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气 ◇

  ◎他喜欢谁◎

  离开丁玉后, 李墨安并没有去画摊,他单手插兜折身往回走,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在周围一扫。经过某个不起眼的小店, 他伸在外面的右手微顿, 从人群中瞬间闪出两位大汉将人架起, 随之进了小巷口深处。

  整个过程快得也就几秒时间,那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后膝受到重击趴在地上。

  “你们是谁!”

  高个子声音有些粗,听不出什么年龄, 戴着帽子挡去他的脸。

  对他这种撇脚的伪装表示无语,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脏了眼睛,李墨安随手从保镖兜里抽出根棍子,掂量后挑开男人帽子,露出帽檐下的脸。

  狭长如蛇般的阴冷瞳孔, 不是云修然还能是谁。

  “你应该没见过我, ”对于伤害过丁玉的人,李墨安觉得抽筋拔骨都是对云修然的仁慈,“可你从上小学到现在都被查得清楚。”

  不知道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云修然冷脸:“你还挺辛苦。”

  “不辛苦。”

  没了丁玉在身边, 就像打开李墨安内心暴戾的开关, 少年帆布鞋踏在肮脏地面,鞋尖慢慢抬高对准了云修然的眼睛。

  “查点东西怎么能叫辛苦呢?仰仗李家旁支发家的东西,在我面前叫嚣什么?”

  冰冷金属棍被李墨安拉长点在地上,冰蓝眼睛此刻写满了嘲讽与可笑,看云修然的眼神就像在打量只自不量力的蝼蚁。

  对上李墨安的眼, 铺天盖顶的寒意顺着脚底慢慢蔓延, 只有在国外面对李家时有过几次这种恐惧, 云修然虽心中大惊可面容还是波澜不惊。

  “你也喜欢他?”

  他是谁,不言而喻。

  足有几斤重的棍子被李墨安当成签字笔在手中旋转:“就你也配喜欢他?”

  鞋尖在云修然鼻尖点点,溅起来的水滴飞扑到男人眼底,深知怎么折辱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李墨安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般一点点移动鞋跟,直到污水完全打湿了云修然的半张脸。

  少年腔调柔和拉长,尾音还有些微微上扬:“你怎么敢的呀?”

  被这么个毛头小子压得气势一低再低,从未受到这待遇的云修然喘着粗气,目光狠厉紧紧盯住李墨安,试图记住他脸上每个细节:“既然你说喜欢,但他曾遭受过绑架,被人关在地下室足足有一星期,你难道不想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

  通过面部表情找不到少年的弱点,云修然手臂被钳住挣脱不得,从指尖传来的麻意令他处于劣势。

  轻而易举的,这句话让李墨安注意力落在他身上。

  “那间地下室很黑,将窗户堵死完全见不到一丝光,在极度黑暗的环境下,你觉得一个高中生能撑多久?”云修然嘴角咧开,眼底的得意化作世间最恶毒的诅咒:“如果再放进去条蛇,时时刻刻让它在房间爬行,又能坚持多长时间?”

  这是警方也没有发现的细节,这些存在根本就找不到痕迹,他几乎是以气音说完剩下的话。

  “如果还要经历被人掐住脖子呼吸不上来的痛苦,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声音染上疯狂,大笑声引得保镖用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就算这样云修然眼睛里满是挑衅,想看看李墨安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小巷子是个死胡同,墙边堆积了不少纸箱,正好能将外人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墙一边有几个小店的后门,垃圾在门口摆成了小山。

  “少爷,不要冲动。”保镖看出李墨安眼神中出现的杀意,他赶忙出声提醒,生怕少年冲动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提示作用,李墨安右手反背身后,从后腰抽出只有巴掌大的物件,冰凉的圆孔抵在云修然眉心。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就算云修然也不免惊讶。想到这不是国外,他原本提起来的心稍稍下放:“就算你能找到如此仿真的东西,但模型终究只是模型,小孩子就不要拿这种......”

  食指扣在扳机上,拇指轻轻下压银色凸起,细微上膛声令云修然剩下的话语消失在喉咙。

  “小孩子?”

  除了少年身上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木香,他甚至都能闻到一丝火药味儿,尽管他只经过李家庄园外围,但还是能感受到那种森寒,跟面前人身上一模一样的气息。

  但这怎么可能?!

