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安排了很多“文化课”,帮助继承人在拍卖会上与来宾得体交谈,礼仪、艺术或者历史,都是埃德蒙一窍不通的东西。

  下午奚佑来接他去拳击场,把他送给霍布揉搓,几个小时过去往往已经精疲力尽,但这还不是结束,吃过晚饭,他还要继续熟悉主城区所有摄像头的位置、练习反侦察手段、掌握各种危险逃生技能。

  回到家,睡觉前,他需要阅读顾问开出的书单,做分析报表和商业模型的训练。

  直到晚上十一点,埃德蒙才能结束这兵荒马乱的一天,洗个澡躺到床上,六个小时过后,又要重新开始。

  奚佑自然心疼他,可没办法,家族联合拍卖会听上去就像是某种关键剧情,奚佑希望能尽快碰到一个使用[推演]的场合,如果埃德蒙不能达到马库斯的要求,他将不被允许出席拍卖会。

  ——即便是卡洛斯·林亲自出面求情,也并不见得会有什么例外。

  重压之下,埃德蒙调节情绪的方式是和教父分享“人格分裂”心得感悟。

  他描述了一些自觉怪异的瞬间,并认为那代表着第二人格的苏醒,但实际上,那代表的是他自己的苏醒。

  今天是拍卖会开始的前一天。

  马库斯派默林前来“慰问”,实际上是要看看埃德蒙的状态,评估他是否足以撑起贝克家族的脸面。

  埃德蒙平心静气,对答如流,举手投足间已和一个月前大不一样——默林走时非常欣慰,看样子准备给家主带去好消息。

  “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安东尼少爷的影子。”默林微笑着说。

  奚佑没接话,等待司机把车开过来的间隙,他回过头,看着正在和礼仪老师交谈细节的埃德蒙,半晌才道:“他和安东尼不一样。”

  “当然,从今往后,凭这位的潜力,大概不会有人再敢提起安东尼的名字。”默林误解了奚佑的意思,车来了,他坐进后座,一手按住车门,悄悄压低声音,“……林副会长,家主很感谢您的付出。”

  ……

  默林走了。

  奚佑决定给埃德蒙放个假。

  一进门,某位超常发挥的考试型选手正倚着拳击台,霍布和其他老师们在一旁叽叽喳喳,他自己默不作声地杵在那儿,低头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埃德蒙。”他走近,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看到是他,青年露出一个笑:“林,我刚刚表现的还不错。”

  奚佑无奈:“非常棒……但哪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

  埃德蒙笑得开心了一点,他把自己翻了个面,面朝下挂在拳击台的围绳上,一左一右来回晃荡:“下午去干什么?”

  奚佑:“随意。”

  埃德蒙:“我想去看看教授,听说他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奚佑:“可以,让吉姆送你去,我有点事,不能陪你。”

  “唔,”埃德蒙抓抓脑袋,“是……要去给威廉先生扫墓吗?”

  他从霍布那里听说的,今天是威廉·林的祭日。

  奚佑一愣,觉得这大概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说:“对,我要去给……我的父亲扫墓。”

  埃德蒙站起来:“我陪你去。”

  奚佑摇摇头:“你在家里等我。”

  威廉长眠的地方很远。

  他被马库斯安葬在了家族的私人墓园,这个生性要强的男人为家族奉献了自己的一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甚至来不及和唯一的儿子说声再见。

  奚佑让吉姆跟着埃德蒙,自己开了3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威廉的墓碑前。

  他捧着一束小雏菊,在墓前的台阶上坐了一会。

  卡洛斯的悲伤影响了寄居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奚佑沐浴在残阳的暖光下,只感觉又回到了奚天临去世那天。

  那天他很难过,但悔恨大于难过——他痛恨自己,为什么在大哥重病的时候不能陪在他身边,为什么在大哥没生病的时候,不能多花一些精力逗他开心。

  他能理解卡洛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卡洛斯的经历,和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作为一个才华横溢且不满商会血腥手段的年轻人,卡洛斯从小到大和父亲发生过诸多争吵。

  威廉·林对儿子的期望很高,希望他能把家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但卡洛斯有自己的坚持,20岁那年,他离开圣蒂斯去了国外,拒绝了威廉的资助合约,靠着打工和街头素描负担学业,求追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