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失足落水的猫。”
还以为杰森要说什么重要信息的比利：“……”
杰森靠在一旁，看着瘫着脸的比利，耸了耸肩好笑地说，“现在这样更像了。”
回应杰森的，是比利转过去的后脑勺。
房间内渐渐安静了下来，比利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杰森。
“杰森？”他小声地叫道。
杰森没说话，比利只能听见从他身上传来的呼吸声。
比利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轻声拉开窗帘朝外看去。
这里是酒店的顶层，透过落地窗他能看见下方铺满城市的灯光。
一切都和原来一样，类魔们的到来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但是……
比利抓住窗帘的手收紧，真的是这样吗？
这个多了那么多变数的世界，真的会走上和他世界一样的未来吗？
失去了和杰森插科打诨的氛围，现在他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种状态，比利感觉一切都在下沉。
空气，呼吸，心跳，情绪，一切都在向下沉淀着。
原本快活起来的灵魂似乎也重新蜷缩了起来。
在寂静到只能听间呼吸声的房间里，比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打算去永恒之岩的。
找到巫师，搞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但是现在他犹豫了。
他不能不去在意布鲁斯他们的心情和想法。
在这个世界上，感情是最奇妙的东西了，只要你付出，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到最后你总能收获些什么。
而比利的收获是什么呢？
一份炽热的爱。
比利放下了手里握住的窗帘，他转过身看着安静睡着的杰森，半晌，他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好吧，他答应了他的兄弟，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在离开，不让任何人为了他而担心。
——那么威廉·罗斯到底是谁呢？
躺在床上，在意识即将坠入黑暗前的比利这样想道。
——是你。
一道苍老的男声这样轻声回答。
只是，已经陷入沉睡的比利听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房间内安静的房间内重新响起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被比利认为早就睡着了的杰森坐了起来。
杰森看了一眼睡去的比利，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比利会趁他睡着而偷偷离开。
在刚才比利靠近窗户的时候，他甚至已经准备好冲出去的打算了。
确定了比利真的睡着了，躺在另一个床上，困得迷迷糊糊的杰森想，还好，比利最后选择了留下，不然他真的得想办法帮比利糊弄布鲁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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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困在了这一天。
红色的天空，以及天边吞噬一切的白色粒子。
但最近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不在重复着原本单一的，只会迎接着毁灭的梦。
“这是什么？”神奇队长看着眼前的这座金色建筑。
一个突然出现在城市中心的巨大机械，上面的零件精致又复杂，哪怕是用上所罗门的智慧他也只能解答出来，这是一个震动叉。
天空还是红色的，但湮灭一切的白色粒子的速度似乎变慢了。
“好吧，因为它的存在世界毁灭的速度变慢了。”神奇队长皱着眉，绕着眼前的金色建筑飞了一圈。
一个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震动叉。
一个在以前的梦境中从未出现过的存在。
就和前几天的小超人一样，神奇队长想，又出现新的变化了。
“BOOOMM！”音爆声，在神奇队长的面前响起了。
神奇队长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从音爆通道中走出来的身穿绿色铠甲的男人。
“你是谁？”神奇队长问。
他提高了警惕，哪怕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哪怕他知道他已经永远地被困在了这一天。
但在死亡真正降临在他头上之前，他都会一直守护着这里。
“我……”
男人没有理会神奇队长的问话，而是一脸恐惧地看着远处的白光，瞳孔止不住地颤抖，他双手拽住自己的头发，嗓子里发出了痛苦地哀嚎，“为什么？”
