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过程如何,早恋的事情总算解决了。

  邵臣身心一松,带应辛去晨跑。

  薄薄的晨雾在湖水上缭绕,从花圃中探出头的青葱树枝摇下露珠,沾湿两人的裤腿。

  晨跑回来,邵臣去洗澡。

  应辛照例去量身高,还是原来的刻度线,他瞪着看了好一会儿,想抓狂。

  邵臣看得好笑,揉揉他的小脑袋。

  吃过早饭,应辛收拾起自己的画板,邵臣接过背在背后,朝着别墅后面一处视野广阔的观景山走去。

  夏天蝉声翻涌,太阳自地平线上升起。

  应辛走在前头,捡了根树枝,一路分花拂柳,跟后面的人闲聊:“哥,你高中想考哪儿?”

  邵臣听着他微微的气喘,帮他注意脚下的路况:“到时候再说。”

  应辛毫不意外听到这样的答案,所谓“到时候再说”其实就是“看你情况”的意思,邵臣的分数足够他去到任何学校,所以自己才是决定两人未来起点的关键。

  他收起下巴,抿了抿唇:“哥,你不用考虑我,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做。”

  他不想自己成为邵臣成长路上的绊脚石,他想要的是和哥哥一起进步,一起去更加广阔的天地。

  “嗯”

  邵臣答应。

  应辛却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

  邵臣性格冷淡,从小没什么朋友,加之小时候受过亲人的虐待,让他过早成熟,更不愿意接纳其他人,所以大家都觉得他难以接近,将其奉为高岭之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人对在意的人有多温柔包容。

  登上山顶,霞光万丈,草木葱郁,一览众山小。

  A市最好的景色尽收眼底。

  选定位置后,邵臣将画板固定,应辛在画板前坐定,做准备工作。

  邵臣从包里掏出书本,水杯摆在桌上,悠然自得地看起书来。

  山间鸟叫虫鸣,间或有画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还有翻书的细小声响。

  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从花丛中飞起,翅膀蹁跹,从小亭子一路飞到应辛面前,最后停在应辛画板的木棱上。

  邵臣的思路被打断,视线不自觉随着蝴蝶落下,画纸上已经有一半山川轮廓,那起伏的线条,像一个个调皮的精灵,从女性的头上延伸出去,构成一顶皇冠……黑白画笔寥寥几笔,将郁郁葱葱的草木丛林赋予生命,好像在纸上活过来了似的。

  应辛的画风受小时候影响,喜欢将看到的一切赋予生命,拟人化。

  就像小蘑菇会长卷发,会睡觉,会柱拐杖……在他只能看到黑白灰的视野中,所有的生命都有自己昂扬的姿态,是另一番活泼快乐的景象。

  邵臣视线微偏,落在画纸前的人身上,少年脊背挺直,衣袖挽到小臂上,微微抬起,秀白的小手臂和指尖葱白如珍珠,领带端端正正地打着漂亮的领结,墨黑的卷发像攀爬的藤蔓攀附在白嫩致皙的脖颈上,侧脸柔弱又稚气的线条绽放着清纯的芬芳,他坐在山顶,望下去的目光专注而沉静。

  勾勒完最后一笔,应辛收回手臂,扫了眼自己的画,微觉满意,想叫邵臣,扭头才发现人已经站在自己背后看了一会儿。

  “哥,”应辛微微侧身,仰起来的狗狗眼中满是期待:“怎么样?”

  邵臣毫不吝啬夸奖:“很有灵气,画展上的大师都没你画得好。”

  应辛雀跃不已,兴冲冲道:“哥,下次我们换个地方写生吧,我听吉帆说他们老家在一个云南小镇上,风景很好,他邀请我国庆节去那边玩,我们一起去!”

  对他的话,邵臣向来有求必应:“好!”

  “好啊好啊,”打视频电话回来的卫斯林得知他们的假期安排,高兴地一蹦三尺高:“我也要去,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邵臣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淡淡道:“不带你。”

  卫斯林哀嚎一声:“为什么不带我?我保证这次安安分分,不在小卷毛画画的时候捣乱,你带我一起去吧,哥!”

  邵臣半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抬起眼睫,冷冷侧目,看得人心里发毛,卫斯林打了个冷战,抱头在屋里乱窜了一圈,妥协道:“好了好了,我不叫小卷毛了,应辛应辛,行了吧?”

