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程喜,简时安与陆轻寒相顾无言。简时安麻利地收拾好了程喜的碗筷,清水洗净后擦了擦手,这才有了开口的机会。

  “轻寒,我现在只喜欢你一人。今后也是如此。”

  这,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陆轻寒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就像是被火堆照映着一般,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脸上的热意非同寻常。

  不止是脸,还有整个身体。尤其是他的手指,指尖不知为何有些隐隐发颤。

  陆轻寒知道这是简时安给自己的定心丸。对方一定是看出了他的醋意,也看出了他的不安。

  是啊,不安。

  他平白占了自己夫君的身份,凭着对方那股什么事都想要往自己身上扛的劲头,一定也是将自己这个夫郎当成一份责任。

  可他陆轻寒既没有李秀那般聪明的头脑,也没有程喜那样可以当作底气存在的家世。

  身如浮萍的他到底有什么能力留得住简时安?

  这是他在程喜走了之后一直在思考的。他当然看出程喜的心意,他也知晓李秀的想法。

  他其实已经有些想法,也在暗暗对自己做出暗示。

  他知道自己不算好,全身上下可能也只有一张脸勉强够看。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想退缩。烟扇艇

  他绝对不会退让,绝对不会将他现如今的位置拱手交给别人。

  现如今简时安的话语又给他增添了一份勇气。这让陆轻寒不由得深吸了口气,他抬起头看向简时安。

  对方难得局促地伸手挠了挠头发,陆轻寒知道,这是简时安紧张时就会有的小动作。

  这个人……明明紧张的应该是自己才对,现在做出这副模样,像是被他欺负了似的。

  “我知道。”陆轻寒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简时安的面前。

  以前都是他站在原地,往前走的人是简时安。

  而现在,轮到他向前迈步了。

  “我也是。”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大概率要准备罢工了。

  这句话像是刻进了简时安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直到怀中的触觉过于明显,鼻翼之间都萦绕着陆轻寒独有的熏香气息,简时安这才有些回过神。

  “轻寒,我喜欢你。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嗯。”

  “你快说你也是!”

  “我……我也是。”

  小两口的甜蜜生活并没有因为程喜的事而被打搅,反倒有些蜜里调油之意。

  自从再一次说明了自己的心意,简时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止是他一人,就连陆轻寒的态度也有所变化。

  最大的变化莫过于对方开始制造一些暧昧的小动作。

  简时安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他又不是迟钝的人,一个人是否喜欢自己,他当然能够看得出来。

  现如今,除了睡觉,两个人几乎都要腻在一起。

  当然了,这种腻歪是良性的,并没有让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感觉到不痛快。

  两人也没有觉得这份腻歪打扰到了各自的独处空间。

  还是那句话,简时安只是表面上老实憨厚,实际上他的心眼贼多。

  陆轻寒则更是如此,心思细腻的他很注意保持两个人的必要距离。

  两人在一起归在一起,一起干活一起思考,但是每个人的思想都是独立存在的。

  俗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简时安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对于自己与陆轻寒之间的关系,他并不想过于急躁。

  两人现在牵手和拥抱都是理所应当的顺利。简时安时不时偷个香,亦或是陆轻寒偶尔的主动,这些都算是生活中的小甜蜜,也算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对于这种进度,别说简时安了,就连陆轻寒也是乐在其中。

  此刻的陆轻寒正依靠在廊下的柱子上,这个动作其实根本不符合他的气质。

  但是这样既满足了简时安“要躲在荫凉下”的要求,也满足了他自己想要看着简时安干活的想法。

  简时安在干什么?

  他在仔细地清洗着芝麻,这是他答应过程喜要制作出来的酱汁。

  芝麻选用的是白芝麻,这在大梁被称作为“胡麻”。

  在大梁,芝麻这种油料作物说常见也的确常见。淮水城的西南角上就种着一块芝麻地,这是专门用来榨取香油供奉给官家的。

  美食文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此。明明芝麻和花生在正史上是不同时期的油料作物,可在大梁,这两种作物是同时存在,也是同时被选作用来榨油的。

  油坊中一般会存放着香油和花生油,甚至还有豆油的存在。

  简时安一开始并没有想要选用芝麻香油作为炸串的油料,纯粹是因为家中的香油库存太多用不完,这才使用香油。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将香油换成成本较低的花生油,可现如今老主顾们都吃惯了香油炸制的食品,再换成花生油的话口味难免会有所不习惯。