“什么？”神奇队长被男人奇怪的反应给吓到了，他朝着男人飞近了一些。
“为什么我要一遍遍地面对这些？！”他哭泣着，大颗大颗的泪水不断地从他的眼角滑落。
男人身上的痛苦和悲怆是哪么的强烈，哪怕是神明都会为之动容。
更别说站在这里的人是神奇队长了。
“发生了什么？”神奇队长来到男人身边，他轻声询问着男人，“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助你的吗？”
男人还在哭泣着，因为恐惧他蜷缩成了一团，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你帮不到我的，没有人能够帮助我……”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
“你……你是这个世界的超级英雄？”终于他的情绪发泄完毕了，看上去似乎是冷静了下来，男人飘忽不定的眼睛终于聚焦在了站在他面前的神奇队长身上。
“太奇怪了…我以前从没有见过你。”
男人疑惑地看着穿着红色紧身衣，身后披着白色披风的神奇队长，很显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神奇队长，“我去过那么多世界，但我从没见过你的同位体。”
男人自顾自地说着，像是丝毫意识不到他说出来的话有多惊世骇俗一样。
“平行世界？”神奇队长感觉他抓住了些什么，“所以你来自平行世界？”
“是的，很抱歉，我刚才失态了。”男人站了起来，他打起精神说道，“初次见面，不知名的英雄，我是被遗弃者。”
被遗弃者？
奇怪的代号。
一般来说，每个人的代号都和他自己的经历有关，那么眼前的男人呢？他被什么抛弃了？
“我是神奇队长。”神奇队长对这个自称被遗弃者的男人点了点头，他指着前面的金色机器，表情严肃地问，“被遗弃者，看上去你似乎知道些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或者，你能告诉我，这一切是你造成的吗？”神奇队长稍微移开一些，让被遗弃者看清楚他身后的白色粒子和红色天空。
“不！”被遗弃者尖叫了起来，刚刚才止住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他闭上眼睛，痛苦地说，“不是我，我对这一切无能为力，在毁灭来临时我能做的只有哭泣。”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被遗弃者哭泣着，“我因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而流浪着，我不停地前去那些即将毁灭了的世界，又会在世界毁灭的前一刻被驱逐出去，我不会死亡，也不会受伤，我流浪在各个即将毁灭的世界。”
“天啊！”神奇队长忍不住地后退了一步，他不想去怀疑被遗弃者的话，但相信无论是谁，都不会想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世界要毁灭的消息。
“我该怎么做？”神奇队长急切地追问，“我该怎么做才能拯救我的世界？”
“我不知道。”被遗弃者悲伤地摇头，“这么多年来，无论我怎么做，迎来的都是同样的结局，反物质将会扫荡过整个宇宙。”
“反物质？”神奇队长重复着被遗弃者的话，他自我安慰着，“好吧，至少我现在知道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没有其他人了吗？”被遗弃者的目光扫过城市下方。
“什么其他人？”神奇队长疑惑地反问。
“其他超级英雄。”被遗弃者说，“这个世界上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超级英雄了吗？”
“呃……很抱歉，在这个世界，我是唯一的超级英雄。”神奇队长有些落寞地笑了笑，“但如果是英雄的话，那他们都是。”
“谁？”被遗弃者疑惑地问。
神奇队长看向地面的人们，微笑着说，“当然是他们。”
“看上去他们只是一些随处可见的普通人。”被遗弃者看着下面的人们，观察了几分钟后说。
“在末日来临的时候他们在为了自己活着，其他人活着而努力着，能拥有这种勇气，他们怎么不能算是英雄呢？”神奇队长回答道。
“确实。”被遗弃者点了点头，他眼神哀伤地看了一眼人们，“向你们致敬，为这份面临死亡而不屈的意志，很抱歉，我帮不到你们……”
“你不需要道歉，没有人会将这一切怪罪在你的身上，你已经足够痛苦了。”
神奇队长拍了拍被遗弃者的肩膀，“即使是它即将要毁灭了，我也为了它而战斗到最后一刻，不过我想问的是，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被遗弃者，你看上去是那么的难过。”
“谢谢，谢谢你神奇队长。”
一直被当作是毁灭世界的凶手，灾难源头的被遗弃者语无伦次地说着，他深深地望着神奇队长，这个从没有出现过他所在世界的英雄，“你拥有着高尚的灵魂，哪怕是已经见过足够多英雄的我也为之惊叹，相信我，在这么多的世界里，你的灵魂和心灵都远超他人。”
“谢谢，但我并不值得这份夸赞。”神奇队长并不为了被遗弃者的赞叹而骄傲，他悲伤地说，“我甚至无法拯救我的世界。”