  他在心里腹诽,他哥真是霸道强横,不准他邀请小卷毛来家里玩就算了,还不让别人叫应辛“小卷毛”,比野兽圈地盘还可怕,简直是暴君的典范。

  ……也不知道小卷毛怎么忍受这么多年的。

  邵臣收回视线,不置可否。

  应辛见状连忙告诉卫斯林他们的目的地,等确定放假具体日期后再约定汇合时间:“云南水汽丰沛,温度比我们这边暖和点,但是紫外线比较强,你别忘了带防晒霜,防晒衣……”

  卫斯林听着听着流下宽面条泪:“还是你好,关心我,不像那谁谁,整天就知道骂我,呜呜呜,你要是我弟弟就好了。”

  听到关键词的邵臣朝这边投来严厉一瞥,抬手就要挂断电话。

  应辛连忙一把抱住他,感觉对方不动了,纵容又无奈地低头看着自己,嘻嘻一笑,瞅准时机跳起来跑进房间。

  吉帆年年邀请应辛去老家玩,这次总算成行,高兴得不得了,午饭都多吃了两碗,在食堂遇到班长罗浩智,跟他一起回教室。

  “应辛没跟你一起来?”

  罗浩智状似无意问。

  “他中午不在这边吃,有人陪着呢。”

  吉帆打听:“班长,咱们国庆节放几天啊,中秋节一块放吗?”

  罗浩智摇摇头,心里开始酸起来,应辛应该跟她男朋友在哪儿甜甜蜜蜜吃饭吧,那个年级第一一看就是有钱人,对应辛也挺体贴,他没什么不甘心的了。

  两人走进教学楼,他突然“咦”了声。

  吉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阳台上邵臣正跟一个女生站在一起说话,两人侧对着这边,看起来头挨着头,很是亲密。

  “余苗静,”因为各班事宜经常跟班委打招呼的罗浩智认出她:“一班的纪律委员,学习贼好,这次要代表学校去B市参加物理竞赛。”

  吉帆多看了两眼,脑子里小灯泡“噔”一下亮了,他就说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斐济中学的校花就叫这名儿啊……那这么说来,她就是,邵臣的女朋友?

  正在这时,一阵风吹来,树叶纷纷落下,余苗静伸手拿下邵臣头上的枯黄树叶,邵臣似是在思考,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罗浩智微微皱眉,上次在图书馆自习室他们一群人亲眼见证邵臣跟应辛亲密,已经确定他们两是一对,现在这人又跟另一个女生这么亲密,一点都不注意影响,万一被应辛看到误会了怎么办。

  吉帆一个后仰,邵臣积威甚重,直面他跟女朋友的相处画面,对方还没怎么样,他反而开始心虚。

  注意到罗浩智眼神不对,吉帆提醒:“你盯着别人的女朋友干嘛?小心他揍你。”

  邵臣对待敌人可是很残酷的。

  罗浩智惊:“别人的女朋友?”

  “对啊,”吉帆两手一指:“他们两,一对。”

  考虑到邵臣的武力值,他神神秘秘补充:“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千万说出去哈。”

  罗浩智:“!”

  女,女朋友!

  “……那应辛呢?”

  罗浩智怒发冲冠,撸袖子就要上去找人干架,被察觉不对的吉帆死活拉住,扯回班级。

  “你失心疯了吗?这跟应辛有什么关系。”

  罗浩智怒瞪他:“怎么没关系,你没看到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怎么了?”

  吉帆一头雾水。

  罗浩智闭嘴,应辛和邵臣在一起的时候吉帆都不在,他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猫腻,只有自己……和当天的一群兄弟在。

  “应辛,你怎么又在学习,休息休息吧!”

  回到教室后吉帆就把罗浩智抛到了一边,拿走应辛的笔:“我发现这周回来后你比以前更认真了,下课时间都不放过,求你了,给我留条活路吧!”

  应辛抢回笔:“还有几个题,你先去一边玩啊,乖!”

