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各派实力为尊,从不计较男女。

  就拿呈闲派来说,戒律峰的红罗掌座,生灵峰的绵箐掌座,皆是实力超群的绝世女修。

  只是在凡界,从未有过女子承袭帝位的情况。一则,公主嫁人便成了夫家的人,所行种种,难免要偏向夫家;二则,千古以来,凡人总觉女子魄力不如男性、武力不敌男性。自然不会考虑女子继位。

  如今云乘一提,瑞安长公主也恍惚了一瞬。

  自家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她哪里不清楚,虽在外头装的乖巧柔顺,到底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智谋坚毅,全然不输男儿。她也曾想过,若女儿身为男子,这江山交与她再合适不过。

  然而 她叹了口气,嘉儿终归是女子,终是要嫁人的,且不说继位会耽误了她一生,便是前朝群臣,又要如何应对。这条路太过艰险,一着不慎他们便是千古罪人。

  景安帝却觉得这主意甚妙。

  他连自己儿子断袖都不在意,还会在乎男女之别?

  “若嘉儿当真是个合适的人选,这倒不错。”景安帝微笑着道,言语间心里已有了计较,眼下最急的还是内乱之事,若她能拿出主意,前朝自是无话可说,“只是不知,嘉儿自己怎么想?”

  “这 ”瑞安长公主为难的很,知女莫若母,但她怎么也不愿意女儿去接这么大的担子,“皇兄还是再想想罢,她实在是,太小了 ”

  话音未落,天禄殿大门便被人推了开来,李令嘉跑在前头,一张小脸兴奋地红扑扑的,直奔她皇伯伯面前,掷地有声道:“皇伯伯,嘉儿不要嫁人,嘉儿要当皇帝!”

  瑞安长公主气的直跺脚:“说什么糊涂话,这哪是你女儿家可觊觎的位置!快与你皇伯伯请罪!”

  李令嘉只将脖子一梗,看也不看自己的母亲,目光坚毅地直视景安帝。

  跟在他后头的李陌摸了摸鼻子,悄悄站到了云乘身边。

  仿佛干了坏事一般,他忐忑地同云乘传音:“嘉儿说不想嫁人,我就跟她说,当女皇就不用嫁人了 父皇不会扒了我的皮吧?”

  云乘在袖子里捏捏他的手,眼中温柔到了极致,“真巧,我也与你父皇提了此事。”

  李陌:“唔 ”

  他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得了,这下要扒皮也不止扒他一个了。

  殿上,景安帝看了昭文帝一眼,见他也点头赞同,便收了和蔼的笑容,将脸板了起来,口吻严肃地问道:“嘉儿,皇位关乎国计民生,你可想好了?”

  “皇伯伯。”李令嘉端正身形,行了个礼,“嘉儿虽不是男子,却一样有承袭大渝社稷之心。皇兄先前同我说,嘉儿若当女皇,便不用嫁人。嘉儿的确不想嫁人,但嘉儿知道,若为皇者,当守卫江山护佑黎民。天地生吾本无意,嘉儿愿立志,定边疆,壮河山,让我大渝百姓,个个有饭吃有衣穿!”

  “好!”景安帝激动地将她抱起,十三岁的女孩儿已有些重量,他抱了一会便手上发酸,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耐着性子道,“你有大志,皇伯伯甚为欣慰。但眼下,皇嗣之事尚不是最急的。”

  李令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知道这是皇伯伯要考自己,点了点头,“眼下,平定内乱最为紧要。”

  “嘉儿说说看,可有良策?”

  “内乱不足为惧,亲王们兵力不够,蹦跶了三年,连京城也无法合围。皇二伯伯只需出得义安,便能随时纠集各城兵马予以反扑。”李令嘉冷静地分析道,“然而如此一来,破了对峙局面,他们必然慌乱,说不准要做出什么事,且一旦真的兵戈相交,百姓也随之遭殃。皇伯伯们担忧的,是如何不真的起了战事,如何避免生灵涂炭。”

  景安帝欣慰地点了点头。

  “想要兵不血刃化解干戈,倒也简单,嘉儿斗胆猜测,皇二伯伯自己也有谋算了,所以才没有半分急色。”李令嘉说着,看了眼昭文帝。

  昭文帝只是道:“嘉儿可说说看。”

  “亲王们反叛,打的是皇兄的幌子,其实谁都知道,他们觊觎的是皇位。可是,皇位只有一个,起兵的亲王可是有五个的。”李令嘉唇角勾起,漾起浅浅的小酒窝,“攻人心者为上计,皇二伯伯只需下旨,说自己膝下无子,欲在宗室甄选太子,他们的联盟便不攻自破。哪怕亲王们面上不好立时倒戈,暗自臣服却是肯定的。届时只消承诺他们不受责罚,安然回京待选太子,再为这场围京之举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自然顺坡下驴。”

  昭文帝颔首道:“我原本也有此想法,只是当时人选未定,贸然出此计策,总不甘心真让那些人继位。”

  李令嘉笑得愈发甜,“现在有嘉儿了,皇二伯伯只说在宗室选,又没有说在他们里选。只那时,旨意公布,为防他们再次作乱,还是要有些武力震慑的好。”

  “荣将军从北境回来还需时日,若是妄动,也会引起诸人警觉。不知嘉儿有何主意?”