被遗弃者看着眼前的神奇队长提议道，“在世界毁灭的那一刻，我会被强行带离这里，到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离开。”
“不。”神奇队长摇头，“我是不会放弃我的世界的，感谢你的邀请，但我会和我的世界共进退。”
神奇队长想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震动叉，他问被遗弃者，“不过既然你去过哪么多的世界，那你认识这个振动叉吗？”
这个振动叉还没有开始正式运行，但它已经在干扰这个世界的时间与空间了。
“不，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被遗弃者惊讶地看着这个金色的震动叉，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超出凡人之力的造物，“我以为这是你世界独有的东西。”
神奇队长耸了耸肩，坦然地说，“事实上，它出现的时间和你出现的时间差不多，我甚至以为它是你带来的。”
“怎么可能？我确定我以前没见过这个。”被遗弃者错愕地看着这个金色的震动叉，“奇怪，反物质吞噬的速度变慢了，我以前从没有在一个世界里待这么久过。”
神奇队长眨了眨眼睛，从未出现过，这是不是就代表一切还有转机？
“我……”然而还不等神奇队长说话，被遗弃者就被身后突然打开的黑洞给吞没了。
在被遗弃者消失前，神奇队长听到了被遗弃者的哀嚎，“又来了，它又来了！”
神奇队长看着被遗弃者消失的空地，近乎为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一股凭空出现的风吹过了神奇队长的披风。
下一秒，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神奇队长的头顶传来了。
“嘿，你是这个世界的超级英雄吗？”神奇队长抬起头，年轻的英雄飞翔在云层，红色的披风在随风飘动。
“我知道你，你是神奇队长！”小超人朝他飞来，嘴里说出了和上次梦境中一模一样的话。
就连表情，也和上次一模一样。
神奇队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些，接着他听到自己问出来和上次一模一样的问题，“你是谁？”
神奇队长彻底僵住了。
冷意从他的背后缓缓地蔓延。
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永不终结的梦吗？
神奇队长知道在这里的他只是一段意识体，一段不肯放过自己犯下的错误而被放置在深处的一段意识体。
他逼迫自己永远停在这天，一遍遍地观看着世界毁灭前的景象，一遍遍地斥责自己没有做到最好。
这里的他无法与本体共享记忆，也无从得知本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
神奇队长跟着小超人向上飞着。
梦的最后，响起的是小超人充满了希望和坚定的声音。
“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拯救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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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谭，韦恩庄园的地下洞穴。
“扎塔娜。”布鲁斯对着朝他走来的女魔术师点了点头。
“所以是一个什么魔术，你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扎塔娜看着布鲁斯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布鲁斯皱着眉，尽管他已经解除了神奇队长的初层戒备，勉强把对方丢在了疑似好人的范围，但神奇队长那副神出鬼没、甚至查不到任何过去的模样还是让他无法放下警惕。
“但给我施展这个魔术的人说是一个祝福魔法。”布鲁斯说。
“那他一定很重视你。”扎塔娜扬起眉毛，对着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的布鲁斯解释道，“要知道魔法都是有代价的，你得到了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听到扎塔娜的话，布鲁斯的眉头皱得更死了，“我确定以前没见过他。”
真的会有人愿意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报以那么大的善意吗？
如果神奇队长的话是真的，那么对方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别急，让我来检查一下。”扎塔娜走上前，她的手上泛起一道白光。
扎塔娜发着白光的手停在了布鲁斯的肩膀上，感受着手掌处散发的暖意，她问，“介意解开扣子吗？”
布鲁斯没说话，用行动证明了他的选择。
在扎塔娜手中白光的照耀下，布鲁斯的肩膀，那个被神奇队长拍过的地方逐渐亮起来了一个金色闪电标记。