  云修然错愕,他就是看在李家在国外势力几乎达到恐怖的行业垄断,才不想被压一头回国发展,却不料还能在这种时候被李家盯上。

  不,不对,他从未在李家见过李墨安,说不定这个人正好是碰巧——

  就算是装上了□□,可近距离传开的动静令云修然整个耳朵如被火烧灼般疼痛。

  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无法感应到左耳朵是否还存在。血液顺着他脖颈向下滑,黏腻温热的触感提醒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保镖傻眼,没想到李家二少真的敢这么做,尽管没有伤及男人的性命,但也足够能让社会提起警觉。到那个时候,二少爷说不定都要被迫被李家老爷子送回本家。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情景,两个壮汉待在原地不肯吭声。

  猜到他们心中所想,李墨安慢条斯理撩起衣角擦去上面附带的指纹,再将其别在后腰:“我们心理医生可不敢报警,没有人希望自己从风头正盛的青年才俊,转眼便成为人人喊打的囚徒,对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云修然强装镇定,甚至都不敢与李墨安对视:“凶手已经被捉住服刑,你的意思是说抓错了人吗?”

  越说越觉得少年不可能将当年的冤案翻盘,他挣脱开被保镖捂住嘴巴冷笑。

  “难道你还想引起社会公愤?”

  李墨安没吭声,支着下巴思考当年丁玉是怎么被这个蠢东西捉的,食指轻轻敲击着铁棍,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不担心云修然说的后果。

  还以为自己说的话有了作用,云修然脸上浮现笑容,不等他再次开口,头顶上方传来少年的惊讶反问。

  “你是怎么说服李家帮你的呀?”李墨安觉得再跟人多说一句话都是降低他的身份,挥舞铁棍点点云修然的肩膀伤口处,“我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你送进去呀,反正这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

  资料显示丁玉用刀划伤了云修然的肩膀,他对准靠近旧伤的位置,却发现再稍微偏一点便是脖颈的大动脉。

  看来,哥哥当时是真的想杀了他。

  意识到这点后,李墨安反倒不那么着急,虽然很想将这种东西清理出去,但那之前他要将丁玉受过的苦与痛数以百倍还给云修然。

  “你在国外依靠李家发的财,又想落井下石将那边的产业全部贱卖,是不是有这回事呀,云修然?”

  少年声音平和听不出什么东西,铁管贴在脸上的触感冰凉,敲击落点全在太阳穴,分毫不差。

  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这个叫安墨的跟李家有关系,云修然压下心中面对李家人时腾起的恐惧,目光对上少年像打量一堆烂肉般视线:“你不是叫安墨,怎么会知道——”

  警棍终于落下,瞄准点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肩膀。

  “呀,看来我们的亡命之徒还调查过我,我就说谁那么吃饱了撑的去动档案库。”李墨安面容透露出惊奇,手上力度可毫不含糊:“现在谁不会建几条迷惑外界的东西,就允许你能这么做吗?”

  不给云修然吭声的机会,李墨安落棍的手又快又狠,眼神也不复面对丁玉时的温暖与专注,像是沉寂许久的猛虎一掌拍碎了毒蛇头颅。

  “你就没有想过,之所以只能查到我叫安墨,是因为你能力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弱呢?”

  铁棍被人随意扔开,李墨安接过保镖递来的纸巾,慢条斯理擦干净手指。如果忽略云修然被火药灼去指甲盖大小的皮肤,压根看不不出来他断了好几根肋骨。

  “别让我再看到你接近他,否则不会是断几根骨头那么简单。”

  李墨安抬脚看了看鞋底,被上面沾上的污水恶心到,还想着怎么跟丁玉解释他这一脚底的脏污。就在保镖松开手跟上来,原本趴在地上的云修然慢慢坐直身子,盯住少年背影捂住嘴角冷笑。

  “丁玉最讨厌别人骗他。”

  “要是他知道,自己百般爱护的穷画家弟弟,竟出身掌握整国经济命脉的家族,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哦,你甚至连名字都骗他。”

  生怕少爷了结云修然性命,保镖战战兢兢在李墨安身后不敢吭声。

  “连你都认为他对我是百般爱护,又怎么会舍得不要我?”李墨安双手插兜微晃身子,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除非他将我忘得干干净净。”

  他的声音淹没在人声鼎沸的步行街,少年转身时衣摆被风吹起,长腿迈开走动间吸引旁人目光。

  “但这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

  李墨安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最喜欢我了。”