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策近日总觉得自己的左眼皮乱跳是有原因的。可他寻遍了山头也没有找见梦寐以求的古树,也没有得到订单增多的消息,难不成这眼皮子乱跳不是什么好事?

  也不对啊。不是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嘛,他分明跳的是左眼皮。再说了,前两天上山之前他还见着喜鹊在枝头叫唤呢!

  “姚老板,您可真是大忙人啊。我这小摊出了一些新品,给您炸点尝尝?”

  说话的是他的老熟人。扑鼻的香味让姚策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逛到了简时安的面前。

  自从上次套了对方的话,自己回去之后不是在督促工匠们提高技艺,就是在山上找竹料,忙得不亦乐乎。

  现在看来,简时安这里倒是有了大进展。

  姚策当下也不推辞,伸手点了所有品种的炸串。尤其是现下卖得火热的油炸耳菇,这东西他可是听铺子里的工匠们提过。

  别看简时安只是用一口油锅起家,可里面的门道绝对不简单哩!

  为什么这么说?现在的淮水城里做炸串生意的有很多,不止如此,大家伙在家自己做饭的时候也会闲来无事炸上几串解解馋。

  炸串嘛,不就是瓜果蔬菜这么一切,然后分批扔进油锅里这么一滚嘛!

  至于那耳菇,街面上卖这玩意儿的有很多,买回家随意撕扯,不就有模有样了吗?再跟着简时安学,给耳菇挂上面糊糊,有条件的就再下个鸡蛋。

  话是这么说,姚策也干过类似的事情。不过他炸的不是耳菇,而是一些吃不完的菜瓜片。

  那些个总是埋头苦干的工匠倒是对这些有油水的东西很感兴趣。每每到了午饭时,总会有人站出来想要搞点新花样来改善改善伙食。

  姚策这个老板并不是甩手掌柜,平日里也是会和工匠们一起吃喝,别人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一点也不搞特殊。

  所以他对于工匠们的手艺最为熟悉。不夸张的说,铺子里的那些工匠,除了做木工手艺还有些欠缺,其他的哪哪都好。

  光是做饭的好手就有好几位。各位都是走南闯北的好汉,有的人家乡不是淮水城周边的,平日里也会做些家乡美食供大家伙换换口味。

  往夸张的方向来说,他的那些个工匠不适合做木工,应该组合起来开个餐馆,保管生意比现在好。

  可就是这些好手,对于小小的炸串都犯了难。

  姚策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简时安的动作。对方是如何切菜的他是看不到,可那些个瓜片薄厚一致,就连斜度都差不多,由此可见对方的刀工了得。

  至于其他的手艺,现下里也没有计时的工具,姚策只能在心中默默给简时安数着拍子。

  你还别说,简时安在什么时候掀开锅盖、什么时候盖上锅盖,这些深究起来都是有门道的。

  出锅的青菜是油亮亮的,出锅的耳菇是金灿灿的,那些个炸蛋更是漂亮得没话说,一点焦边都看不见。

  这些都是要功夫的。

  姚策趁着简时安给炸串去竹签的功夫将自家工匠们所做的炸串与简时安手上的那一盘做比较,这么一比还是对方适合干这一行。

  没有炸焦也就算了,最让姚策不理解的是,对方是如何做到每一次出锅的菜品的色泽都能完全一致的呢?

  “姚老板,您最近没有来不知道,咱们这卷烙馍的酱汁换了一种口味。给您用新口味还是一切照旧?”

  简时安并不知道姚策在心里夸赞着自己,就算知道了他也是会微微一笑就此带过。

  “那就尝尝看新口味。”姚策的眼睛不自觉地瞥向一旁的休息区,他清楚地记得刚开始也只是有三张桌子,每张桌子匹配了四把椅子,乍一看简陋得很。

  简时安选的这块地是在路边,更是处在街脚,再往前走走就是大路了。方圆十几步内除了他这家做小吃的外,其余也没有什么商贩了。

  那三张桌子孤零零地摆在小车旁,周边是一片宽敞空地,两相对比之下就显得极其简陋。

  可现在呢?三张小桌子变成了六张,桌面也比之前大了很多,能够供得上起码六个人坐着休息。

  椅子也变多了,粗粗一看,一张桌子配了六把椅子,还都是耐得住折腾的竹藤椅。

  作为一个商人,姚策一眼就看得出这是自家的工艺。毕竟整个淮水城除了自家会用竹子皮来编椅子,其他的全是直接省事只做单纯的竹椅。

  看样子简时安开始青睐自家的生意了。

  不过自己怎么不见对方找上自己讨价还价来着?三十六把竹藤椅,这可不是小订单。按照道理来说,凭借着自己与简时安的交情,对方应该与自己讨价还价一番嘛。

  毕竟都是做生意的,谁都知道成本过高的话盈利就会下降。像这种单子,每把椅子少上一文钱就是少三十六文,这种买卖谁都会算啊。

  姚策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可是从来没有听过手下的工匠向自己汇报简时安上门。

  不仅如此,他更是没有注意过这笔订单是与简时安有关。他那时还以为是哪位不知名的大老板看重自家铺子的手艺呢!