“就是这个了。”扎塔娜收起自己的魔法，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布鲁斯肩膀上的标志。
“看出什么了吗？”布鲁斯问。
“很显然，施术者很精通这个，这里面包含了一个全新的魔法运行模式，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这种运行方式，我敢说，对方不是一个天才就是一个疯子。”扎塔娜的眼睛亮了起来，这种魔法只有内行人看见了才能感受到其中的精妙。
“你们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吗？”解析完布鲁斯肩膀上的祝福魔法，扎塔娜一脸诧异地问，“要知道很少有魔术师愿意祝福别人，因为这会付出自己的好运，如果是一些简单的祝福也就罢了，代价可能只会让施术者倒霉两天，但你这个不一样。”
扎塔娜想了想，试着用更精准的语言来说出她探查到的东西，“首先我得先告诉你一点，因为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运行模式的魔法，所以我不确定它的真实效果，它这和世界上已知的魔法派系都不同。”
“我能感受到施术者对你真诚的祝福，还有施术者纯洁的灵魂……”
“等一下。”布鲁斯打断了扎塔娜，诧异地问，“你还能感觉到他的灵魂？”
“可以。”扎塔娜点了点头，她对布鲁斯解释道，“一个人的灵魂是能影响到他施展出来的魔法的。”
“能解除吗？”布鲁斯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不管对方给他施展魔法的目的是出于什么，他始终无法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印记留在他的身上。
“抱歉。”扎塔娜有些歉意地说，“他的魔术造诣远高于我，而且是我从未接触过的体系，我做不到把它解除掉。”
“但这个魔法对你并没有坏处，你……”完全不用着急把它解除。
扎塔娜的话还没说完，就在布鲁斯熟悉的眼神中咽下了剩下的话，她叹了口气，“行吧，我会回去查查文献还有古书，但进展不会太快，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谢谢。”布鲁斯对着扎塔娜点了点头。
“说真的，既然对方愿意给你施展这种魔法，就代表他对你并无恶意，布鲁斯，你没必要那么紧张。”看着布鲁斯不为所动的表情，扎塔娜叹气，她举起手无奈地说，“好吧，好吧，我总是争不过你。”
“既然这样我就先离开了。”扎塔娜对着不远处的阿尔弗雷德点头示意。
“不留下来吃个宵夜再走吗？”阿尔弗雷德问。
扎塔娜拥抱了一下朝她走来的阿尔弗雷德，“不了，拜今天那群外星人所赐，我的魔术巡演和原定计划起了冲突，我得去和他们对接之后的事。”
“哦，那可真是……”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他将提前准备好的点心盒递了过去，“那请带上这个吧，相信您会喜欢的。”
扎塔娜接过点心盒，“谢谢，阿尔弗雷德，你真是一如既往地贴心。”
看着扎塔娜离开的背影，阿尔弗雷德幽幽地说，“这个庄园永远不会有长发客人留宿，您说是吗？”
“布鲁斯老爷。”
布鲁斯敲键盘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阿福，我准备组建一个团队。”
“听起来某个夜行生物准备重新接触社会了。”阿尔弗雷德看向蝙蝠电脑上的视频。
上面记录着布鲁斯所能搜集到的，在今天类魔入侵地球时站出来的全部超能力者。
唯独有一个人，布鲁斯怎么也查不到他的信息。
这样想着，布鲁斯点开了最下角的加密文件，神奇队长的照片瞬间弹了出来。
明明神奇队长和超人一样，脸上没有做任何遮挡，但他却无法在信息库里识别出这张脸。
就和比利一样……
想到这个名字，布鲁斯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仍旧没有信号的定位器。
这是他安装在比利手机里的定位装置。
布鲁斯打开定位器的历史移动记录，上面一蓝一绿两个标志在闪烁着，它们分别代表了比利和杰森。两人的标记一直是重合着的状态，直到在某一个时刻比利的信号突然消失了。
但那个时候，全球信号都出了问题，杰森身上的定位装置也跟着消失了好几分钟。
布鲁斯的目光停留在比利定位器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
在那个时候，比利和杰森遇到了什么？
这样想着，布鲁斯的目光又移到了他依靠卫星追踪到的神奇队长的行动轨迹。
神奇队长身上似乎自带对电子产品的信号干扰，他所截获的影像都是断断续续的。
但布鲁斯还是根据这些片段式的东西，圈定了神奇队长最开始出现的大概位置。
而这个位置，正好和比利信号消失的位置重合了。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看着神奇队长的战斗视频。
阿尔弗雷德将杯子放在布鲁斯手边，他看着视频中破坏力惊人的神奇队长，问道，“这位也是您的新朋友？”