  “西楚啊。”李令嘉答的从容,好似一点不知西楚与大渝向来不和一般。

  这个答案倒让景安帝和昭文帝吃了一惊。昭文帝本是打算抽调南方军队,借祝贺太子新立之机扮做各城使队,但总归山长路远,并无那般周全。西楚倒的确离义安更近,只是两国互不来往已久,他们不倒打一耙都是好事了,怎会借军队过来?

  李令嘉从容地转向李陌,施施然道:“我听国师夸口的时候说,连西楚三皇子都要拜入呈闲派门下,不是说皇兄也是呈闲派的么,你既不好管这事,借个人情总不能不行吧?”

  李陌:

  这嘉儿表妹,连这个都算进去了吗?她要成精了吧!

  昭文帝与景安帝对视一眼,皆是赞赏。

  正好内官来报,张阁老觐见。

  李陌眼皮一跳,他可不好在这时候见楚汉生,谁知这呆子会在他一家子面前说什么傻话,若是暴露了那“全门派都知道李陌在下”的谣言可就不好了。当即将一块令牌往李令嘉手里一塞,匆匆道:“张阁老带的人,我认识的,姓楚。”

  言罢,拉着云乘就从侧门溜了。

  李令嘉看一眼手中令牌,金闪闪的几个字,“西楚三皇子令”,又听他说张阁老要带个姓楚的人来,哪里还猜不透。

  至于李令嘉如何说服楚汉生顶着他父皇威怒借兵,又是后话了。

  李陌此时已拖着云乘到了他小时候居住的宫殿,深藏功与名。

  此处宫殿临近帝王居所,一尘不染,连那挂着的帷幔都是新的,想来时常有人打扫。只因殿中空置许久,倒是没什么宫人候着。

  李陌领着云乘进了内殿,将大门一关,便迫不及待地道:“快看看霓霞好了没有。”

  云乘失笑,当即心神沉入丹田,唤霓霞出来。

  霓霞修养了一夜,早已好了许多,听见叫唤,喜滋滋地钻了出来,一把撞进李陌怀里。

  李陌猝不及防,给她撞倒在床。

  “娘我好想你啊”霓霞欢喜地蹭着李陌胸口。

  “霓霞乖啊。”李陌一边抱着她小小的身子检查,一边松了口气,还好没在父皇面前让霓霞现身,不然这脸往哪搁。

  他们“母女”情深,其乐融融,云乘却毫不客气地将霓霞提了起来,“坐好。”

  “哦!”眼见着主人爹爹有事要交代,霓霞也不闹了,小短腿规规矩矩地跪坐着,抬头看他。

  云乘自纳戒中取出那副挂在祈雨观的《柳公射狼图》,还未展开,霓霞便“咦”了一声。

  “爹爹,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九阳剑了啊?”

  果然如此

  但得来太过轻松,总归有些古怪,云乘敛了敛眉,“你确定九阳剑在画中?”

  霓霞小小的手指着画中剑客手握的斩狼之剑,道:“就是这个呀,没错的。”

  她说罢,又呢喃着道:“不过好奇怪哦,它怎么给封印到画里了。还有啊,这封印粗陋,九阳剑不该出不来呀 ”

  听她这般说,云乘心中溢出一丝不安。

  他记得,九阳剑是如今修士界唯一一柄下品仙器,已有灵识,画中封印粗陋,九阳剑不至于被封了这般久。

  想来,全因放画的屋里,尚有灭灵阵在。那灭灵阵威力之强,连霓霞都险些受损,九阳剑灵如何反抗的了。

  只是,为何要将九阳剑镇压在那处?

  云乘越是思索,越觉心中不安。

  乌木说,那处尚有困魔阵。但凡强大些的困魔阵,必然有仙器加持。

  若是有人,将九阳剑镇压,化作困魔阵阵基

  已来不及细想,云乘眉心跳得厉害,沉声道:“子桑,你留在此处,莫要轻易离开。”

  “诶?”李陌还没弄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叮嘱,便见云乘带着画和霓霞剑飞身而起,已化作了一道鸿光,直奔祈雨观的方向去了。

  来皇宫时,云乘走的底下密道,方向路径都已熟记于心,如今御空,再回到祈雨观,也不过几息。

  然而,他们终究是离开太久了。

  原本祈雨观后殿无人可见的偏僻小屋,大阵溃散过半,终于显露出金色阵符,其后,黑气隐隐,骇的两个洒扫的小道士瘫软在地。

  半空中,云乘手执霓霞剑,指节发白,面上亦是森然。

  他们中局了。

  一个精心谋划,布置了十年,百年,甚至可能是几千年的局。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么么哒,那个 你们是不是忘了前面的剧情啦 我就,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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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令嘉以后不怎么会出场了,但是给她写了角色诗。

  文笔不咋滴,献给所有的小可爱妹子们。

  江城子

  谁说女子不如男。

  著红妆,亦称王。

  文安宇内,武可定边疆。

  天地生吾非有意,

  当立志,踏河山。

  莫言此路令卿惶。

  去时多,来时长。

  当下正惜,对酒诉衷肠。

  同醉今宵三万场,

  人世短,共疏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