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佑扯了扯嘴角,掀开被子下床,开始慢吞吞地往身上套衣服。

  知道他在埃克郡的只有助理林凌,奚佑怀疑他被人胁迫,这封信或许是一次无聊的恶作剧,但也有可能是某种警示;奚佑仇人很多,鉴于那小子跟了他很多年,他决定去打个电话。

  于是,十分钟后,裹成球的奚佑走进一家酒馆,掏出一沓纸币递过去:“您好,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吗?”

  酒保接过钱,惊讶地说:“当然可以,您给的太多了,我帮您做点什么吃的吧?”

  奚佑一边道谢,一边拨打助理的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困倦的声音:“喂?哪位?”

  奚佑:“林凌。”

  对方静了两秒,然后似乎打翻了什么东西:“老板?!您您您——您怎么想起联系我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护照丢了?钱没了?还是说……您准备回来上班——”

  奚佑打断他:“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林凌一愣:“没、没有啊。”

  林助理业务熟练,和奚佑很有一种直觉上的默契,察觉老板声音不对,立刻把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怎么了老板,是有什么人联系您了吗?还是您收到什么东西了……我这一切正常,基金会按照您的要求运转,交割手续也办得差不多了。”

  “咔哒”一声轻响。

  笑容灿烂的酒保在他面前放了一大盘烤肠和一杯威士忌啤酒炸弹,为了不打扰客人通话,还十分贴心的只用眼神示意:吃吧!喝吧!

  奚佑:“……”

  大哥去世后,他经常来埃克郡散心,深水炸弹配辣椒烤肠是他喜欢的组合,后来越病越严重,他就再也没喝过酒了。

  那时他逗留的地方还要再往北一些,这次来实在受不了严寒,只能在临港暖气足的住宅区买下一栋小楼。

  他怔忪片刻,目光扫过杯沿,看向五颜六色的酒柜,电话里,林凌还在等待回复。

  “不,没什么,我……”

  话没说完,他眼神骤然一凝——不知什么时候,手中的信件竟然多了一行字。

  [请不要怀疑,如果明日午夜0:13之前不能成功就职,您的生命将重新进入倒计时——汉娜]

  奚佑很确定之前并没有这行字,虽然他病了,但脑子没问题,不至于出现幻觉。

  “老板?”林凌有些担心。

  奚佑回过神:“没什么……继续按照说好的做,别的不用管。

  林凌立刻答应。

  挂掉电话后,奚佑冷笑一声,丢开信封,用叉子叉住一块烤肠。

  快乐的酒保凑上来,继续向客人介绍食品:“先生,别担心,我们这里的烤肠很好吃,加了别的地方没有的香料,你知道吗,就是那个……”

  他很健谈,奚佑和他聊了半个小时,吃掉半份烤肠,喝完了一整杯酒。

  毫无疑问,他的身体状况在变好,之前连喘气都艰难,现在喝这种酒竟然还没疼晕过去……原因非常明显,但,奚佑并不想按它的意愿行事。

  活着也没意思,反反复复死不了才难受。

  奚佑竖起棉衣的领子,起身和酒保道别。

  室外飘起大雪,没一会儿功夫就在地上积满一堆,他顶着寒风,艰难地往回跋涉,走到一半,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又掏出那封信。

  这次,一段全新的话从奚佑眼皮子底下蹦出来:

  [非常抱歉,是我判断失误]

  [这是我的新条件:如果前来就职,您将有机会得知奚天临死亡的真相——汉娜]

  奚佑停下脚步。

  锋利的雪茬梢过脸颊,昏黄的灯光下,男人静立着,丝毫不在乎肩头的雪和冻得通红的手指。

  世界上有超凡能力者,这点他很清楚,大哥以往的工作也与此有关,奚佑并不觉得自己疯了。

  问题在于这位秘书小姐竟然拿大哥的死因做诱饵,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或者只是一张空头支票,他冷静地想。

  然而下一秒,他却毫不犹豫地掉头返回,再一次推开酒馆大门。

  林凌似乎一直在等,电话刚播出去就被接通:“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