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回去成亲。起码不想将我的大好年华浪费在这种事上!师父,请您……”

  程喜注意到简时安的到来,对方不知听了多少。但无论他怎么觉得羞耻,这种事还得要找几个靠谱的人一起商量。

  想到这,他干脆心一横,向后退了几步后深深一拜:

  “师父们,请你们一定要帮帮弟子!”

  陆轻寒早就注意到了简时安的到来,对方听了有一会儿了,眉头也渐渐蹙了起来,想必应该也觉得有些棘手。

  说得也是。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婚姻是人生大事,一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人插手啊。

  陆轻寒虽然可怜程喜的遭遇,但是并不想让简时安卷进去。

  他们二人好不容易才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万万不可因为此事将自己的安逸生活破坏了。

  说他是冷血也好说他是无情也罢,总之他是不会让简时安这个名字与程喜的婚姻挂钩的。

  像是知晓了他的想法,简时安并没有立即开口应下,而是伸手将程喜扶起,仔细询问他的想法。

  “你想让我们怎么做?由我们做师父的出面替你回绝了这门亲事?我看不仅是做不到,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不等程喜有所反应,简时安放开扶着他的手,退后几步来到陆轻寒的身边。

  夫夫两人站在同一处,与程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种距离也从某种意义上代表着他们二人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你的婚姻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若觉得对方是你的良人,你就去争、去抢也要为你的婚姻做出努力。反之,若是觉得对方不是你的良人,那就去反抗。

  “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是觉得你所能提供的价值远没有对方提供的要多?

  “程喜,你要记住,人都是看重利益的。一旦你自身所能为家族提供的利益超过所有,那他们巴不得替你挡去所有你不喜的。倘若你还是这般弱小且毫无价值,那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简时安的这番话就像是一柄重锤一般,重重地砸在了程喜的心头。

  或许不只有程喜一人,陆轻寒也在一旁默默地消化着他的话语。

  他知道简时安与旁人的不同,知道他的眼界、他的思想已经远超这个时代的大多数。

  对方的这番话就像是印证了他的心声,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你程喜只有自己救自己的份,总想依靠别人来帮忙,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程喜张了张口,终究叹了口气。这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长久压在他心头的包袱,让他整个人都仿佛是焕然新生似的。

  “我想我大概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了。师父,请问我现在可以出师了吗?”

  简时安迎声看向程喜摆放在盘中的青菜,裹满了油光的青菜叶青翠欲滴,看得人食指大动。

  他知道,这才是程喜的真实水平。

  “当然可以。不过程喜,师父得要提醒你一句,有的时候发散一下思维,将其他的食材与‘炸’相匹配也不失为一个奇妙的方法。”

  简时安就差没有将致富的点子喂到程喜嘴边了。见程喜依旧有些懵懂,他终究没有狠下心,还是开口提醒道:

  “今后若是有空就多与李秀交流交流吧。我这个做师父的没办法提点你一辈子,旁人更是没法做你一辈子的军师。今后凡事都得靠你自己。”

  陆轻寒自然知道简时安的想法,对于这个弟子他也是既爱又怕。

  程喜在身份上与他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他得知对方的苦楚时自然是心疼的。

  但同时他也没有忘记简时安的担忧,他更是没办法站在道德层面指责简时安。

  他为什么要去指责简时安?对方作为师父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对于程喜今后的发展也指出了明路。

  无非就是没有将炸鸡、炸肉这种创新办法告诉程喜而已,这并不是可以被世人拎出来批判的点。

  想到这,陆轻寒稳定了自己的心神,邀着程喜吃了午饭再走。

  程喜在饭桌上仔细请教了简时安摆放小推车的注意事项,并将自己的想法与简时安的建议相互碰撞,终于从中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营生之路。

  之前他想过在贵族圈子里推行炸串不是不可行,但是这背后需要叔父程实的推动。现如今叔父顶着父母的巨大压力保下他,他不能再去麻烦叔父为自己背书。

  程喜决定还是从小推车做起。不过摆放的位置却不是简时安待的那条街,而是去往清宴园的必经之路上。

  并且他还打算与叔父进行合作营生,请叔父在制作菜单的时候将他的炸串写在上面,只不过却要添上“外送”二字。

  这也是根据简时安的建议来变化的。程喜不知道,这“外送”二字原一开始本是“外卖”。

  简时安想着“卖”这个字在古代不宜添在菜单上,且这个字会让顾客觉得这种东西还得要再添钱进去,这样不利于程喜的起家。

  他建议程喜与叔父程实签下合约,用相应的利润分成来做成这笔买卖。

  简时安不知道,火遍大梁朝南北的“外送”生意就是由程喜这里开创而来的。

  送别了程喜,简时安手下已经没有门徒了。可他却没有就此放松,反而是更加努力地想要将炸鸡的配方调和出来。

  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未雨绸缪。淮水城的炸串小推车已经有了十几家了,光是他这条街上就冒出了三四家。

