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布鲁斯的道歉让比利愣在原地，他甚至怀疑了两秒自己的耳朵。
这和他一开始想的不太一样。
他当然知道布鲁斯并没有做错什么，从始至终就是他在隐瞒着布鲁斯他们。
蝙蝠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神秘、靠谱、控制欲强、沉默寡言、计划超多、不信任任何人……
如果说要在正义联盟里抓一个警惕心最高的超级英雄，那一定就是蝙蝠侠了。
和蝙蝠侠相处过的人都知道，蝙蝠侠的信任究竟有多么难。
已知：布鲁斯等于蝙蝠侠，而蝙蝠侠等于控制狂，讨厌任何超出计划之外的存在。
问：现在他恰好有两个身份，一个身份是失散多年，具体经历不明的儿子，另一个身份是能抗能打还会魔法的神奇队长。
在这两个身份都被布鲁斯有着不同程度戒备的情况下，他告诉布鲁斯：想不到吧，你同时戒备的两个人变成一个了。
布鲁斯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
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恰好比利是一个很擅长脑补的人，所以在他下定决心，要和布鲁斯诉说他隐瞒的一些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想了特别多的可能性。
什么被布鲁斯戒备，被布鲁斯怀疑，被布鲁斯要求做一些能够证明自己事情，遭受一些刻薄的对待，被驱逐，被厌恶……
毕竟神奇队长的可疑早就被达克赛德给亲自盖了章，依照他对蝙蝠侠的了解，蝙蝠侠不给神奇队长写个超长的多角度分析，无数个制服计划，那就奇了怪了。
他甚至还脑补了一些小剧场，布鲁斯在知道他是神奇队长后脸色大变，连夜叫来正义联盟把他用神奇女侠的真言套索给绑着，然后开始审问他。
或者是，布鲁斯震怒，质问他接近他们一家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伪装成他的儿子。
再或者就是他们直接大打出手……
毕竟超级英雄之间见面的打招呼方式永远都是先打一架。
……
他们两人像这样面对面坐下来，布鲁斯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聊天，给他时间让他解释清楚一切，这已经是和不可思议了。
所以在听到布鲁斯说对不起的时候，比利感觉有点坐立难安。
“不，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说着，比利站了起来，他有些焦急地看着布鲁斯，“我早应该告诉你这些的。”
“真的，布鲁斯，或许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应该告诉你这一切。”那个时候比利始终在犹豫，他在逃避着以前的一切，他不想看见布鲁斯知道一切后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失望。
“冷静下来，比利，不要紧张。”
布鲁斯伸手拍了拍比利的肩膀，看着比利眼中的翻腾着的复杂情绪，他的心在不断地下沉，“我知道你并不想对我隐瞒什么，也不想欺骗我，我能理解你。”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去欺骗别人。
“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适合告诉别人。”布鲁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本来考虑过的，秘密互换。”
比利鼓足勇气，坦诚地告诉他自己的秘密，而他也可以顺理成章地交付出自己的秘密。
“但可惜我最大的秘密你已经知道了。”布鲁斯耸了耸肩，他试着让自己的语调轻快一些好让比利没那么压抑。
“你让我精心准备的计划作废了。”
“是，我作弊了，提前得到了剧透。”
比利感觉好了一些，他对着布鲁斯笑了笑，“不是所有人都能让蝙蝠侠的计划失败，我觉得我在你的危险人员名单里，至少能获得一个A。”
危险人员名单与评级。
这让布鲁斯的表情古怪了一瞬，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听起来你很了解蝙蝠侠。”
好吧，意料之中的问题。
“ummm……”比利噎住了一下，这他该怎么说，坦诚说吗？
他对布鲁斯说：是啊，是啊，我们超熟的，认识十几年了，我和另一个蝙蝠侠是队友，曾经一起去过天启星干过达克赛德，地狱里踹过恶魔屁股，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说想过收养我。
乍一听似乎没有任何问题，但实际上仔细想想全都是问题。
而且这还涉及到一个问题，那就是——
这个所谓的另一个蝙蝠侠，其实就是布鲁斯自己。
比利觉得不妥，这样说出去好像他在外面还有一个野爹一样。
还有，布鲁斯一定会问他关于他年龄的问题。
关于他现在到底多大了，这其实是一个很唯心的事。
