陆渊甚至不敢问一句“有没有可能我根本不需要救”——那注定会把话题引入“那你到底在哪”的方向。
忍不住又塞了一波恼怒的情绪到司命那里。然后回答，“不用，你也找不到我的，我会自己出来的。”
——都被发现还活着了，真不出来见人也说不过去。
但好麻烦。陆渊哀怨。
然而司命却悄悄勾了勾唇角。
他倒也真不是故意坑陆渊。只是代入了一下陈绯云的思维模式，觉得只要陆渊不承认自己在荒星，结论早晚会落到这里。
于是就顺势进行了一下加速，好给陆渊一个直接打断陈绯云施法的机会。
如果直接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任由陈绯云慢慢脑补……以陆渊对相关问题的迟钝，等他发现自己被误会，陈绯云脑子里的剧情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当然了，这倒是也顺便试探出了陆渊的态度。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顺便而已！他已经很久没有试探过陆渊了。如果陆渊选择直接说实话，他也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但果然，陆渊宁愿被误会，也不会承认自己在荒星啊。
也不知道是他摆烂的决心过于强烈，还是……
司命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祝绒说得没错。
太心软了啊，陆渊。
【作者有话说】
关于假期结束之后的更新安排：
从十四号开始我要在青海实习两周。
实习地点比较偏僻，不确定具体工作时间安排和规章制度，也不确定私人手机能不能连到自由快乐的4g信号。
我尽量继续保持日更、来不及写提前请假的模式。但是也可能出现只能在下山的时候闪现一下的情况。在这里提前说一声，还请大家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