  这些小推车无疑都是仿照他的小车模样打造的,甚至简时安远远地看过一眼,大致能看出制作工艺应该是同出一辙。

  不过古人也有古人的好处。起码简时安没有在自家小摊周围的五里地内发现别人家的小推车。想必他们也不好意思真正地在简时安的地盘贩卖。

  这个时候,简时安不得不去联想现代的夜市。

  别的不说,就说他待的那个夜市吧。摊位与摊位之间也就隔了一仗长,你家的柱子能挨着我家的小车车身,别提有多挤了。

  现代的人口爆炸导致摆摊的地盘根本无法施展,有的时候更会出现口角摩擦的情况。

  这些都放在一旁不提。重点是现代人的跟风模仿能力。

  现代的网络发达迅速,通常你家有什么创新特色被人拍成小视频放到网上后,保不齐第二天就会有无数同样的东西出来。

  不止如此,如果行人逛夜市的话,他们通常会发现小吃都是扎堆出现。这边刚路过一家炸串,前面隔着两米又会冒出一家同样的炸串。

  名字不一样、炸串种类不一样,但是食物出锅后入口的口感是一样的。

  并且全华夏的夜市都几乎一模一样。什么炸鸡柳、炸鸡锁骨、烤冷面、鸡蛋汉堡……这些食物从卖相到口感都是一脉相承的。

  再瞧瞧古代的小吃,跟风模样的能力也是很厉害,但是古代人却不会将山寨的食物放在正主面前叫卖。要卖也是离了十里地,根本不会打扰到简时安的生意。

  不止如此,简时安还发现他的客户群体几乎是固定的。先前那些给他捧场的大商贩们也依旧选择他的小摊,一个个前来买食的时候还都表示着忠心。

  “简老板,您放心,咱们就认准您家的口味!”

  “是啊是啊,那些人仿得了形却仿不了精髓。我去尝过,那味道不咸不淡,跟咱们家一比那是差远了!”

  简时安知道,这些商贩们可不是说虚话的人。他之前就跟程喜说过,人都是看重利益的。

  倘若其他家炸串的价格比自己的低廉、口味也比自己要好的话,这些人还能围在自己这?

  简时安笑着应下了这些奉承话,自己则是丝毫不敢有所懈怠。他也有打探过消息,其他人的炸串并没有像他这样卖一文钱一串,有的干脆是捆绑在一起销售。

  比如一捆青菜再加两个鸡蛋,或者是三串五串连在一起卖。前面有的人说得不错,这些人的模仿根本没有仿到他的精髓。

  炸串就是要一串一串挑着选的,而捆绑出售则大大降低了人们的期待值。

  更何况简时安的小摊不只有炸串一样。他会根据每日的流水来判断顾客是否吃腻了炸串,从而换成铁板鱿鱼与凉皮。

  大概就是因为简时安这样的营销策略,三种小吃轮着来,这才让他彻底在淮水城的美食界站稳了脚跟。

  “简老板,您这桌子怎么变少了?是不是学徒不够了?”

  说话的是总是热衷于炸蛋的胡洋,他是第一个提议简时安摆桌子的主顾,每每简时安又新品出来他也总能第一时间捧场。

  这搁在现代也算得上是一位天使投资人了。

  “胡老板,实话实说,咱这最近呐还真缺少学徒。但是招打杂的伙计呢,咱们又没那个本事,所以这才将桌子去掉几张。”

  简时安知道对方是做鱼虾生意的,平日里总是对炸蛋情有独钟。有时他还能和对方讨论几句最近的市场行情,也算是一位可以在平日里聊天的朋友了。

  “呵,那您可找对人了!赶巧啊,我这边正好有一个侄子不知道怎么安排呢。您看看,您能否指点他一二啊?”

  搭讪的胡洋本就有推荐子侄的意思,见简时安正好陷入无人所用的窘境,他趁机推销起自己的这位侄子。

  “他小名滨子,是个踏实肯干的孩子。平日里跟着我到处东奔西跑,挺有眼力见儿的。要不您看您就收下他吧,让他也跟您学习学习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