首先就是很久之前，他还在生活在地球S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太多那个时候的记忆，所以他不把那个时候算进他的年纪里也很正常，对吧？
再之后就是地球重启之前，他死的时候是二十五岁，但他死而复生，世界融合之后，他的身体年龄就回到了十五岁。（准确来说是十四，因为他还没有过生日。）
比利的逻辑很简单，既然世界融合重启了，那十年的时间不存在了，所以他现在就是十五岁！
……
比利胡思乱想了一堆，但他还是没有忘记回答布鲁斯的问题，犹豫了很久后，他说，“……倒也没有很熟。”
“就是我们偶尔会合作，你知道的，另一个世界也有正义联盟。”比利在拼命地给自己找补。
布鲁斯并不是傻子，从比利的迟疑中他就能推测出来很多事情。
但他并不打算揭穿比利，而是顿了一下后，顺理成章地问出了他的疑惑，“你之前生活的平行世界是什么样的？”
这才是布鲁斯知道比利以前生活在平行世界后最想知道的事情。
比利接受过很多人的训练，甚至还有着明显超出他年龄的战斗经验，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布鲁斯回忆着他曾经针对比利战斗招式做出的分析，他曾在那里面发现过不止一个熟人留下的痕迹。
猫女、丧钟、刺客联盟……为此他还去找过猫女。
他们曾经都惊讶过，比利明明接受的训练十分专业，但却好像不是针对他量身定制的。
而这一切在知道比利就是神奇队长，以及来自平行世界之后就有了解释。
为什么那群反派会帮助比利训练？
比利的PTSD到底是由什么引起的？
那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比利会变成那样？
还有比利消失的那三天，他到底去了哪里，平行世界吗？
一个个问题缠绕在布鲁斯的心头，但他没有着急问出来，而是安静地等待着比利的回答。
……
之前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比利沉默了下来，这一刻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
福西特人们看向他时眼中的喜爱与感激、他加入正义联盟时的喜悦、被蝙蝠侠认可时的激动、第一次和超人他们合作时候的紧张……
对人们失望离去的超人、被摧毁的韦恩庄园和星球日报、永远在奔跑着的闪电侠、目空一切的马各……
日益迷失自我的超能力者、被毁掉的建筑、无辜波及的普通人、卢瑟建立起来的人类解放线……
走出孤独堡垒的超人、被摧毁的古拉格监狱、向下坠落的核弹……
过往的种种在他的脑子里飞速闪过，最终他的记忆停留在了超人和普通人重新交握的那双手上。
那个世界支离破碎，但最终他们知道了真正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是一个，所有人都在试着变得更好的世界吧。”
比利低声说，“尽管我…一开始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但最后我知道了到底应该怎么做出选择。”
也明白了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听上去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布鲁斯看着比利，又来了，那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通透和释然。
“是。”比利点了点头，挠了挠头发，“呃，大概还得从正义联盟是怎么解散的开始讲起。”
比利讲他之前的事情删删减减地给布鲁斯讲了讲。
大概就是超人为什么离开大都会，正义联盟为什么解散，他在正义联盟解散之后去了哪里。
“所以，因为卢瑟告诉你他能够把世界变回曾经的样子，你就跟着他去了大都会？”
虽然比利讲的很含糊，而且讲故事的能力很差，但布鲁斯还是能够从比利的话中拼凑出来世界的惨状。
终于在听到比利就这样跟着卢瑟走的时候布鲁斯憋不住了，他看着比利，想不通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点防备心没有，就那样跟着卢瑟走了。
比利的眼神开始心虚地乱飘。
好吧，他知道他当时跟着卢瑟走这个行为真的很傻。“…要不我们还是聊聊别的吧。”比利试着转移话题，“比如说之后正义联盟重建之后，超人类怎么和普通人达成和解的事情？”
“……”布鲁斯显然不想听这个，他只想好好教育一下比利，关于不能轻信陌生人，尤其是陌生资本家这件事。
比利卡住，他开始思考还有什么事情是能拿出来糊弄布鲁斯的，最终他眼睛一亮。
伊本·阿尔·胥法希，刺客联盟的新任首领，他那在世界融合之后就还没出现的好兄弟。
然而还没等比利开口试着甩出新的蝙蝠崽去吸引布鲁斯的注意力，另一道声音的响起就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