  说着又埋头专注解题,头顶的小揪揪都甩出了“奋斗”的弧度……既然自己是决定两人未来起点的关键,他就不能拉低哥哥的档次,要努力追上哥哥的脚步。

  看着那一脸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毅然决然,吉帆再次夺下笔,表情犹豫:“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压力太大了。”

  应辛抢了几次没抢过来,瞥见他身后的罗浩智,从桌肚里掏出一包卫斯林寄过来的巧克力塞进他怀里:“班长,这款巧克力味道超绝,我专门带过来给你们尝尝。”

  罗浩智觉得他脸色不太好,担忧:“你自己留着。”

  “我吃过了,”少年偏头看窗外的街景,扭了扭脖子,长长吁了口气,神情有些怔忪和失神:“同样的味道,不管一开始有多喜欢,吃多了都会觉得腻味。”

  罗浩智觉得她在暗示什么,小心翼翼道:“你要是有什么伤心事就告诉我,我替你找回公道。”

  应辛似乎在出神,又像是回忆什么:“哪有那么多伤心事,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人生还是要珍惜当下,把握眼前。”

  听完全程的吉帆头顶缓缓冒出三个问号,觉得应辛学魔怔了,他扫视一圈,扬手将应辛压在手底下的书翻转过来——满分作文:抒情散文摘抄语句#熟读并背诵,AI也能写出让人潸然泪下的高质量作文#

  吉帆:“……”

  此时罗浩智眼中的应辛,颓废,伤心,失意……

  实际上的应辛——学习久了脖子好酸眼睛好干,远眺一下,脑子里东西太多,抖一抖腾点空间出来装其他的。

  “是不是,”罗浩智低喃:“跟一班那个年级第一有关?”

  应辛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分外讶异,班长怎么知道自己努力学习是为了追赶哥哥。

  罗浩智握紧拳头,注视着她微红的眼眶,喉头涌动了下,肯定自己的猜测——应辛被渣男辜负了。

  他默默回到座位,将巧克力塞进嘴里,甜意征服了他的味蕾,胸口却塞得不行,当下召集起自家兄弟,巧克力发下去,又把刚才在楼下看到的一幕和应辛默默伤心的事情告诉大家。

  学霸一怒发冲冠:“岂有此理,这个男的竟然脚踏两条船!”

  学霸二表情扭曲:“应辛多甜啊!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她。”

  学霸三阴沉着脸:“怪不得应辛下课都不来找我们玩了,肯定是被渣男伤透了心,现在一心扑在学习上,用知识麻痹自己。”

  他们都快呕死了,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不识好歹之人,一头跟外班的应辛亲密,另一头吊着本班的女生,长得帅成绩好有什么用……渣,实在是太渣了。

  学霸四捏紧拳头:“是可忍孰不可忍,跆拳道黑带五段又怎么样,我们非得给这个渣一点教训”

  学霸五:“没错!附议!”

  学霸六:“附议!”

  于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角落里,一场“暗杀”悄无声息地拉开序幕。

  下午六班有节体育课,体育老师对初二生没什么硬性要求,做完热身运动就让他们自由活动。要是往常应辛铁定跟男生一起去打球,但今天他一反常态地往教室走,坐下后两胳膊撑住脑袋,眼眸下垂,埋头苦读,背单词。

  由此没看见自己班上那群学霸痛心疾首的眼神。

  “球也不爱打,她都不嚷嚷着长高了。”

  班长罗浩智大手一挥:“按原计划进行。”

  受临时请假的纪律委员余苗静所托,邵臣拿着对方记录平时分的红本本,带去班主任办公室登记确定下周的值日生人员,钱昱杰追上来:“我跟你一起。”

  他空着手,两步踏上台阶,挡在邵臣面前,被绕开后欲言又止,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邵臣看了他一眼,想起前些天晚上昏暗灯光下的一瞥。

  钱昱杰轻咳一声,凑近了开口:“我知道你那天晚上看见了,算我欠你个人情,别说出去。”

  邵臣没说话。

  钱昱杰沉不住气:“喂,你好歹给句话,答不答应。”

  “我对你怎么胡来不感兴趣,”邵臣眯窄了视线,唇角弧度压得很低,有些冷酷的意味:“只一点,别在应辛面前胡来,乱搞男女关系教坏他。”

  钱昱杰:“……”

  没记错的话应辛今年是十三岁,不是三岁吧!

  他习惯性嘴贱:“应辛也老大不小,该让他见识见识大人的世界了。”

  邵臣视线垂落,目光冷峻带着些许警告。

  见他神色不对,钱昱杰双手高举:“我知道了大佬,我保证从此以后在应辛宝宝面前约束自身,清心寡欲,做个谦虚有礼,纯洁善良的未成年人。”

  嘴上花花,他到底松了口气,从未觉得“乱搞男女关系”六字如此悦耳动听……不管邵臣是没看清另一个当事人的性别,还是看见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故意混淆——虽然他觉得更大概率是前者,至于为什么不会是后者,废话,邵臣才没那么贴心——他都感激邵臣愿意帮自己保守秘密。

  两人从办公室回来,迎面碰上一个男生。

  “你是一班的邵臣吧?”

