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信息不够。”
尽管他们已经凑在一起将所有得到的信息翻来覆去地对了个遍，最关键的部分还是迟迟没有头绪。
反物质粒子风暴湮灭地球，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超常规了。
早在很多年前布鲁斯就惊觉世界变得越来越疯狂了，在最开始他穿上蝙蝠装时他需要面对最危险的敌人也不过是一群持枪的暴徒。
而现在他去过天启星，去过天堂岛，去过平行世界……甚至在前不久的时候海王还邀请他去亚特兰蒂斯做客。
如果将布鲁斯过去的全部经历按照惊险程度，以及困难程度全部排序的话，反物质粒子湮灭地球这件事能排到第一。
反物质。
布鲁斯搜寻完全部记忆后只找到了一样能解决现状的东西，金色震动叉。
几个月前小丑曾给他寄过一份金色震动叉的碎片，在看见碎片的时候比利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小亚历山大制造了它。】
【它的作用是调节宇宙震动的频率，每个宇宙之间的震动频率是不同的，而且他还能调节宇宙中正负物质之间的平衡。】
那么这次的事情会是小亚历山大造成的吗？为了摧毁正物质宇宙？
……
“如果我们再推开那扇门，是会重复刚才的梦境，还是会进入一场新的梦境？”迪克指了指他们不远处的那扇门，那扇门的边缘这次透露出来的光变成了红色。
看上去危险又不详。
杰森往前走了两步，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总要去试试的。”
他们无法确定门后面具体会有什么，但有一点他们知道，那是比利一直以来为之痛苦的噩梦，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真正原因。
那扇门开了。
刺目的红光瞬间朝着他们四人倾倒而来，这让他们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伸手挡在眼前。
“这看起来不太对。”杰森缓缓地将挡在眼前的手放了下来，在他头顶的天空依旧是红色，而那些粒子风暴已经降临到了他们不远处。
正负物质发生碰撞产生的不止有湮灭，还有巨大的能量，而如今那股能量正在化为飓风在扫荡在周围的一切。很难会有人在这种末日一般的景象下升起反抗的情绪。
“确实，我也有这样的想法。”站在杰森旁边，同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迪克说。
刚刚只顾得上看粒子风暴的杰森愣住，他扭头看了看同样表情难看的迪克和布鲁斯他们，“等下，我以为我们还是会分开。”
“巧了。”迪克对杰森眨了眨眼睛，苦笑了一下，“我们也都是这样想的。”
在第一次推开门的时候他们以为会和之前一样，只能看着比利的过去展现在他们面前，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分开，而且还能干预梦境的发展。
第二次推开门的时候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也做好了会分开的打算，没想到这次却又把他们重新丢在了一起。
“你们觉得比利这个时候会在哪？”说话的时候迪克抬手拽了一下从他身边匆忙跑过险些跌倒的小姑娘。
小姑娘等不及站稳，匆忙道谢之后继续朝着反物质云的反方向逃跑着。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真实到他们甚至无法对那些遭遇危险的人们视而不见。
和四周着急逃跑的人们相比，站在路中间脸上没有任何慌乱的他们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布鲁斯看着还有几百米就要迎面撞上来的反物质云，蓝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先从这里离开吧。”
建筑被撕裂，动物的嘶鸣，人们的尖叫，这些声音充斥了他们的周围。
“布鲁斯，你说现在这个世界和那个拥有正义联盟的世界，是一个世界吗？”
还是那句话，比利这个梦境的真实程度实在是太高了，大部分细节都是能经过反复推敲的，其中就包括了最重要的一点——没有其他超级英雄。
“……”布鲁斯沉默了下来。
事实上他们会拥有这样的疑惑才是正常的。
说白了这里就是根据比利的记忆还有潜意识构建出来的世界罢了，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以比利的认知来做主导的。
如果可以，布鲁斯更愿意相信这里的一切全都是比利的通过现实经历魔改来的噩梦。
但这份概率实在太小了。
杰森在比利的公寓里找到了大量的信封，里面的每一封都没有重样。
迪克则是找到了大量记载神奇队长事迹的旧报纸，达米安调查了这附近的街区以及目睹人们对神奇队长病态信任。
至于布鲁斯，他找到的东西更多，这个世界的历史，巴特森夫妇的死亡报道，以及……比利的出生证明。
这个世界和他们的世界相比少的城市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比利是潜意识忽略掉这些城市，那么布鲁斯肯定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问题，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就在杰森以为布鲁斯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到了布鲁斯的叹息声，“我不确定。”
如果这个世界也同样是真实的，那么布鲁斯甚至不敢去细想比利到底经历过多少次死亡。
反物质粒子湮灭地球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已经快到人类依靠双腿无法逃离的程度了。
就在杰森停下脚步准备去救走一个推着轮椅的孩子时，粒子风暴已经已经降临在他的身后。
注意到这一幕的迪克瞳孔微缩，“小心——”
就在这时，一道金红色的风从他们面前吹过，与之一起到来的的闪电跳动的声音。
是神奇队长。
手搭在轮椅上的杰森眼睛一花，下一秒他的身体出现了短暂的失控和眩晕。
神奇队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杰森反应过来，并且站稳的时候，四周的景象已经完全换了模样。