  为了不砸自己的招牌,简时安只好暂时舍弃花生油,全都选用芝麻香油。

  不过这也是现在炸着蔬菜,要是到后期他换成炸鸡之类的肉食,他一定会改成花生油。

  原因无他,蔬菜本就清爽,香油的浓厚香气盖不住这份清爽,所以他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炸鸡却不一样。本就是油腻的肉食,再配上浓郁的芝麻香气,这可不是一加一大于二的结果,弄不好到最后他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让自己的思维发散了一会,简时安重新将心思放回到眼前的芝麻上。

  这些芝麻可不是他一次购入的。这里面有小部分是库存,另外的一大半都是他近些天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简时安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会被有心人看在眼中。

  这里的有心人不仅是那些模仿着他出摊的小商贩们,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处的竞争对手。

  别看程喜家的问题从表面上来说与他无关,可熟知剧情的简时安知道,程家出事的时候程喜已经二十岁了,这个年纪再不嫁人的话是会被别人说的。

  所以程家父母也算是心甘情愿地将这个哥儿嫁去邱家,将就着了了一桩心事。

  可现在呢?如果简时安没记错的话,程喜今年才十八岁,这个剧情却提前两年上演。

  简时安知道,这其中的变数就是他自己。倘若他没有收下程喜作为弟子,他便不会打破程喜原本的成长轨迹,也不会让两年后的事情提前上演。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并没有与人结过仇,哦,除了万家的悦来餐馆,他还真的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但是再老实的人也怕背后的小人。这世上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多了去了,他千防万防、千算万算是根本防不过来也算不过来的。

  唯有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努力将自己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才是正理。

  在心中做好建设后,简时安仔细地挑选着芝麻。他要将那些干瘪的、不好看的芝麻通通挑出去。

  这一步很费事,所以他不得不打破原来的计划,眼巴巴地盯着靠在柱子上的陆轻寒。

  你还别说,撇着嘴的简时安就像只落汤的小狗,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求救的信号。

  “帮帮我,帮帮我”。

  这是陆轻寒接收到的信号。

  要是搁别人身上,尤其是熟悉简时安的友人,对方一定会说出几句奚落的话。毕竟是简时安逞强在前,自己要是不“痛打落水狗”的话实在是心里痒痒。

  可陆轻寒却不会。

  他急急忙忙地奔向简时安,随手拖过一张矮凳坐下。紧接着便是和简时安一样的动作,将沉在水底的芝麻仔细淘了淘,从中挑出品相不好的劣质芝麻。

  陆轻寒用实际行动表示着他的心思。

  他在宠爱着简时安。

  他不会用话语来奚落这个人。就算这原本就是对方夸下的海口,他也不会利用这一点来攻击对方。

  奇怪,明明之前的他也不是这么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明明之前的他性格刚烈,脾气也不好,甚至还有过很多阴暗的想法。

  可谁能想到,遇上了现在的简时安,他陆轻寒的心胸不再狭隘,眼界不再局限,甚至一些他原本嗤之以鼻的争宠手段他居然也用得津津有味。

  就像简时安跟他保证过的那样,他也想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简时安。

  没有那个本事的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勉强将自己的真心送给对方好了。

  “时安,洗干净芝麻后是不是就要晾晒了?”

  陆轻寒熟悉简时安的操作,一般情况下他都会将食材先淘洗一遍,晾晒妥当后才开始正式动工。

  这次也不例外。简时安点了点头,插在芝麻里的手指在无规则地拨动着,很快便抓住了一根细长的手指。

  简时安用空闲的食指挠了挠对方的指尖,得到陆轻寒的放行后,又顺藤摸瓜,抓住了陆轻寒的整只手。

  两手相交,洗着芝麻的两人不得不因为这两只手凑得更近。

  “别闹。”陆轻寒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句,可他的手却没有放开,反而任由简时安握紧。

  反正淘芝麻用一只手也能淘,他也就随着简时安玩闹。

  简时安最吃陆轻寒这一套的。对方嘴上说着拒绝的话,甚至还给你来一句正理,可行动上却随着你瞎胡闹。

  自己的老婆就是好,上哪也找不到这样的老婆!

  简时安喜滋滋地凑上前亲了一口,响亮的“吧唧”声倒是给陆轻寒闹了个红脸。

  “别闹!”

  这一句半嗔半怒倒是让简时安的身子酥了一小半。他赶忙坐好,就连腰杆都挺得笔直。

  要是忽略了那只依旧不肯放的手,陆轻寒倒是肯相信对方是仔细干着活。

  唉,随他吧。反正,反正……

  自己也是乐在其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