  邵臣停住脚步。

  钱昱杰双手环胸,懒洋洋道:“有事吗?”

  “不是我找你。”

  两人一个态度嚣张一个神情冰冷,男生连忙摆手:“是一个叫应辛的男生,他们班上体育课,他被体育老师叫去搬器材,砸到了脚,有点严重,想让你送他去医院。”

  前一刻还无动于衷的邵臣面色一变,一把抓住人:“在哪儿?”

  应辛今天下午确实有体育课。

  “就在图书馆后面,器材室那边的小巷子里。”

  大概觉得面前这两人不好惹,男生传完话就跑了。

  邵臣甚至等不到下楼,手撑栏杆从二楼楼梯跳下去,乌发飞扬,露出眉棱,越发显得眉目深刻冷峻,眸底的急切袒露无遗。

  钱昱杰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正想说点什么,抬头却见人就剩了个小点,连忙招手:“喂,带上我,多个人多分力量。”

  图书馆在树林掩映后,远离教学楼,格外幽静。男生所说的器材室就在建筑群背后,藏得比较深,黄昏时期光线暗淡,巷子又深又长,远远望进去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就在邵臣急匆匆赶往小巷子的同时,应辛被班主任找到:“班委们都去哪儿,放假通知下来了,我要组织班委们开个会,你去叫他们回来。”

  外面回来的吉帆拉住要找人的应辛,得知前因后果:“刚好像看见他们往图书馆那边去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我带你去。”

  邵臣刚走进巷子,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遮住视野,朝脑袋上套过来。

  他反应极快地伸手挡在头上,视线暗下来的瞬间手迅速从侧方探出,一把抓住来人胸膛的衣服。

  “哎呀!”

  来人惨呼一声,是个男生,发出声音后果断闭嘴,铁汉铮铮。

  其他人见状也不讲究什么计划了,捏起拳头就招呼上去。

  边打嘴里边怒骂。

  “让你见异思迁,让你脚踏两条船,让你渣到我女神头上。”

  “你这个渣男,今天我们就替天行道。”

  邵臣掀起头上那块布一样粗糙的东西,些许灰尘从中落下来,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眉头紧拧,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盖回他们头上。几人想跑,被他一人一脚踢在腿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脚搭脚,手缠手地捆在一起。

  从套麻袋到反杀制住这些人,一切发生在短短的两息之间。

  钱昱杰慢了一步,看到邵臣被人套麻袋时整个人都震惊了:“喂,你们干什么?”

  他大喊,这些人不要命了,竟然偷袭邵臣。

  要知道自从撞见幼儿园里有个小胖墩在欺负应辛,为了亲自报复回去,邵臣开始找师父学跆拳道,一招一式都是照着制敌去的,就是要对方痛彻心扉,反正钱昱杰不敢惹他……那种滋味,相信只有经常挑衅邵臣底线的卫斯林和应辛幼儿园里的那只小胖墩体会最深。

  然而万万没想到一切只是开始,接下来他就听到足以震惊自己一年的控诉。

  “脚踩两条船”、“渣男”、“替天行道”

  ………

  钱昱杰都有些恍惚了:“还让我洁身自好,不要乱搞男女关系。邵臣,打脸了吧,我看你才该反思反思下自己!都被苦主找上门来了。”

  天道好轮回,竟然有让他鄙视邵臣人品的一天。

  “不过你到底渣了谁啊,这么多护花使者看你不顺眼,得是校花级别的吧,啧啧!”

  邵臣掸掸衣角,向来淡淡的声音沉了下来:“你们是哪个班的。”

  一副要“送官”究办的样子。

  学霸们愤恨不已,眼见大势已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个个梗着脖子不说话。

  嘴炮过过瘾就算了,钱昱杰也知道见好就收,这群人有计划有组织的,显然预谋已久,他轻咳一声:“你们认错人了,他叫邵臣,不是你们要找的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没找错,”被按在地上的罗浩智仰头,愤愤道:“就是他。”

  他非常懊恼,没想到年级第一这么能打,本以为不管怎么样都能揍他两拳的解解气,结果三两招就被放倒了,连对方衣角都没碰到。

  虽然打不过对方,但骨气扔在,罗浩智昂起头颅。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一边跟我们班的应辛卿卿我我,一边跟余苗静暧昧不清,对我们班花始乱终弃,害她失魂落魄,整天以泪洗面……这么欺负人,真当我们班都是死人吗?”