“老爷，很抱歉我不得不打断你们之间的交流，但您得看看这个。”阿尔弗雷德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捧着的是一个不大的盒子，上面被人扎着精致的丝带。
看起来像是一份被精心准备的礼物。
“那是什么？”布鲁斯看向阿尔弗雷德手中的盒子。
作为全哥谭最有钱的阔佬，他每个月收到的礼物都不计其数，但从没有礼物会被阿尔弗雷德给专门拿到蝙蝠洞给他查看的。
所以究竟那里面撞的是什么，阿尔弗雷德会特意拿到蝙蝠洞？
“我不知道。”阿尔弗雷德说，但他紧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他抽出夹在丝带当中的卡片，将礼物盒放在了不远处的检验台上。
阿尔弗雷德将卡片递给布鲁斯。
于是那扭曲又颤抖的文字就这样挤入了布鲁斯的视线里。
[如果你觉得太累的话，别忘了，这里永远给你留有一个位置。]字条的最下面是一个血淋淋的笑脸。
……
布鲁斯的瞳孔猛地收紧，他握住卡片的手开始不自然地用力，青色的筋从他的手背后凸了出来，他的嘴角紧绷着。
他当然知道这份所谓的礼物来自于谁。
joker。
多年前的一场意外，他创造出了这个疯子，之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中，他都在为了当年的错误而去拼劲全力补救。
布鲁斯想不明白，为什么本应该在阿卡姆最深处关着，无法接触到任何人的小丑会给他送来礼物？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收到来自小丑的‘礼物’了。
每到过节的时候，小丑都会送给他一份礼物，确保他收到之后能被恶心的浑身难受。
想到他过去收到的那些，名为礼物，实际上却包含恶意的东西，布鲁斯的就感觉他的胃部开始灼烧了起来。
……
蝙蝠洞内的灯光依旧惨白，而布鲁斯的表情却隐藏在了阴影之中，比利看不真切布鲁斯脸上的表情。
他只能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压抑到令人无法呼吸的情绪在布鲁斯的身上蔓延了出来。
“我在庄园门口发现了它。”
阿尔弗雷德说，“我已经查看过监控了，是一个骑着机车的青年，他在早晨的时候将这个它放在了庄园门口，没有触发警报，同时也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这是第一次，小丑将‘礼物’直接放在韦恩庄园门口。
在以往的时候，小丑的那些所谓的礼物只会出现在犯罪现场，只有他一层层地解密，跑遍大半个哥谭，才能拿到‘礼物’。
……
为什么小丑会选择这次直接把礼物给放在韦恩庄园门口？
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布鲁斯的心中缠绕着，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他一直以来都在害怕着的事情要发生了。
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小丑会知道这件事布鲁斯一点也不感觉意外，他的身份在一些人的眼中从来都不是秘密，而他们没有将这个秘密暴露出来的理由也很简单。
打败布鲁斯·韦恩和打败蝙蝠侠，这两者之间是不一样的。
那又是为什么，小丑这次会选择直接将东西寄到韦恩庄园？
布鲁斯想到了比利刚刚对他说过的话，小丑从阿卡姆疯人院离开后前往了大都会，在那里小丑残忍地杀害了星球日报的全部员工。
小丑是他的责任，布鲁斯想，如果因为他没有控制住小丑，没有把小丑好好地关在阿卡姆而发生了悲剧，那一切都是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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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趴在布鲁斯书房外面听了半天，却什么声音也没听到的两人一老虎也反应了过来，就算韦恩庄园的隔音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这么安静。
“好吧，看来布鲁斯把比利带去了秘密洞穴。”
迪克摊开手，打趣似地看着杰森，“或许我们可以期待一下晚上的时候见到比利。”
听到迪克的话，杰森脑补了一下哥谭的夜晚，披着白色斗篷的神奇队长在满天飞，城市中会断断续续响起雷鸣声的样子，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
说实话，杰森感觉比利和哥谭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除了气质格格不入外，还有一点——
“那么阿福绝对会说，‘我以为这个家里终于来了一个不熬夜的人，没想到比利少爷将您的天赋遗传的很彻底’。”
杰森掐着嗓子，将阿尔弗雷德的语气学了个十成。
“噗嗤……”迪克笑了出来，他知道，这确实会是阿尔弗雷德会说出来的话。
