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洗澡 ◇

  ◎冰凉药膏◎

  刚到家, 丁玉几乎是脚不沾地被人推到浴室。

  完全不顾他抗议,浴缸水龙头被人拧开,在水流喧嚣声中身上白衬衫被人拉住, 以不可拒绝的力度扯下来。

  丁玉震惊到眼睛都瞪成杏眼, 傻乎乎盯着李墨安不知作何反应。少年无论是神情还是目光都是透彻干净, 丝毫看不出其他不好想法。

  “哥哥泡个热水澡。”

  这段时间享受到投喂乐趣,李墨安恨不得一天四顿的给丁玉塞食物。换下来衣服也被他拿走,离开前对傻在原地丁玉笑:“要是哥哥想搓澡,开门喊我就好, 我就在隔壁画室。”

  关门声隔绝少年远去的脚步,丁玉还没反应过来,浴缸里的水漫过顶端滴滴答答流在地上,他才想起来要拧死水龙头。

  不知道水温是刻意设定还是怎样,从指尖蔓延开的温度令他没由得想起少年总是扬起的微笑。

  他最近总是被同一人分散太多精力, 甚至方才在水库失态, 丁玉对被牵着神志走的感觉有些害怕,以至于产生不愿再与李墨安交流的念头。

  若是往常有这般情绪,他已经快刀斩乱麻跟人断开所有联系, 可如果这个人换成李墨安——身子泡在水里, 丁玉抱膝盖也不知道自己的渴望, 一味欺负飘在水里的小黄鸭。

  他欺负小鸭子,李墨安欺负他。

  隔壁画室房门虚掩,从中透出几分暧昧光线。

  白短袖是丁玉今早刚换的,上面似乎还混合着薰衣草洗衣液与青年身上独有气息,勾的李墨安搭在画架上的手一缩再缩。

  这还是李墨安特意让人重新做的, 无论用料版型都是最舒服款, 甚至还完美复刻那朵小蓝云。

  他知道青年感觉不出这些东西细微差别, 所以才敢如此胆大妄为。毫不夸张的说,丁玉衣帽间大半衣服在短短不到七天时间里,已经被李墨安换了大半。

  布料入手细滑,落在李墨安手心像捧住一滩月光,凉得让他滚热身子发颤。

  当初知道这个小儿子压根就没有喜欢的人,李家长辈惊讶过后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太过于清心寡欲,以至于差点拉个门当户对的同龄人联姻,不过这件事在李墨安强烈反抗下作罢。

  不过,有段时间他还真怀疑过自己上辈子过于放浪形骸,所以今生给他了个和尚身心。

  但眼下看来,这个猜测或许是错的。

  平原之中有座山,周围环境衬得山峰更加突出。丛林茂盛,雨露稠密,空中飘来片如纱白云,遮住充满生命力的顶端。

  云够轻、够软,在山峰衬托下显得更白、更美。

  画室听不到浴室水声,他手上动作无师自通,那件白衬衫被使用到至极,最后撑不住落在地上。

  他从未这么迫切想与这衬衫的主人建立更深联系,甚至想让对方永远记住他带来的痛苦与欢愉。

  只可惜,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最晚下个月底,他便能让丁玉以另一种方式记住他。

  直到小黄鸭在水中翻滚不下百遍,丁玉终于大发慈悲放过它,拿过放在架子的浴巾擦干净身子。等他准备出门,才意识到压根没拿换洗衣服。

  少年进画室没个把小时绝对出不来,他要是想去换衣间必定经过画室门口,可又不敢保证李墨安能关着门,这件浴袍短到只能堪堪遮住腿根,动作稍微一大风光便能被人尽收眼底。

  想着想着,丁玉觉得不太对。

  大家都是男人,被看到了又有什么问题?

  这么看来还是他有些大惊小怪,更何况少年只把他当做哥哥来看,哪里会有他这么多七扭八拐的糟糕心思。

  浴室房门应声而开,毛巾只潦草围在青年腰间,丁玉迈开步伐往前走,果不其然画室的门没关。不敢在走道有过多停留,他刚想加快步速走几步推开门,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一个哆嗦。

  验证完不是和尚后,李墨安将弄脏的衣物洗干净晾在楼下小花园,这才想起来忘记给丁玉拿睡衣。

  估摸着人应该洗完,他刚上楼拐过楼梯角,便看到青年白到晃眼的背。

  若是旁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小小瑕疵,可丁玉后背完全如精细打磨的玉石般细腻。还带有水汽黑色发梢贴在他后颈,一滴水珠顺着骨肉匀称的后背没入被毛巾遮住的腰间。

  李墨安甚至能看清那处饱满。

  虽然丁玉瘦,但该有肉的地方绝不含糊,弧度令李墨安背在身后的手指下意识收紧,脸上却露出虚假的歉意神色。

  “哥哥抱歉,我忘记给你内衣了。”