“不。”布鲁斯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在发现里面装着是牛奶后皱起了眉，他将杯子重新放下，看着神奇队长略带阴郁的脸底声说。
“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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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比利醒来的时候，酒店的房间内已经被阳光给铺满了。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坐在他不远处，正在和杰森说话人的背影。
“昨天你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吧？”熟悉的男声问道。
“危险？如果你指的是那群会飞的怪物，那确实遇到了。”杰森回答。
“没有受伤吧？”
“没有，倒是吓到了比利。”
“发生什么……”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悉悉索索被子翻动的声音。
“你醒了？”逆着光的黑色人影朝比利走来。
直到对方走进，比利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布鲁斯。
……
比利睁大眼睛，整个人不着痕迹地瑟缩了一下，他看着布鲁斯讷讷地说，“布鲁斯？”
他以为布鲁斯这个时候会在哥谭。
毕竟布鲁斯还有蝙蝠事务要去处理，再加上昨天发生的天启星入侵事件，布鲁斯只会比平常更忙。
“是我，你还好吗？”布鲁斯站在一旁，帮助比利挡住从窗外直直照进来的阳光，“需要我先把窗帘拉上吗？”
比利摇了摇头，他坐起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布鲁斯，沉默了良久什么也没说出口。
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安静。
……
要说些什么？
拜托，比利·巴特森，赶快说些什么。
比利攥住被子的手不断用力，他看着就站在他眼前的布鲁斯，心里不断地催促着自己。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说不出话来。
所有的勇气都好像在这一刻全部丧失了。
不太妙。
比利想，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回忆过去，回忆他认识的蝙蝠侠，回忆……回忆他最后一次见到蝙蝠侠。
那是在……在卢瑟的会议室。
遮挡住记忆的那团迷雾似乎在这一刻散去了不少。
比利看见布鲁斯的嘴巴在张张合合地说着什么，但是他的灵魂仿佛被拖进了更深的漩涡当中。
他听见，来自过去的布鲁斯说，“抵抗住它的控制，比利，冷静下来！”
它是谁？
“冷静下来！”来自过去的声音和现在重合了。
！！！
比利眨了眨眼睛，发现布鲁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半蹲了下来，正一脸焦急地看他。
“我……”比利平复着呼吸，他定定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杰森和布鲁斯，有些搞不明白刚刚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一回过神，两人就全挤在了他的面前。
“刚刚…发生什么了？”话说出口的瞬间，比利才发现他喉咙疼的厉害，沙哑又干涩。
他抬起手按住自己的喉咙，茫然地看向布鲁斯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
回应比利的，是来自布鲁斯的拥抱。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布鲁斯在比利的耳边轻声说道。
＊＊＊
尖叫。
毫无预兆响起的尖叫声打得布鲁斯和杰森措手不及。
他们错愕地看着突然抱住自己的头开始尖叫的比利，在比利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恐惧。
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失去了焦距，破碎又涣散。
“比利，比利！”布鲁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比利的手腕，“冷静下来。”
“布…布鲁斯……”大颗的泪水从比利的眼角向外涌出，他开始低声喊着布鲁斯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我在。”布鲁斯低声回应着比利的呼唤，“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
“…对不起。”趴在布鲁斯肩膀上的小男孩一边哭泣一边低声说着，“对不起……我…”
对不起，我站在了你的对面。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我……又惹麻烦了。