没有任何的交流，神奇队长把他们放在安全的地方后就再次消失了，只有周围还在源源不断增加的人们，还有空气中偶尔传来的电流声在告诉他们神奇队长此刻正在做些什么。
“墨丘利的速度，哈！”杰森看向和他一样猝不及防被带到这里的三人，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来，然而他失败了。
杰森明白现在状态的比利不可能有时间和他们聊聊。
“他这样做毫无意义。”站在高处的达米安俯视着底下的众人，那双绿色眼睛里的情绪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只要多救下来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是有意义的。”迪克叹息着。
他们四人互相看了看，明白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
看着地面空地即将被神奇队长救来的人们给塞满，布鲁斯沉声说，“我们需要和比利聊聊。”
他知道比利这么做是在不甘，但……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世界再次被反物质粒子湮灭了。
第二次面对世界毁灭的四人脸色难看极了，他们察觉到这似乎是一种必然，这个梦境永远只会重复着反物质粒子吞噬一切的片段。
只是这次世界坍塌后他们没有回到之前的房间，前方也没有一个门留给他们。
他们身旁的画面飞速变换着，最后缓缓定格在了一间实验室，而神奇队长正在这里动作飞快地在这里组装着一台机器。
布鲁斯走到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搭建起来的机器面前，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一台时间机器。”说话间那台巨大的机器已经成型。
比利站在机器底下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了布鲁斯的问题。
“等下，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猛地想起来这间实验室不应该有任何人在的比利错愕，他狐疑地打量着站在他不远处的几人。
眼看着他们之间的氛围在逐渐紧张，比利又一副准备把他们从实验室里丢出去的模样，迪克赶紧往前走了两步，解释道，“我们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我没有见过你们。”比利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有把对方的模样和这里的工作人员的脸给对上。
没思考出来的比利摆了摆手，毕竟现在比起纠结这四个人是谁，更重要的是运行时间机器，“算了，你们快点离开这里，等下机器启动之后爆发出来的能量会伤到你们的。”
“我可以帮你操作机器。”布鲁斯没有理会比利的驱赶，他走到时间机器的操作台前，“你从哪里弄来的能量？启动机器的能量不是这间实验室能负担起来的。”
“我知道。”
看着俨然一副把这里当作自己地盘，反客为主的布鲁斯，比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随后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我准备再造一台质子对撞机……”
大概是眼前的中年男人，在他看来莫名有一种长者的威严感，他认真不回答对方问题肯定会被很很记仇。
这种想法让比利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和莫名其妙，明明世界都要毁灭了，他也根本不认识对方，可他就是有矮了对方一截的感觉。
怪起来了。
听完比利讲述自己的计划，迪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走到操作台前和布鲁斯一起核对着数据。
“嘶——那可是一个大工程。”按照比利需要机器的规模来看，是普通人耗时数年也无法完成的工作量。
“没事，只需要五分钟我就能把这些全部安排好。”确定面前的几人并不会影响他的计划，也不打算离开后比利叹了口气，转身去用墨丘利的速度去造质子对撞机了。
比利的计划确实是有操作空间的，从理论上来讲眼前这个时间机器也是能运行的，只是比利的计划所需要的机器全部都超越了现在地球上的科技水平，简单来说就是比利手中掌握的科技水平至少领先地球五十年。
这也是所罗门智慧所带来的吗？迪克复杂地想。
虽然逻辑上没问题，但这条计划实在是太粗糙了，比利甚至完全将自己的安全给排除了。
“完成了。”将所有启动时间机器的设备全部准备好后，比利朝着操作台走了过来。
“我接下来会把你们送走，这里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丝毫不打算离开的布鲁斯头也不抬地说，“我是不会离开的。”
“天啊，老兄你怎么这么固执，待在这里对你们没好处的。”比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般这个时候他会选择直接把人送走，按理来说这次也会和往常一样才对……
在对上男人那双蓝色眼睛时，比利迟疑了。
“比利，时间机器是能想到的最后办法吗？”准备按下启动键的前一秒，布鲁斯开口问。
比利会选择造时间机器的原因很简单，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回到反物质云到来之前找到解决方法，但布鲁斯有种预感，比利这次的时间旅行并不会有太大收获。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保持着神奇队长模样的比利一惊，他整个人跳了起来，后退了好几米，眼神警惕地看着布鲁斯他们。
“这不重要，比利，你的其他方案是什么？”布鲁斯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比利，“如果时间机器没有用，那么你的其他方案是什么？”
“……”比利深深地看着这台巨大的时间机器，沉默了几秒后说，“那再试试反物质平衡机。”