  说话间李墨安上前,完全没在意丁玉几乎未着寸缕的身子,径直走向两人共用的卧室。

  压根不记得自己贴身衣物是否放在床头柜,他傻乎乎跟李墨安拐进卧室,却在经过门口时脚底一滑,瞬间功夫跌坐在毛巾上。

  疼痛自尾椎腾起,丁玉被这痛感击蒙,可还记得瞬间用毛巾遮住不该露出来的地方。

  虽然那处只是一晃而过,李墨安依旧捕捉那处比寻常人颜色都浅部位,强迫自己忽略掉方才画面,他抽出一条睡裙递到丁玉手里。

  “坏地板。”

  在丁玉垂泪目光中,少年伸手轻拍,手臂却以不容拒绝的力度揽住青年的腰,单手将人从地上抱起。

  终于毫无遮挡接触到那处,电流从李墨安指尖瞬间传遍他四肢百骸,就算心中已经设想过十几种姿势,可他脸上还是毫无异样神色,让丁玉怀疑都没地方怀疑。

  也不知道李墨安从哪翻出来的这件衣服,丁玉对其毫无印象。

  正想着,身子被人轻柔放下,他双腿垂落在床边,任由李墨安伸手握住脚踝。还没等丁玉回神,冰而凉的药膏被少年用两指挑起,仔细涂抹在丁玉泛青紫脚踝处。

  “什么时候还有这种药膏?”

  不得不说,这个消肿止疼的效果不是一般好,单单轻涂薄薄少许,脚上火辣辣痛感削减速度意外的比寻常药膏都快。

  “上次哥哥后腰撞伤配的。”李墨安用词很准确,市面上是买不到这种东西,更何况还能用在某些不可言说的位置。

  他是不需要,可有备无患总归不是错。

  少年神情太过理所当然,导致丁玉认为他是在含蓄说自己娇弱,桃花眼眨呀眨就是不吭声。李墨安还没察觉丁玉情绪变化,手指在纤瘦脚腕处不断留恋:“因为哥哥很容易受伤呀。”

  本来李墨安体温比寻常人高,尤其是在开了低温空调的卧室,从手心里伸展开的热度服帖丁玉每处毛孔。

  就算他觉得两人接触有些过于亲密,但少年人眼中神色坦荡毫无丁玉心中所想的肮脏念头,见清澈蓝眼睛依旧是干净,丁玉为自己内心腾起的糟糕念头感到羞愧。

  于是他伸出手,接过李墨安手中药膏:“我来吧。”

  丁玉低头,也便忽略面前人面部起了变化。

  “哥哥。”

  “嗯?”

  正忙着将药膏涂满,丁玉顾不得抬头看,附和了下当做回应。

  “我好喜欢哥哥呀。”

  少年声音依旧透出半分笑意半分认真,让人分不清到底哪部分占得更多,就算是丁玉也分辨不出,当做小孩子漫不经心的玩笑话一听而过。

  要是丁玉此刻抬头对上李墨安视线,他便会发现这句喜欢承载的感情是有多重,也不会认为是什么打趣玩笑话。

  ——

  连城市医院,住院部。

  由于不知道面包车冲进水库的原因,外界将其定性为刹车失灵的意外事故,见没有更深层次的隐情,闻风而动的媒体也渐渐散去,这才给了汤父找到云修然的机会。

  一向高高在上的人此刻戴着呼吸面罩躺在病床,注意到进门的人是谁后,摘去眼镜后的眼睛流露出些许厌恶。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汤父将从楼下买来的水果篮放下,坐在对面椅子上搓搓手才开口:“您感觉怎么样?”

  活这么久被毛头小子摆了道,云修然心中自然不爽,他连表面和谐都懒得维持,别过头盯住汤父遍布愁云的脸。

  “怎么,你又惹出什么岔子。”

  先前凶狠在这满是横肉的脸是哪个消失,汤父现在宛若被夺去刀的屠夫,呆愣愣站在案板前不知所措。不好意思说自己无能,只得将借口推到旁人身上。

  “我是感觉,有人在混乱中趁机插手。”

  这句话说得很含蓄,甚至都没有直白说出有人想整治汤家,一处资金链断裂会引起无数连锁反应,汤父最近焦头烂额。

  汤母隐约觉得这件事情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再加上出事的全是汤家自己的餐饮行业,从昨晚便催促汤父来找云修然商量。

  眼下看来,云氏并不想出手帮忙,云修然身上不耐烦气息与当年知道丁玉离开时一模一样,汤父猜不到这个男人想的东西,他只能小心谨慎再慎微。

  “什么意思?”

  能引起他的注意,这件事便成功了大半,汤父松了口气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尽数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