“没事的，比利，我不会责怪你什么。”布鲁斯轻轻拍着比利的背，他打断了比利一遍遍的道歉，“没有人会怪你，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在布鲁斯的安慰下，比利终于停下了道歉，他把头埋在布鲁斯的颈窝，身体还在小幅度地颤抖着。
他想起来了。
那些一直隐藏在大脑深处，被他潜意识忽略的部分记忆。
遮挡住记忆的那层薄纱一旦被掀开，对比利造成的影响远不是以前的幻听能比的。
我…以前都做了什么？
比利不知道。
那些不完善的记忆显然无法拼凑出真相。
为什么在见到蝙蝠侠的时候他会逃跑？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和超人打起来？
是卢瑟吗？
还是，布鲁斯口中的它？
一个名字。
一个到嘴边，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名字。
比利大口喘着气，心脏开始抽痛，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搅拌着。
疼痛。
深入骨髓的疼痛，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强行撕扯着。
＊＊＊
“他昏过去了。”杰森看着垂下头，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的比利。
“嗯。”布鲁斯一把将比利抱了起来，擦干比利眼角的泪痕，他朝着外面走去。
“他的PTSD又犯了。”
布鲁斯问，“昨天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出去一趟，比利的PTSD看上去更严重了？
“……我们被一群外星人包围了。”杰森看着眼角还带着红痕的比利，犹豫了两秒后在布鲁斯毫无波动的眼神中继续说道，“当时比利被吓坏了，他在不停地颤抖，他以为我会遇到危险，然后他……就喊了出来。”
杰森挑挑拣拣地说着，“……再之后一个红色的，自称是神奇队长的男人凭空出现救下了我们。”
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杰森当然知道，最高明的谎言就是说一半藏一半。
杰森在说话的时候表情坦然极了。
因为他知道他并没有欺骗布鲁斯，事情的确就是这样发展的，他不过是隐瞒了一些关键性信息罢了。
这样事后布鲁斯知道了也没理由说他欺骗了他，比利也不会说他没有遵守承诺。
“之后呢？”布鲁斯没有对杰森的话做出什么点评，他表情不变地问，“类魔们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
“之后？”杰森沉默下来，想起了昨天晚上放下所有悲伤和他互相打趣的比利。
他不明白。
明明看上去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但为什么比利却好像更加难过了？
“之后比利……”杰森犹豫着，“比利告诉我，他可能不是你亲生儿子。”
“这件事情让他觉得十分痛苦。”
“布鲁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杰森看着布鲁斯，他不信布鲁斯看不出来比利的情况，“比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甚至觉得你会随时丢掉他。”
比利现在的情况其实和杰森刚被布鲁斯收养的时候有点像，但……还不一样。
比利肯定是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了解的。
不然他也不会几次三番地对自己产生怀疑，甚至是在多了两次DNA比对的情况下仍旧缺乏安全感。
“他是我的儿子，只需要知道之一点就足够了。”布鲁斯抿起唇，他看着杰森反问道，“血缘真的有哪么重要吗？”
“确实，但比利不一定这样想。”杰森说，“你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陪伴他。”
“我知道。”布鲁斯点了点头，他说，“我会的。”
＊＊＊
天启星的这次入侵给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
而超级英雄们也正式走入了人们的视线当中，不会在被当作是一群穿着戏服的疯子。
同时随之而来的，就是超级罪犯的增加。
连着在布鲁德海文轴转了一个星期的迪克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
“你看上去快要把三明治吃进鼻子里了。”刚走到餐厅，杰森就看见了困得要直点头的迪克。
他嫌弃地看着迪克脸上的沙拉酱，走到距离迪克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早上好。”迪克嚼着三明治，含含糊糊地对着杰森，还有杰森身后的比利打招呼。
杰森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吐槽到，“我以为现在已经能算作是中午了。”