“你没有足够的反物质，反物质平衡机是无法运转的。”布鲁斯指出了比利语言中的漏洞，他不信比利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而且达米安已经见过一次比利试着制造反物质平衡机的下场了。
“或者我可以试着造出一种全新物质和反物质能量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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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这其中需要的能量足以烧尽整个宇宙。”
“或许我可以再试试魔法，所罗门和巫师说不定会知道什么……”
“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会选择沉默到现在吗？”
“……”比利的嘴巴张张合合，眼睛里强撑出来的光变得微弱，半晌后他说，“我试试吧。”
声音轻到随时能消散在空气之中。
布鲁斯定定地看着比利许久，久到比利以为自己的时间机器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他才听到对方说：
“好。”
推下推杆启动时间机器后仅仅半分钟不到，比利就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和半分钟前的模样不同，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比利狼狈得不像话，制服上到处烟熏过的黑渍，身后的白色披风也变得破破烂烂。
已经猜到这次并不会顺利布鲁斯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他走到有些失魂落魄的比利面前，“你见到了什么？”
“被湮灭的不止是现在。”比利看着这个被他寄予众望的时间机器，他伸出手疲惫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暗了下去。
比利疲惫又沉闷地声音在这间实验室里响起。
“这个宇宙的全部时间节点都在被湮灭。”
也就是说这个伴随着反物质云湮灭地球的现在，地球的过去以及未来也在跟着被湮灭，这是所有时间节点上共同发生的事。
布鲁斯放在比利肩膀上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紧，尽管早有预料，但真正听到的那一刻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心在跟着变得沉重。
“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你有人选吗？”
“没有。”比利说，“希瓦纳想要的是征服地球，他不会毁掉这一切，黑亚当想要的是找巫师复仇以及统治地球，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听着比利把自己的老对手们挨个点了个遍的杰森沉思，他发现比利的这些敌人还都挺有梦想的。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布鲁斯问。
“……我不知道。”
“我已经试过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但我就是……”因为动作弧度过大而扯到伤口的比利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这些听上去就让人感到无助的话。
他顿了顿之后说，“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够了！”
从进到这间实验室后就一言不发的达米安叫住了比利，迎着比利茫然的目光，双手环胸的达米安淡淡地说，“巴特森，你不感觉你太傲慢了吗？”
“什么？”从没有被人说过傲慢的比利愣住。
“没有人能拯救所有人，即使是神也不能。”
而比利的这段梦境，这段一直在重复着的梦境，只是比利不愿意面对真相，一遍遍尝试着改变一切的幻想，他在妄想拯救所有人。
“而你，比利·巴特森，你只是一个人类，哪怕你拥有着神明的力量，你也依旧只是一个人类。”
“我……”被戳中内心深处的比利语塞。
达米安抬头看着瞳孔正在不断颤抖着的比利，“你还要沉浸在梦里多久？”
“我知道。”比利闭了闭眼睛，低声重复着说，“我知道。”
“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但是我想寻找一个可能，一个让所有人都能得到未来的可能，一个……”
“让那些亡灵不再纠缠我的可能。”
比利疲惫地对他们解释道，“我已经不想在梦里看见他们了，他们是那么的信任我……”
“我知道这会很难。”布鲁斯打算了比利自我谴责的话，他拍了拍比利的肩膀，“但人一辈子就是在不断地失去，比利，有些我们能阻止，而有些……我们做不到。”
有太多他们无能为力的事情了，而承认自己无能为力对于他们这些义警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但这是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不断地去尝试，不断地去面对失败，能够做到这一步你已经很棒了。”迪克伸出手将意识有些消沉的比利抱住。
“是时候放过你自己了。”
“醒来吧。”杰森伸手拍了拍比利剩下的半个肩膀，“还有更多人在等你醒来。”比如说阿尔弗雷德，陶奇·陶尼，至尊小超人他们。
“相信我，比利，新生活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更精彩。”
所以不要再沉浸在这些噩梦里了。
比利将头靠在迪克的肩膀上，他闭了闭眼睛，声音闷闷地说，“……谢谢。”
“你永远不用对我们说谢谢。”迪克放缓了语气，“我们是家人，比利，你永远可以依靠我们。”
“谢谢。”
伴随着比利最后一声道谢，他们四周的场景开始一点点地坍塌。
“上帝啊，末日要来了——”人们纷乱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了。
“神奇队长在哪里？！”
“这是……？”看着头顶的红色天空，杰森抿了抿嘴。
布鲁斯抬头看着飘在半空中的神奇队长，“这个世界的真正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