  “简老板,您当初怎么不找我谈谈价格呢?按照你我的交情,我要知道那笔订单是出自您的手笔,我肯定给您一个底价啊。”

  姚策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晌午,现下几乎没什么人,所以他也放心与简时安攀谈起来。

  “姚老板,咱们有交情归有交情,做生意归做生意。平日里也没见您在买炸串的时候跟我谈价钱呀。”

  殊不知就是这番话,让姚策对简时安高看起来。

  他本来就觉得简时安这个人不错,是块做生意的料。

  生意场上嘛,眼光独到、价格公道就够了,至于人品不人品的,只要买卖东西不是缺斤少两的大家都得过且过了。

  可要是交朋友就不能这么糊弄了。品行是最为关键的,其次就是家世、观念之类的要对等。

  姚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他姚策也不是什么世家少爷,对于小商小贩的看不起。还是那句话,都是做生意的,无非就是规模大小问题,细数起来谁都不比谁高贵。

  扯了这么多,姚策最想说的是,他对于简时安这个朋友还是比较满意的。

  “简老板,我看着您这桌子摆的有点多,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啊。您和陆哥儿两个人能忙得过来吗?要不要我给您找几个人帮帮工?”

  姚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了。你还别说,他的脑中真有几个人选。

  他的铺子里工匠挺多的,有的做木工,有的做竹工,毕竟他的生意涉及到好几个行当,就算一个铺子里只有一个工匠,那他也有个十一二个。

  更别说这些工匠的家中还有一些子侄想要出来学些手艺混口饭吃,能够来这做帮工的人多了去了。

  他都想好了,要是简时安忙不过来,他大可以让那些小学徒过来帮帮忙,同时还可以请简时安教教他们手艺,一举两得嘛!

  “姚老板,不瞒您说,我之所以摆了这么多桌椅,就是因为手底下的学徒变多了。”

  一个人是否对自己散发着善意,简时安还是能感受到的。既然姚策给他送了个“桃”,自己也就不能端着,起码要给对方还一个“李子”。

  这样想着,简时安将卷好的烙馍放在油纸上,仔细地给对方打起包来。一直默不出声的陆轻寒也很有眼力见,摸出一筒温热的水果茶递给姚策。

  待到姚策一手油纸包一手竹筒茶后,简时安这才向姚策介绍起小摊的变化。

  “您今儿是来晚了一步,当值的三个学徒已经回去吃饭了。不瞒您说,钱老板给我介绍的几个哥儿都是认真做事的主。

  “每日按时点卯,安排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个人负责两张桌子的区域,来往的主顾们都对他们赞不绝口呢!”

  提到钱炜带来的六个哥儿,简时安倒是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他看得出姚策准备拿自己当朋友,那他也得给姚策一点甜头不是?

  “姚老板,之前比赛时拜托您做的小推车,您看您有没有空再给我做上几辆?还有我们之前商量过的竹筒,您看您能不能长期供货给我?”

  姚策终于知道自己的左眼为什么跳了。合着还真的来了财!

  一个人两张桌子,那就是起码三个人。按照一人一辆小车来推算,那就是三辆小车。更别提简时安还点出要用他家的竹筒,还要“长期供货”?

  管他简时安是要用竹筒做些什么,他现在可是淮水城美食小摊的风向标了。大家伙都发现了,只要是他经手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没有不畅销的。

  姚策甚至都在想象自己今后能靠着简时安的订单挤进商会选举的最后一轮了。他连忙点头答应着简时安,嘴角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他就说嘛,“左眼跳财”绝对是有依据的,老一辈人说话不会有错的!

  “好说好说。简老板您尽管放心,我们家的工匠都已经去过其他城镇学习进修了,做出来的活计肯定比之前好。”

  当然,姚策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毕竟就算进修也赶不上那些个有家传手艺的木匠世家。他只说了比之前好,也没说比别人家要好。做人嘛,不能太过骄傲。

  简时安着实是被姚策的话语逗笑了,他当然听出来对方说话是留有余地的。但他就需要这个余地。有余地才好讲价钱嘛!

  之前是因为没想着同姚策正面接触,所以竹藤椅都是直接在铺子里订购,完全没有经姚策的手。

  可现在不一样,对方都送上门来了,自己要是不讲讲价钱,可真对不起朋友一场了。

  要知道,他简时安可最喜欢送上门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