比利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杰森的腰，然后对着迪克露出笑，“早上，迪克。”
他走到迪克旁边，给迪克递过去了一张纸巾。
“谢啦。”迪克接过比利递来的纸巾擦掉了自己脸上沾的酱汁，当他把藏掉的投到垃圾桶里的那一瞬间，他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比利，“等下，你刚才说什么？”
“……早上好？”比利迟疑地重复了一遍他刚说的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比利的眼前猛地一黑，他感觉自己的鼻子好像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接着比利就听到他头顶传来了迪克喜悦的声音，“我的天啊，什么时候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我要生气了！”
被一把抱住的比利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想起来，迪克居然不知道他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这件事。
一旁的杰森眼神飘忽了一瞬。
正好进到厨房的布鲁斯同样心虚了一下，就这样，他和眼神乱飘的杰森对上了视线。
两秒后，布鲁斯轻轻地拉开了杰森身边的凳子。
端着餐盘进来的阿尔弗雷德看着这一幕扬起了眉毛。
“布鲁斯。”坐在布鲁斯对面的迪克眯起眼睛，双手抱胸。
布鲁斯闷声咳嗽了一下，他端起一旁放着的牛奶抿了一口，在一片安静的氛围中，憋了半天后他在迪克‘我看你怎么编’的眼神中说，“今天的阳光很不错。”
“确实不错。”杰森端起杯子，挡住嘴角翘起来的笑意。
“ummm……”迪克笑了起来，只是眼睛里多少带了点杀气，“确实不错，所以我回来打算和你们一起晒晒太阳。”
“迪克。”布鲁斯沉下声音，俨然一副有大事要说的模样。
迪克坐直了身子，示意他在认真听。
“你也知道，我最近忙一些。”忙着处理类魔留下的烂摊子，处理公司，处理新认识的那群超级英雄们。
“这就是你忘了我的原因？”迪克似笑非笑地说，他看向安静吃瓜的比利，“因为认识了新朋友？”
布鲁斯顿了一下，神色自然地回答，“不，是公司那边的事情。”
显然，布鲁斯并不想在这里讨论蝙蝠事务。
“我以为你最近会闲下来。”迪克皱了皱眉，岔开话题的同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比利，他本以为布鲁斯会将蝙蝠侠的事情告诉比利。
他能看得出来，布鲁斯是真心接纳比利这个孩子的，但关于他们的另一层身份，不告诉比利真的好吗？
作为一名义警，迪克当然知道秘密身份有多么重要，但如果连家人也隐瞒的话……总觉得时间长了会滋生隔阂。
迪克叹了口气，他大概能理解布鲁斯是怎么想的。
无非就是，比利年纪还小，蝙蝠事务过于危险，比利知道了只会让他陷入危险。
但迪克猜布鲁斯一定没考虑过，比利这种在以前就接受过训练，半路遇到蝙蝠侠陷入危险都敢上去和罪犯干架的人，最后真的不会重复踏入和他们一样的道路吗？
……
今天是哥谭难得的晴天。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沉沉。
杰森、迪克和比利三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头凑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他们面前的电视正在播放着最近的新闻，但显然他们三人都没有看电视的打算。
“比利？我说你要不要回卧室再睡一会？”迪克用食指戳了戳头一点一点的，眼看着即将睡着了的比利。
“唔……”比利努力睁大眼睛，他茫然地看了一眼凑过来的两人。
“先去午睡一会吧。”说着，迪克伸手揉了一把比利的头。
这段时间比利已经逐渐习惯了吃药后带来的副作用，睡眠时间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恐怖了，但他还是会频繁地犯困。
比利晕晕乎乎地站起来，他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杰森，最终还是没抵挡住睡眠的诱惑。
“那我先……”比利的话还没说完，电视机里响起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在危机时刻，他们站了出来，他们是全世界最伟大的英雄。”比利愣住，他僵硬着身体一点点地转过头看向电视。
“在此之前我们从未幻想过神明的存在……”
屏幕里熟悉的七道身影站在那里，主持人正在拿着稿子念着。
“而如今诸神走下了奥林匹斯山，他们带来了希望……”
……
剩下的话比利听不到了，只有一句话在他的脑子里反复响起。
诸神走下了奥林匹斯山……
诸神……奥林匹斯山……
这句熟悉的话和比利记忆中的那道声音重合了起来。
【人类，不需要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