要知道阿尔弗雷德一直都很头疼，关于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有丰富的夜间生活这件事。
在布鲁斯刚披上蝙蝠披风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心中的担忧和恐惧被无限放大，他甚至和布鲁斯大打出手，直到他被布鲁斯打倒在地，他才恍然察觉到，那个以前只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泣的小男孩长大了，他已经做好了穿上这身衣服的准备。
……
阿尔弗雷德曾以为布鲁斯当蝙蝠侠就已经足够疯狂了，但当时的他没想到的是，布鲁斯以后领养的儿子们也会陆陆续续地走上同样的道路。
披上蝙蝠披风不是结束，那只是一个开始。
……
阿尔弗雷德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让这个家里再多一个蒙面义警出来了。
但好像比利不算，毕竟比利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不蒙面的。
迪克被自己的这个冷笑话给逗笑了，他寻思了一下，既然比利已经去和布鲁斯摊牌了，布鲁斯也带比利去蝙蝠洞了，那么蝙蝠侠夜巡的时候身边再多一只小鸟也不是不可能。
“比利会不会参加夜间活动，我们晚上就知道了。”迪克笑了笑，他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晚上见。”
“ummm……晚上见。”看着迪克的背影，杰森干巴巴地说。
……
……“这是什么？”看着掉在地上的东西，杰森愣了一下。
就在刚刚，杰森突然想起来他还需要完成一项作业，但就在他把书从书包里拿出来的时候，一封信从他书包里面掉了出来。
杰森蹲下来捡起了那封信，他来回打量着这封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的信封。
没有寄件人也没有留言，就好像是谁无意中掉进去的一样。
杰森思考了一下，也许是谁不小心把这个放在了落在他的桌子上，然后他在放学的时候没有主意到，连带着一起装进了书包里。
当然，也可能是什么人写给他的情书。
这不是杰森在自恋，要知道他的养父是布鲁斯·韦恩，就算他长得稀奇古怪，也永远会有人看在布鲁斯的份上给他写信。
但那些信一般都会有署名。
所以要不要打开看看？
杰森犹豫着。
万一是给他的呢？
但很快杰森就不需要犹豫了，因为就在他反转信封的时候，并没有仔细封口的信封彻底开了，一张照片还有一份资料顺着掉了下来。
杰森皱起眉，他看着照片上的女人，低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希拉·海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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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拆开了小丑送来的那个盒子。
在拆开之前他用各种仪器都监测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里面不是炸弹也不是笑气，同样也没有任何辐射。
盒子拿在手上沉甸甸的，真要说的话，布鲁斯感觉更像是炸弹遥控器之类的东西。
在拆开之前，布鲁斯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他拆出来一个遥控器炸弹，小丑让他二选一的时候他应该怎么做。
但盒子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任何一个东西，而是一个陌生的，他从未见过的金色零件。
“这是什么？”布鲁斯带着手套，他将那枚金色零件拿在手里摆弄着。
看上去像是在一个完整的机器上拆下来的东西。
不，不是拆下来，是爆炸。
看着金色零件边缘的漆黑痕迹，还有上面隐约传来的硝烟气息，布鲁斯做出了判断。
为什么小丑会送他一个被炸毁的机器零件？
这个机器的作用是什么？它又代表了什么？
还有那段话——
[如果你觉得太累的话，别忘了，这里永远给你留有一个位置。]
布鲁斯一边思索着，一边将手中的金色零件放入了一旁的分析仪器里。
正在专心盯着电脑屏幕中数据的布鲁斯没有注意到，站在他不远处的比利早已经僵硬在了原地，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错愕和震惊。
……
在布鲁斯将那枚碎裂的金色零件从盒子里拿出来的那一刻，比利就认出来了那是什么。
金色震动叉的碎片。
一个不该存在这个世界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永远给你留有一个位置，原话好像是，如果你绝对外面的世界太累了，阿卡姆永远给你留有位置。
小丑坚定的认为，蝙子哥才是应该住进阿卡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