  “哥!”

  应辛急匆匆跑过来,拉着邵臣上下检查:“你没事吧?”

  他刚走到图书馆就看到邵臣被人围攻,急火攻心,什么都顾不上了,跑得气喘吁吁,谁料刚开口听到这番话,可谓石破天惊,跟被天雷劈中似的和钱昱杰一样一同呆在原地。

  “没话说了吧?”

  罗浩智原本还有些得意,看到应辛跑过来,第一时间竟然是关心那个渣男,恨铁不成钢:“应辛,我们帮你教训这个渣男,别怕,有什么想骂他的话现在都说出来,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这嘴也是够硬了,显然他还没发现现在更危险的是他们。

  一片寂静中,只听邵臣幽幽道:“班花、失魂落魄,以泪洗面……”

  他望向应辛,眼中情绪浓郁到复杂难辨,欲言又止。

  应辛:“……”

  啊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他!

  “班长,”应辛眼睛瞪大:“你喝酒了吗?”

  跟在后面的吉帆默默缩了缩脖子:还是假酒,不然不能醉成这样。

  “哈哈哈哈,”空气中爆发出一阵笑声,钱昱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邵臣,跟应辛卿卿我我,哈哈哈,卿卿我我,年度最好笑笑话,还失魂落魄、以泪洗面,他们是以为应辛你被邵臣甩了吗哈哈哈……应辛,你们班的都是些什么人才啊?把你认成女生了就算了,还脑补了你跟邵臣那么多爱恨情仇哈哈哈哈,不行了,肚子好痛。”

  “我也不知道。”

  应辛红着脸:“班长,你们在瞎想什么,邵臣是我哥,我们不是情侣……不对,邵臣没有对我始乱终弃……也不对,我是男生,不是女生,也不是班花……”

  他说着语言开始混乱,不知道从哪儿解释起,他们说的太离谱了。

  “总之不管你们误会了什么,那些统统都是错的,错的。”

  几人的反应让六班的学霸们懵了。

  邵臣踢了踢脚边人的腿弯,那人一动,人形“粽子”自动解体。

  他袖手站到一边,警告性地瞥了钱昱杰一眼,后者注意到了,但丝毫没收敛,按着肚子蹲在原地大笑,完全控制不住,空地上都是他的鹅叫声。

  学霸们你扶我我扶你,站起来。

  罗浩智也没了先前正义秉然的模样,有些狐疑,更多的是迟疑,眼底深处还藏着深深的、深深的心虚:“应,应辛,你说得都是真的?你,不是女生?”

  “当然了,我是男生,货真价实的男生啊!”

  应辛拍拍胸脯,恨不得脱裤子自证清白,想破头他都没想到自己会被误会成女生,开学到现在都一个月了啊一个月,就没一个人发现不对……更离谱的是,他们为什么都这么坚定,他说话做事风格明明很爷们!

  他指着其中一个男生:“我记得好几次上厕所都遇到你了,你可以证明的对不对?”

  所有人目光有志一同地望过来。

  学霸之一的男生惊觉闹了场大乌龙,脸一下红透了,吭哧吭哧道:“我,我以为你走错了,怕说出来伤你自尊,所以当成我们共同的秘密,守,守护。”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

  这是刚恢复点正常又陷入鹅叫的钱昱杰,跪在地上猛拍地面。

  吉帆突然跳起来:“你看你看,我就说我们班上的男生不对吧,你还不信,他们就是把你认错成了女生,在暗恋你……对你献殷勤,是在追求你啊!”

  应辛:“……”

  闭嘴吧谢谢!

  邵臣:“暗恋?献殷勤?”

  恶魔一般的低语,让在场所有人觉得一阵恶寒袭过,同时抖了一下。

  忘了面前还有个弟控,吉帆哆哆嗦嗦改口:“现在应辛变成男生了,就是兄弟情嘛!”

  应辛抓狂,什么叫“变成男生”,我一直都是男生好吧!

  既然“应辛是女生”这一条不成立,那后面的所有指责就都站不住脚。

  学霸们呆若木鸡,状若幽魂。

  比女神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更绝望的是什么,是自己暗恋了一个月的女神根本不是女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